木牌

    大门打开后,外面的白光没了阻挡,争先恐后地冲进里面。

    家庙里照明的烛光被白光冲淡,整个屋子显得更为亮堂。

    只是一眼望去,十分空旷,根本没有看见半点人的踪影。

    杨成文微微张大了嘴,显然有些惊慌。

    他似乎不太甘心,跨一大步进去在四处的角落再搜了搜,又抬头看了看,确实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怎么会,刚刚不是听见声音了吗?”

    见这里确实没人,也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徐恒邈脸上的表情才重新归于平静。

    “我看杨主事不仅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连这耳朵都不好使了。我方才便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杨主事非要让我一同来看,可找到什么人了?”

    杨成文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思绪有些繁乱。

    “我怎么会听错,刚刚也有人说了这声音兴许是从家庙发出来的,又怎么会没有人呢?”

    徐恒邈不慌不忙地跨步进来,草草地扫视了四周的景象。

    “杨主事也说了兴许,那便证明这声音不一定是从这里发出的。再说了,钥匙难寻,旁人又怎么能够溜进来?杨主事还是少疑神疑鬼了。”

    见被徐恒邈否认,杨成文便显得更为激动,“谁知道你们这群小人怎么使手段进来的,我是防不胜防,防得了一个,还能防得了两个吗?”

    徐恒邈冷眉相对,哼了一声。

    “杨主事现在当着我的面,说话已经这么不用避讳了吗?就连心中所想都毫无顾忌对我吐露出来了,若是厌恶我,大可不必将请帖送到我府上,我来了,倒是自讨没趣了。”

    杨成文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正绞尽脑汁想要为自己找补。

    “徐将军,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见怪。我方才的话,并不是冲着你说的,而是一时情急随口说出,并无半点要冒犯徐将军的意思。只因前些时候,家里进了贼,偷走我的一对琉璃花樽和一些金银细软,无奈却迟迟找不到凶手。故而,我对这些贼人的动静敏感了些。徐将军实在是误会了。”

    徐恒邈自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打算再与他纠缠一番。

    “杨主事对着我便能一时情急说出这些冒犯的话,可见在背地里,也没少说过我的坏话。莫不是私下议论,得了口瘾,所以才能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么一长段话来?”

    杨成文悔恨自己为何口无遮拦,当着徐恒邈的面便说出这样的话,想要将这尊大佛哄好,并非是一件易事,他实在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跳。

    他可以得罪他,但不能在明面得罪他,当下得尽快让他平息怒火才是。

    供桌上的牌位被烛光照得发亮,杨成文眼珠子转了转,指向杨闻善的牌位。

    “徐将军,你我两家从前素有往来,你即便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在我阿爹的面子上吧?我刚刚说的话,确实是无心之失,我可以对着我阿爹的牌位向你发誓,我绝非是有意针对徐将军。”

    说到发誓二字,杨成文的声音渐渐变小,直视牌位的目光也极快地收了回去。

    如此不真诚的誓言,恐怕是傻子才会信了。

    徐恒邈无视他的话,快步略过他,去一旁拿了一柱竹立香。点燃后,虔诚地对着牌位拜了拜。

    进来后,徐恒邈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

    左侧的烛台和右侧的烛台,一明一暗,恰恰是对应那棋盘上的黑子白子。

    看来那块令牌应是藏在这附近没有错了。

    也不知道裴永将那块令牌找出来没有。

    将竹立香立在香炉后,徐恒邈望着杨闻善的牌位,良久未发一言。

    杨成文见徐恒邈默不作声,又在暗暗猜测他是否憋着什么坏心思来对付他。

    见他转身慢慢走过来,视线却在明暗的烛台间交错观察。

    杨成文显得颇为积极,似乎想要转移徐恒邈对他的怒火。

    “徐将军定是觉得奇怪,为何这家庙里面,一侧点了蜡烛,一侧没有点吧?我阿爹在世时,找大师算过,说是他去后,灵魂会停在东面,需得点灯指引,方能尽快走上往生之路。大师嘱咐过,若是家庙两处点灯,会让他的魂灵混淆方向,故而需日日夜夜点东面这一侧的蜡烛指引。”

    徐恒邈心中有了思量。

    这个局,杨闻善怕是在生前便筹划好了。

    如何不让杨成文疑心,将东西安心地放在此处,又能给看到字条的人以提示将令牌找出,那便只能在家庙处暗暗布置了。

    人大多忌讳生前谈论死后的事情,而杨闻善偏偏就在生前找人算身死之后的事,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那唯一能合理解释此事的,便唯有是杨闻善借机布局,将身后的桩桩件件都在身前厘清,所以也没有避讳生死这一说了。

    右侧烛台下的地板上好似有一小撮尘土。

    家庙这样的地方,定日日有人清扫整理,连这青石板也是要擦得一干二净的,又怎么可能还有尘土附着在这一处呢?其余的青石地板上皆是一尘不染的,怎就只有这一块是有脏污的?

    这应该是裴永得手后给他留下的信号,亦或是他走得太急,还未来得急细心检查过一遍。

    那这样看来,裴永应该是多多少少发现了什么。

    徐恒邈慢悠悠挪步过去,用鞋子轻轻带一带地面上的灰尘,让它不至于太过显眼。

    最后,徐恒邈再检查过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后,才安心离开。

    走到外面时,裴永已经在等着了。

    紧随着徐恒邈一道离开的杨成文也有些惊讶,怎么裴永又突然出现了。

    徐恒邈与裴永暗中交换眼神,这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倒是杨成文实在是想知道裴永的去向,便旁敲侧击问了一句,“裴副将,你可找到簪子了?”

    裴永听后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接话,“簪,簪子?”

    徐恒邈将话接过来,把前因交待清楚。

    “刚刚我不是让你去找夫人落下的绿石银簪吗?可找到了?杨主事可十分关心你为何去了这么久呢?”

    好险没有往杨成文挖的坑里跳。

    裴永反应过来,笑着应道,“回郎君,簪子找到了。只是这簪子找到后,我走错了路,不慎走到这附近,整理着装时,便将身上的玉佩落在池塘里了。见玉佩掉了,我一时心焦,便忘了回去,只顾在等玉佩是否被捞起来了。杨主事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应该有看见池塘那边的一群人吧?怎么就没看见我呢?”

    刚刚过来时,好像真有看见池塘那边熙熙攘攘一群人。可杨成文只想着如何去应付徐恒邈,根本没有功夫搭理那里在干什么,又站了什么人。

    杨成文只好尴尬地笑笑,“玉佩可找到了?我询问裴副将去向,也是在关心裴副将。你看,你还不是走错路了。说到底,还是我招待不周了。”

    裴永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早知道杨主事这么关心我,我刚刚便应该让杨主事帮我去池子里找玉佩。杨府下人见了,说不定挖玉佩的速度会更快一些,杨主事也能知道我的动向,岂不是一举两得?”

    杨成文面子上挂不住,但总不好再让自己吃一次亏。只能装作心甘情愿地听进这一句玩笑话,不再与裴永计较了。

    恰好崔凝安已经梳妆整理完毕,回到原处与徐恒邈汇合。

    徐恒邈也不想再待在此处,便耐着性子与杨成文作别了。

    回府后,徐恒邈和裴永又行色匆匆往书房去了。

    将门合上后,裴永才将怀里的盒子取出来并放在长桌上。

    布包上粘着的泥土已经被裴永的衣服擦走了不少,那块裹着的布颜色却依旧暗沉,可见已经埋在土里许久了。

    裴永伸手再将一些泥土拍下来,手脚利索地将布包解开。

    徐恒邈扬手扇走飘散在空中的尘土,又咳了一声才凑过去看。

    将布打开后,只见里面是一个深色的檀木盒子。

    徐恒邈又将盒子打开,又是一块红色锦布包裹着的物件。

    小心拆开锦布,便露出一块椭圆形状的木牌。

    木牌雕工精美,边缘皆以花纹连接。中间的那一块位置,被雕刻出一块类似火状的莲花。

    握在手中的木牌凉凉的,触感柔和细腻,是一块精心挑选木料再雕琢而成的令牌。

    裴永十分惊喜,对那块令牌看了又看。

    “郎君,我们果然找到了这块令牌,这下便好了。”

    徐恒邈心有疑虑,却并未如想象一般高兴。

    “那位老先生说过,这令牌一分为二,分为火牌和水牌。水牌现下应该是在杨成文手中,可他也不是傻子,绝不甘心仅仅手握水牌,而不去找火牌的下落。且这块火牌得来,好像有些过于简单了。”

    裴永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紧促,“郎君,您是怀疑,这块火牌是假的?难不成,这块牌子是杨成文为引我们上钩,设下的圈套?”

    这个想法尚未得到证据证实,徐恒邈也不好一口断定,只是摇摇头。

    裴永将盒子拿过来,却见里面好像还放着一张微微有些泛黄的纸条。

    “郎君,您来看看,这可是杨老将军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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