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万婵刚巧来到巷子口,就看到从巷子内逃窜出的大白鹅,跑了几步来到巷子口,便见同样面无表情的两人。
只是一个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佩刀挂好,动作行云流水,而另外一个则一手扶墙,一手扶腰,余光看蔺平阳的眼神隐隐有些委屈。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一定是自家殿下惹到了蔺平阳。
万婵自觉噤声,站在原地。
褚姲听到万婵的声音,努力无视隐隐作痛的屁股,手用力一撑,直起身来,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仙君。
可恶!蔺平阳真的敢啊。
不敬仙君!
褚姲心下骂骂咧咧,表面云淡风轻地拍掉身上的灰。
“呵。”
身旁传来一道毫不客气的冷笑,褚姲身影一滞,眼神微沉。
“有什么好笑的?”
“哼!想到好笑的事情。”
褚姲:……
她都不想问是什么好笑的事情,答案显而易见。
褚姲不服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本殿下是在夸奖你!你以为谁都能随便被我摸xi……唔唔唔!”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注意到万婵突然一亮的视线,蔺平阳眼疾手快地上前捂住了褚姲的嘴巴,看着满眼不满的褚姲,咬牙切齿地制止。
怎么能够一脸淡定的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
一点姑娘家的含蓄都没有!!
褚姲被迫仰起头,对蔺平阳的动作有些猝不及防,惊愕后只剩不满。
现在这个世道,她堂堂仙君都能被欺辱至此!
刚才摔她就算了,现在还不让她说话!
褚姲动了动嘴……动不了……
【你现在还真不怕他打你了哈哈哈——】
不知怎的,褚姲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女皇先前与她谈笑时说的话。
不是,蔺平阳真打啊。
原主就算了,霸气侧漏的她也敢打。
太野了!
蔺平阳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褚姲的下半张脸被蔺平阳宽大的手掌完全覆盖,嘴也被死死捂住。
褚姲看着蔺平阳黢黑的脸,眼中的不满褪下了一些。
“唔唔唔说——唔唔动唔动唔——”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蔺平阳:“?”
听不清褚姲在说什么,蔺平阳犹豫了一瞬,稍微放松了些力道。
褚姲一下子抓住了机会,双手握住了蔺平阳的手,推了推,没推开。
褚姲:……
没法,褚姲只能保持这幅用脸接攻击的姿势,满眼情真意切。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你冷静点。”
蔺平阳微微挑眉:“我看上去不冷静吗?”
“……看上去挺冷静的。”褚姲暗中扒拉蔺平阳的手。
蔺平阳的手比起褚姲的手大一倍,手掌上面覆着一层厚厚的茧,但从手背来看,修长的不像是习武之人。
褚姲摸到了蔺平阳手背上微微鼓起的青筋,感觉有些新鲜,又垂眼摩挲了片刻,仿佛在研究什么艺术品一般。
饶是蔺平阳,也没有见过光明正大吃自己豆腐还这么认真的人,呆滞地看着褚姲,一时竟没有抽出手,任由褚姲动作。
自己的掌心正对着褚姲的面容,虎口处 ,将褚姲那双微挑的丹凤眼露了个完全。
以前见到自己的时候,这双黑眸似星辰般明亮,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意,而现今,其中的热切转为认真和冷静,但却莫名地……
蔺平阳阖眼,食指微微一动。
褚姲的呼吸不断喷洒在蔺平阳的手心,因锢得有些紧密,热意不断在蔺平阳的掌心汇集,顺着脉络,逐渐往褚姲摩挲的地方汇集。
褚姲研究完,抬眼朝蔺平阳说道:“……只不过,你的手在爆……”青筋唉。
话还没说完,蔺平阳如梦初醒般,动作迅速地把手瞬间抽回去,搭在刀柄上,匆匆转身,背对褚姲。
“殿下今日受惊了,我们便先回府吧!”
褚姲:?
她受啥惊了?
褚姲见蔺平阳拒绝沟通的背影,沉吟片刻,缓缓抬脚离开巷子。
哦,确实是受惊了。
是她让家薇担心受怕了。
毕竟再晚一点,她可能就要和这张盛世美颜告别了。
褚姲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刚才被撞疼的鼻子,有些沉默。
唉,家薇真是太爱她,但就是太爱她了。
得回去看看脸。
褚姲不发一语离开,脚步较为急切。
蔺平阳耳朵一动,等瞥见红色的衣摆完全消失后,才动身,其中路过了抱着一堆东西,仰天装作自己不存在的万婵。
万婵这个姿势正巧看见蔺平阳隐匿在发间微红的耳朵,眼中不由露出一丝促狭。
蔺平阳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万婵。
万婵低头看向自己脚尖,仿佛刚才看戏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你先…”走…
蔺平阳话还没说完,万婵就扭头朝着褚姲的方向挪去。
“殿下—慢点——”
蔺平阳:……
蔺平阳紧握刀柄,试图让刀柄的冰冷来缓解从手心逐渐蔓延的热意,可是似乎是热意太过猛烈,连兵器都有些滚烫。
半响,蔺平阳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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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华楼的顶楼只有一间房,是楼主所居之地,众人皆知,但却鲜有人至。
镂空的红木门上雕刻着复杂而高雅的图案,到处透着一种精致而婉约的气质,屋内的视野宽阔,柱子之上雕成的兰花在青色的纱帘间妖艳的绽放,似乎也在一同随风而漾。
屋内中央设有一大型的六边形方桌,桌腿之间被着色鲜艳的木雕环环相接,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座巨大的圆皮鼓一般。
屋内来的两位不速之客,各自坐在方桌一侧,而屋主本人却是躺在离方桌不远的软榻上,手中握着一个白瓷婉,漆黑的药汤光是看一眼,便让人不觉嘴里一苦。
空白一如往常站在邬适身旁伺候,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还有一小碟蜜饯。
“百花仙君的言论是你传播出去的?”
轻适看着对面斜躺在榻上的邬适,声音带着些许无奈。
“是又怎样?”
邬适将手中的药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虽然他已经很熟悉这份苦涩了,但这是那人此前送来的雪莲,比以往的药更苦。
邬适面色不改,接过空白递过来的蜜饯放入口中,用舌头卷着蜜饯消除口腔内的涩意。
“有失欠缺。”沉毅面色微沉。
“好的不传传坏的。”见邬适不讲话,轻适面露遗憾。
他还想看看帝女此前那番炸裂的言论一出,帝都会怎样热闹呢。
邬适等嘴完全被甜意占据后,这才懒洋洋抬眼,勉强施舍了轻适一个眼神。
“爱好□□?嗤。”邬适含着蜜饯,说话有些含糊,但还是能明显听出对轻适恶趣味的嗤笑。
轻适理直气壮道:“那也比百花仙君的言论好点吧,虽然都听起来一样的不着四六。”
轻适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可是后者,要比前者,可怕得多。”
“再说了!”轻适摇了摇头,深叹一口气:“帝女说的是百花仙君的使者吧,你怎么连她是百花仙君本人都散播出去了。”
“有区别吗?”
沉毅直击痛点。
“我看她很想成为仙君,帮她一把罢了。”邬适将蜜饯咽下,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行阳以前没有百花仙君,现在有了。”
“……我说真的,你的举手之劳可真要命。”
邬适这一波操作下来,自己又得少几根头发了。
轻适无语,眉头跳了跳。
“你可知道……”
“我知道。”
邬适不耐烦地打断:“百花仙君也好,使者也好,都是……”
**
在帝都某处的书房内,屋内放着一张花梨案桌,案上设有一盘玉石金线棋,双方对坐而奕。
屋内安静无声,只有清脆的落棋声回荡在屋内,只凭声音,便能判断棋势激烈。
“仙君?”
清儒的声音语调上扬,似是疑惑,又像是不屑。
在说话的声音落下后,无人开口,对面那人未分辩褚姲此人现今的心情,不敢搭话,只能颔首赞同后默默地将注意力放在对局上。
半响,修长的手捻着一枚黑棋,缓缓落下,堵住了白旗最后的气口,将白字围堵绞杀,。
这只右手很漂亮,不似执白子的手那般褶皱,保养得当,但也能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依稀能够辨认这只手的主人是怎样的风华霁月。
但出口的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向对面之人袭去。
“不过是一个被邪祟附身的妖女罢了。”
此人不紧不慢地将手放下,看着棋盘上大获全胜的棋局,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满意。
“你觉得呢?”
明白此人的言下之意,对面那人面露惊讶后,不由低下头颅掩下纠结,向对方行了个礼,点头称是。
“大人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