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众，会有这么好心？？
——这是田笙鸥在听到达达利亚邀请时脑内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事实证明，当田笙鸥被锁在空无一人的兰巴德酒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她的第六感再一次应验了。
达达利亚，果然没按好心！！！
在对着酒馆大门一顿拳打脚踢而大门岿然不动之后，被反复戏耍的田笙鸥为了避免内耗而选择暂时摆烂。
她随意瘫坐在和达达利亚一起用餐的卡座上，开始复盘刚才发生的诡谲非常以至于可以写成小说的科幻事件。
一开始，田笙鸥本来是拒绝达达利亚的邀请。正如她所言，眼前这个来自至冬国的愚人众执行官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他之所以频繁地在她眼前刷存在感，肯定是因为古尔纳斯有着他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
但她千算万算，偏偏没想到达达利亚的目标竟然是她自己！！（当然这都是后话）
田笙鸥拒绝了达达利亚后，达达利亚也没生气，转而抛出了一个令她无法拒绝的交易——法提香的配料表！而条件仅仅就是陪他到兰巴德酒馆喝一杯。
那可是法提香的配料表啊！有了它，田笙鸥就相当于有了通关须弥的关键利器。自证清白当然不在话下，重要的是，不管法提香到底在早就崩得稀巴烂的剧情里有什么作用，只要她把配方给了主角团中的任何一个人，她都算是立了大功，说不定还能像在蒙德那样顺手拯救风魔龙嘞~要是真能卖主角团一个情面，她之后在须弥开展业务也更便利些。
想到这些，田笙鸥满心满眼都是摩拉，什么风险、回报率、理智，统统不存在的。
不就是喝酒吗？谁怕谁！
田笙鸥紧急搜寻了一遍古尔纳斯的记忆，确保并无机密内容后，爽快地答应了达达利亚的请求。
于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放松警惕的田笙鸥——喝上头了。
正值兰巴德酒馆一天最繁忙的晚餐时间，酒馆里热闹非常，人间的烟火仿佛一瞬间被凝缩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推杯换盏间，一切都燃烧了起来。田笙鸥在这样的氛围中不免有些慌神，醉眼朦胧之时，她看见达达利亚坐在对面，以手托腮，修长的手指弯曲成好看的形状，另一只手悠闲地转着银质的餐刀，餐刀轻快地旋转闪烁着冷光。
田笙鸥冷不丁地被餐刀倒影的寒光一闪，回了神。
“说好的秘方，快、快给我……”
达达利亚放下餐刀，又给田笙鸥倒了一杯酒，“师哥不用这般着急，我们再聊聊天……”
“师哥……不会觉得孤独吗？”他刻意放低的声音如催眠曲一般，在嘈杂的环境中也异常清晰地传进田笙鸥的耳朵里。
田笙鸥打了一个酒嗝，只觉得浑身像爬满了小虫子一样怎么都不舒服，她不解地看着有些迷蒙的达达利亚，“孤独？为什么这么说？”
“有些责任，明明与你无关，却不得不去承担；有些真相，明明就在你心中，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达达利亚直起身子，俯身凑进田笙鸥，昏黄的灯光不知何时空照如白昼，只听达达利亚接着喃喃道：“有些人，明明与你没什么交集，却不得不相识，即刻就要分别……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田笙鸥清醒了片刻，望着近在咫尺的蓝眸，略带醉意道：“什么责任、真相，说来听听，师哥帮你开解开解……”
达达利亚玩味一笑，“明明是我在问你，你却反过来问我，这是何道理？”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最不喜欢解密，有事说事，装什么谜语人呢……”
“我看你也没学过相关的理论和操作，为什么来学院，因论派应该更合适你。”
“对这里更感兴趣。”
“感兴趣？是对科研感兴趣？还是……对人感兴趣？”
“当然……是对人更感兴趣！”
“怪诚实的。”
田笙鸥靠在后背上，闭目眼神，“不过我只知道一点，人都是被抛进这个世界的，当你意识到自身时，你便已经存在于世，责任也好，义务也罢，还是你所谓的真相，都是你已经身在其中才能感知的，既如此，又何必自怜自爱，自怨自艾，你总不能站在大地之上，却说看不见穹顶，站在河流之中却说自己超脱天外。”
“……有点意思……”
达达利亚紧紧盯着眼前的青年，但仿佛透过青年在看另外一个人，“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
一瞬间，她联想到自己现在处境，想起远在另一宇宙空间的爸妈、朋友、同学、老师、以及她未做完的课题，忍不住咒骂道：“换做是我，我就打爆这个世界，谁让我不痛快，我就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刻，万家灯火都没他的笑容耀眼，绚烂光辉染醉了达达利亚冷白的面庞，他大笑着，眉宇舒畅，仿佛品尝到真正的快乐。
田笙鸥被突如其来的笑颜弄得有些不明所以，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的至冬人，心想：“这就是酒精的力量吗，尽兴之时就要聊聊人生聊聊理想？”
待达达利亚恢复往日的表情，田笙鸥便向他所要配方。达达利亚也没推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田笙鸥，只见上面七七八八写着药物名称和数值含量：
蕈兽提取液 20%/mg
芐笾4%/mg
沙耶吥荟5%/mg
轉嘢岢黍8%/mg
氦酶莰10%/mg
甜甜花提取液20%/mg
蒸馏水33%/mg
下面还有一串小字：
【萃取蕈淀溶液香气浓烈，提取蕈兽溶液时需另外加入……】之后的便看不清了。
“后面的呢？”田笙鸥抬头看向达达利亚，但眼前早没了达达利亚的身影。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光达达利亚，所有人都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原本嘈杂的酒馆一下子安静下来，轻悄悄的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田笙鸥一下子酒醒了。
她匆忙站起身朝楼下走去，下面也是空无一人，羊肉在高温的炉箱里旋转若无其事地旋转，油脂滴落在火红的炭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搞什么……”
只有田笙鸥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仿佛听见喘息声被无限放大在空人的酒馆内来回碰撞。她想去开门，发现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眨眼间，窗户全部卡死，怎么拽都打不开。
“什么情况！又闹鬼了……”
“为什么说‘又’呢？”
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在那略显愉快的嗓音出现那一刻被冻结，扩张膨胀空间顷刻间被挤压成一线，红色绿色的灯球在身体表面剧烈地变动着，田笙鸥余光瞥见一抹红色，她转身看去，那修长的身影身着熟悉的执行官服饰，红色的袖带在背后随着他的步伐不羁地飘荡，腰间水蓝色的神之眼忽明忽暗地闪烁，一如他手里的水刃。
这个空间在一瞬间变得奇异诡谲，田笙鸥怔愣着看着达达利亚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脖子仿佛被扼住，徘徊在嗓子眼的话语被迫倒流回心底。
“多么不公平啊……”伴随着一声叹息，达达利亚抬起手抚上田笙鸥的脸，力道轻柔仿佛在观赏某件艺术品。
“你你……想干什么。”田笙鸥哪里见过这架势，这家伙和冬极的恐怖程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啊！冬极就是个小屁孩，稍微一吓就哭鼻子了，而她眼前这个可是狂热的好战分子，愚人众的执行官！系统不在，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好像任人宰割的羔羊，只有引颈受戮的份！
达达利亚嘴角绽开一抹灿烂的微笑，但眼里却冷如冰霜。
“正如你所说的，我们都是被抛入这个世界的，同是神明的孩子。但有的人，天生就拥有选择的权力……”
他突然紧紧盯着田笙鸥的双眼，笑容阴冷，“比如你。”
“我应该叫你小雀儿，还是……外来者？”
！！！
“你知道我不是古尔纳斯！！！”田笙鸥的心脏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揍了一拳，“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达达利亚审视着田笙鸥震惊的表情，忍不住调侃道：“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愚蠢，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吗？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
达达利亚退开少许，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也是最好的一个，归顺冰之女皇，成为愚人众的一员，成为伟大征途上的利刃。”
“第二个呢……”
“我想你知道第二个选择是什么——死亡。”
田笙鸥的压住心中的气愤，怒视着达达利亚，“想杀我，不自量力。”我一个高维生命还能被你一个游戏角色杀死不成？
达达利亚毫不在意摆摆手道：“我知道我并不能真正意义上杀死你，外来者。但是我可以让你永远堕入轮回之中……”
“那种状态，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
在绝对的武力差距之下，田笙鸥决定先试探一下对方，“你们有什么目的？”
“嗯~很抱歉，我不能透露任何有关终极世界的信息，但……我们非常欢迎你，和你的同伴们，加入愚人众。”
我的同伴？
“就是你的向导，和你拐走的碎片。”
“向导”？“碎片”？等等，怕不是系统和冬极吧……
田笙鸥立刻抓住了重点，她试探地问道：“难道……你们在给bug卖命？”
“bug？那是什么？”达达利亚好奇地看着田笙鸥，并不做任何解释。
“你不知道自修系统和病毒？”
“那是何物？莫非是多托雷的新发明？”
“……”
田笙鸥暗忖：达达利亚知道我的身份，知道系统和冬极，却不知道高纬度人类的术语名词，更不知道bug……
看来这个达达利亚也不过是一段代码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还怕什么？
永堕轮回？笑死个人了！
田笙鸥一改害怕的神色，面容平静地看着达达利亚，道：“不好意思哦，我这个人呢，对工作比较挑剔，会有一些不近人情的小要求~~”
达达利亚挑眉，对田笙鸥的转变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顺着田笙鸥的话说下去，“女皇陛下对属下向来仁慈，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协商。”
田笙鸥：“我比较懒，做一休五，多了不干。”
达达利亚：“……我会向女皇申请的。”
田笙鸥：“每个月必须有15天的休假，出国旅行费用由你们报销。”
达达利亚咬牙，但为了碎片还是忍了，“可以，我把我的外派例额给你。”
古尔纳斯的信息碎片如纷飞的蝴蝶在空气中游离。
田笙鸥歪着脖子瞅着达达利亚，突然阴险地调笑道：“我说了，别人让我不爽，我就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所以，让你们女皇禅位吧，你奶奶我，只给自己当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