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田笙鸥直接跳下石壁上盘绕着的巨藤，落在博士几步远的地方，眼神冷静如水，“多托雷，被教令院的驱逐的天才，久仰大名。”
多托雷并未因田笙鸥的无礼而生气，反到平和地笑了笑，“你见过水牛吗？为了争夺最舒适的水坑，他们会大打出手甚至自相残杀，只有胜利者才能获得最好的资源和生存条件。”面具下的面容恬静如一尊佛像，“正如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在头羊的领导下，须弥人即将抵达的是几万年人类都不曾到达的地方，是神明都讳莫如深的救赎之地，在那里，人类将获得新生。”
“而你，正在阻碍人类进化的伟业。”
低沉磁性的声音如黏腻的毒液爬进耳朵里，田笙鸥不自在地抖了抖肩，“人类进化之后呢？他们会成为什么，神？”她冷哼一声，瞪着多托雷，“还是，你们摧毁提瓦特的炮灰？”
“看看这些沉醉在无梦之梦的人类，脆弱的如蝼蚁一般，一点点毁灭都将让他们万劫不复。”
多托雷张开双臂，一瞬间被固定在原地的须弥民众合流成一副巨大的风景画，而他是其中唯一的舞者。
“为什么？如果人生来就注定走向毁灭，又因何生出知觉与理智，因何认识到生命的悲剧，因何降生于此？”
“外来者，你知道答案吗？”
田笙鸥沉默着，没有回答。
多托雷的声音突然欢跃起来，嘲讽一般扫视周围，然后转头看向田笙鸥，道：“因为这个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人类生于旧世界，自然会受到纠缠与阻碍，但若是旧世界消亡呢，新生的人类将会如何？”
旧世界消亡，新生的人类……
虽然早就猜到bug会破会游戏世界，但听到多托雷如此毫不掩饰的宣告了他们的目的，田笙鸥还是不由得震惊，后背发凉。原来bug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摧毁提瓦特，它还要制造新的生命体，新的人类……
但，这真的有可能吗？
旧的提瓦特消失，那新生者的土壤又在哪里？世界树？自拟空间？还是……
高纬度世界。
田笙鸥突然意识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也许bug的目的从来不是遵从本能肆意侵蚀和吞没，而是，进化。
“这不可能，你们女皇未免太过自大。”田笙鸥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多托雷，“你就不怕旧世界死亡的同时，你们也随之消散，最后连渣都不剩？”
多托雷嘴角轻挑，“当然，就像须弥城不是一天建成的一样，只靠女皇陛下的力量当人不足以实现宏愿，所以我需要他们。”他抬手一挥，静止在原地的人仿佛从梦中苏醒一般抖动起来，
直挺挺地提线木偶，僵硬地转过身子，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露出憎恶的表情，数道阴毒的眼神攒聚成阴谋的涡流。
“什么情况……”须弥民众着了魔一般快速向田笙鸥聚集，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她包裹了。
“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被踩在脚底！”
“不要挡我们的路！”
“离开！离开！”
“杀了她，杀了她！”
田笙鸥暗道大意，吼道：“你竟然给他们洗脑？！”她忘了多托雷能用虚空终端操控人的意识。
群情激奋的民众调转了矛头，田笙鸥几乎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优势。
多托雷轻笑着看着田笙鸥被逼入绝境，“人类，固然脆弱，但当他们你推我搡地汇聚成一团时，爆破的力量出现了……”
田笙鸥连连后退，可后面袭来的人群伸出无数胳膊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倒。
“宿主！”可系统刚想具身化，就被田笙鸥制止了。
田笙鸥奋力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人，一个鲤鱼打挺避开企图压制她的人群，接着她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对着人群一晃，靠近的人群便纷纷倒地。
系统一愣，“这是……”
田笙鸥就势跳上巨藤之上，俯视着蜂潮般向她涌来的人群，又看向站在远处看戏的多托雷，道：“你说的不错，人类确实很容易陷入利用与被利用的困境中，但如果，你所谓的炸弹根本就点不燃呢？”
一个小绿瓶在人群中破碎，浓郁的异香逸散开来，仿佛一瞬间击碎了所有人的意识……
看着眼前须弥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多托雷沉声道：“是法提香……”
系统：“宿主，这些剂量不足以让所有须弥人同时切断虚空的连接。”
田笙鸥抱着手臂，轻笑道：“这不是用来切断连接的法提香，而是正常的麻醉药剂而已。”她跳下巨藤，小心翼翼绕过遍地横卧的人，走到一个较为空旷的广场上。
系统道：“我们赶紧发信号点燃法提香吧，免得多托雷又搞什么花样。”
田笙鸥却摇摇头，呼叫了远在城门口的冬极，斑驳的光点具象出冬极的身体。
冬极刚传送过来就一把抱住田笙鸥的大腿，可怜兮兮道：“姐姐，我好饿啊~哭了这么久我都没力气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田笙鸥随手揉了揉冬极小脑袋瓜，抬手指向远处的多托雷，道：“看见那个拽得跟个二百五的人了没？你和他比，如何？”
冬极顺着田笙鸥的手望去，歪着头打量着多托雷，圆圆的眼睛里全是冰冷，片刻后，他对田笙鸥道：“爆杀。”
感受到来自冬极视线，多托雷胜券在握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为什么他在那凭空出现的小男孩的身上感受到神的力量。然而就在下一刻，男孩身后就出现了无数条蓝色的锁链朝他袭来！
“怎么可能！”多托雷敏捷地闪避着锁链的攻击，不可置信道：“碎片怎么会在你手上？！”
田笙鸥没搭理多托雷的质问，而是对冬极道：“活捉有功。”
冬极也没犹豫，直接向多托雷袭去，而几乎同时，多托雷操控尚未倒下的民众组成一道人墙挡住冬极，锁链没有丝毫犹豫就向人墙刺去……
“冬极，别伤到人！”
收到田笙鸥的指令，冬极立刻收回锁链，转而侧身越过人墙，随手就举起一个倒在地上的人朝多托雷扔去，然而多托雷的身法也颇为诡谲，像一条游蛇穿梭于人群欲锁链之中，但也只是躲避，好像试探这冬极的能力。
田笙鸥：“系统，冬极用的那个锁链我好像在哪见过？”
“宿主你忘了，那个叫菲克的女人用的就是锁链！”
田笙鸥想起那日被锁链抽取灵魂的经历，忍不住打冷颤，道：“所以你们把菲克的技能按在了冬极身上？”
“不是的，我们获得菲克的残肢数据后，发现残肢的数据和冬极相性很好，于是就将残肢数据融合进冬极的身体之中，将他原本的技能进行了升级，虽不像之前那般霸道，但是冬极也确实拥有了和菲克相似的能力。”
相似的能力？那不就是抽取信息体数据吗？
田笙鸥又拿出一瓶法提香，扣在实现准备好的弹弓上，对着新竖起的人墙狠狠地射去，顷刻间人墙轰然倒地，只见蓝色的影子如鬼魅般瞬移到多托雷眼前，锁链如藤蔓拔地而起，毫不留情捆住多托雷的手脚，将他锁在原地。
“好耶！终于抓住你了！”冬极满意地看着被捆成蚕蛹多托雷，欢快地跳了起来。
“海约姆，你本是神明赐予至冬的礼物，为何要背叛神明？”锁链的禁锢让他动弹不得，但多托雷并没有表现出分毫恐惧，反而语气平淡如水，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所有的碎片都有其命运和归属，而你的命运就是毁灭。”
冬极歪头，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啊？”
“从未归顺，何来背叛一说？”田笙鸥打断多托雷发问，将冬极笼在身后，“我可以留你一条命，但前提是，告诉我你们摧毁提瓦特的方法。”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异香，甜腻腻的香气怂恿着人入睡，然而下一秒，原本馥郁香醇的浓香就被冰雪覆盖，在多托雷周围，空气凝固成细小的冰凌下坠，冰霜冻结了锁链的蓝，刺骨的冷意沿着锁链蔓延至另一端。
多托雷轻笑一声，“学者操控神明，妄图勘破真理；附庸挣脱枷锁，妄图重获自生；而你，外来者，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刺骨的冷意袭来，冬极被迫撤回了锁链，而下一秒，多托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宿主，他跑了。”
田笙鸥搂住冬极，道：“一天天神神叨叨的，最烦这些谜语人。”田笙鸥转头就看见赛诺提枪而来。
赛诺看着横七竖八躺着的须弥民众，一脸震惊道：“发生什么事了？”
“愚人众执行官【博士】来搅局，被我打跑了。”
赛诺沉声道：“那这些民众也是博士打伤的？”
“额……是我。博士操控人群攻击我，我只好先用普通迷药将他们放到，没有什么大碍的。”
系统提醒道：“宿主，我们还是赶紧吧，风快起了。”
田笙鸥对赛诺道：“来不及解释了，时间快到了。”说着拿出烟火，点燃了火引子。
一朵盛开的黑色莲花在空中炸开，赛诺扭头看向田笙鸥道：“剩下的就拜托你了。”说完，赛诺在树根下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铺天盖地的香气跋山涉水，翻山越岭，随着西南风覆盖了整个须弥，鸟儿纷纷从树梢坠落，驮兽匍匐在嫩绿的草地，田笙鸥听见此起彼伏的哈欠声，之后，一切都陷入沉寂，须弥从世界树上跌落……
“小雀儿”的身体也出现了剧烈的反应，田笙鸥使劲晃了晃晕沉的脑袋，勉强支撑住身体，“系统，进度怎么样了？”
“虚空各子系统正在陆续关闭，虚空核心门户即将已打开，剩下的就看草神的本事了。”系统顿了顿道：“宿主，有个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关于之后的唤醒工作，我们能做的只有修复正常数据，但是，像索诺尔和塔菲这样的数据变异体，会被默认成异常数据清理掉，所以……”
“索诺尔、塔菲以及被那些失败的实验体都会消失，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