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平阳思考间，万婵已经挨个将钱付清来到两人身边了，看到一站一蹲的两人，默默地走近，保留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蔺平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倏然回过神来，恰好这时，褚姲和大黄的互动也已经结束了。
煎饼本来就只有巴掌大，大黄吃得很急，吃相谈不上优雅，而大黄的身形，实在是很难说服褚姲，大黄一直处于饥饿状态。
可能小时候被饿得狠了吧。
褚姲这么想着，接过万婵递过来的手帕不紧不慢地擦干净手，才拍了拍大黄的脑袋，说道：“你入门礼也吃了，以后见到本君要有礼貌，知道吗？”
“汪！汪！”大黄狗粗壮的尾巴有力地挥扫着地面。
“那本君就不得不和你说一下本门的门规了，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听仙君的话。”
“汪！”
见大黄事事积极回应，乌黑的眼眸满是澄澈。
和她那座下第一花童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相差无几。
褚姲唇角不由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有些娴静温柔。
虽然褚姲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崩人设的表情，很快就收敛了起来，但蔺平阳的注意力本就一直在褚姲身上，没有错过褚姲的“失态”。
褚姲平时热爱吃喝玩乐，我行我素得紧，不只会去茶楼清楼这些地方，寻常小店也会时常关顾。
故此，百姓们并没有多讨厌褚姲，大多都是看望子不成龙的失望。
但褚姲还是会端着些帝女的架子。
投喂路边的野狗，这么自降身份的事情，褚姲一向不屑去做，更别提笑的这么……
这么……
蔺平阳面露纠结，实在很难把“温柔”这两个字和褚姲划上等号。
光是想想，就很奇怪。
总之，褚姲现今的表现，和蔺平阳以往的印象都不一样。
只是简单的磕坏了脑袋，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吗？
不着痕迹地抖了抖鸡皮疙瘩，见褚姲在和大黄叙述门规，蔺平阳低声询问万婵：“医师有说褚姲的脑子什么时候好吗？”
万婵对蔺平阳和自己搭话有些意外，虽然有些不解，还是回答道：“医师说，殿下只是受了撞击，失去的记忆以后慢慢会想起来的。”
蔺平阳：“只是失忆？”
万婵点头：“只是失忆。”
蔺平阳觉得万婵是在忽悠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蔺平阳决定单刀直入：“那为何褚姲的性情大变到这种程度？”
总不可能真的是百花仙君附体吧？他一个字都不信，但若不是……
万婵有些疑惑，“大变？”
万婵转头看着褚姲，细细打量了褚姲片刻，说道：“殿下除了自称以外，没怎么变吧？”
就在蔺平阳要反驳的时候，万婵慢吞吞地说道，带着些逐字逐句的意味。
“殿下，只是失忆了。”
蔺平阳不由蹙起眉头，他确定了，万婵的确是在敷衍他。
褚姲和大黄交代完六十六条门规后，拍了拍有些晕的狗子站起身来，看向气氛不算好的两人，有些疑惑。
这是怎么了，她也没有感受到恶意啊。
难道……
褚姲的神情变得有些悲痛。
这就是传说中的后院失火吗？
糟糕了，门下这才几个人？
她的后院不是有点儿苗头，而是直接失火了。
作为一门之主，褚姲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两人面前，在两人有些莫名的眼神下，拉起两人的手互相搭在一起，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们都是我百花门下最为得力的战力，缺一不可，要相亲相爱知道吗？看到你们为了本君这样，本君……”
褚姲满眼难过：“本君痛心啊！”
万婵：“……是。”
蔺平阳：……
虽然我们的手叠在一起，但是他觉得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为什么那么自然地应下褚姲这明显的抽风行为啊？！
你们帝女府的都有病！
骂完后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帝女府的一员，蔺平阳脸黑了黑，用力把手抽回来，有些咬牙切齿。
在褚姲疑惑的眼神下，蔺平阳扯了扯嘴角，解释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真保守。”
蔺平阳：……
褚姲不以为意，随即打算转身继续逛，刚巧有一位老人家挑着一箩筐的大白鹅从褚姲他们面前路过。
大白鹅洁白的毛羽一尘不染，为了方便区分，颈间系着一道红绳。
“怎么穿得跟蔺平阳似得。”褚姲小声嘀咕了一句。
蔺平阳就站在褚姲身后不足一米。
褚姲这声，根本称不上是嘀咕，和光明正大没两样。
蔺平阳：？
你到底是在夸它还是骂他？
褚姲对这只打扮得和家薇一摸一样的大白鹅很感兴趣，追着大白鹅走，边走还边自说自话。
“本君才刚露出点喜好，就全城皆知了？”
“噶—”大白鹅小声叫了一声，但是丝毫没有引起它主人的注意力。
蔺平阳听到褚姲前半句，黑着的脸表情一滞，听到后半句又瞬间黑了两个度。
“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大白鹅只能出现在本君的饭桌上，不能成为本君的门徒，毕竟你很有可能会出现在别人的饭桌上。”
褚姲义正言辞。
“嘎嘎——嘎——”大白鹅似乎听懂了褚姲的话，突然振动双翅，圆眼凶恶地眯起，是很常见的戒备姿态。
“唉唉——”
大白鹅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老人家失了平衡，不由歪了歪身子。
篮子侧翻在地，被波及的大白鹅们一时挣脱了束缚，白毛轰然炸开，四处躲奔。
“嘎！嘎！！嘎！！”
“唉唉唉——我的鹅！！”
蔺平阳顾不上无语，连忙闪身上前扶住了老人家。
老人家站稳后手疾眼快地一把提溜住从自己面前跑过的鹅脖，将大白鹅重新放入笼中，又追着大白鹅一抓一个准，很是稳健。
罪魁祸首的那只，红掌落地，羽翼越发舒展，漆黑的眼眸盯着褚姲，一步一步地向褚姲走去。
褚姲收回下意识伸出的手，把落到胸前的鹅毛拿开，淡定地往后退。
嘴上却不停：“怎么？不能因为我戳穿了你拙劣的把戏，你就怀恨在心吧？你学学家……蔺平阳，心胸开阔一点。”
正在扶篮子的蔺平阳身影一顿。
“嘎嘎嘎——”
起初一人一鹅，一进一退，很有节奏，但就在褚姲这句话落下以后。
大白鹅突然双翅扬后，加速跑了起来，向褚姲冲刺而去。
褚姲面露惊愕，端着仙君架子快速后退了几步。
在发现自己离大白鹅的距离不断缩减后，源自本能的求生欲让褚姲加大了步伐，转身就跑，但好在褚姲没有大叫出声，也算是保住了一点面子。
万婵：“殿下——慢点——”
万婵抱着一堆东西神情紧张，但追逐褚姲的速度很是缓慢，有种莫名的割裂感。
众人也被这一幕震惊到了，但还是熟练地往两边让开，以免被波及。
以往的乐子，从帝女追蔺小将军，变成了大白鹅追帝女。
众人不由感慨，帝女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教育小孩的反面例子又多一个。
蔺平阳扶好老人家，看向万婵逐渐消失的方向，得出褚姲大概跑路的方向后，猛地往前一冲，飞身跳上檐边，跃身追赶。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蔺小将军也加入了战场了！这奋不顾身英雄救美的身姿，真是太酷啦！
等等……英雄救美？
好心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
褚姲的位置很好找，虽然褚姲本人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奈何大白鹅的叫声实在是太过嘹亮。
一人一鹅所到之处，也惊扰了不少百姓，称作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蔺平阳不过多时就找到了褚姲的位置，甚至还精准地捕捉到了万婵。
见万婵慢悠悠地收回视线，蔺平阳鹰眼危险的眯起，视线落到褚姲那边时，又泛起些愉悦。
他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又往上一翻，上了屋顶，站在高处看着褚姲带着大白鹅一路绕了不少的距离，神情悠然。
该！总算有鹅出手了。
见褚姲被一路追到体力不支，被逼到死胡同，蔺平阳这才俯身朝着褚姲的方向略去。
**
大白鹅很有毅力，似乎势要啄到褚姲，褚姲七拐八拐，试图甩掉大白鹅。
想法很好，但是奈何褚姲不认识路，一个转弯便进入了死胡同。
褚姲本就冲得猛，脚下一用力，虽然降了些速度，但还是杯水车薪。
眼见自己离墙越来越近，褚姲的瞳孔不由放大，脑子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手伸到身做缓冲。
褚姲刚准备接受接下来的痛意，余光瞥见眼前深色的墙体被翩然涌动的白色覆盖。
还没等褚姲看清来人，腰间就被有力地揽住，面部依然猝不及防撞上了对方坚硬的胸膛。
褚姲：……
不知道她的脸变形没有。
蔺平阳在褚姲快要撞上墙面的时候及时赶到，抱住褚姲脚尖一转，拦截了褚姲的同时，也给褚姲做了人肉垫子。
蔺平阳冷眼，用力把刀往地面一杵，刀鞘上的浮纹银黑交织，无形中散发着森然血气，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大白鹅顿时惊骇，愣在原地。
铁器与地面碰撞的清脆声，明显让大白鹅受到了惊吓，一个仓促的转身，伴着“嘎嘎”失措的尖叫声摇晃着身子跑开。
而褚姲只感觉脑袋嘭的一声，眼冒金星，耳朵只听明了一瞬，判断出现在大概的情形，身形不稳，又被来人扶着斜转了一圈，脑袋止不住的晕眩。
褚姲斜斜地依靠在对方身上，伸出的双手正好按住了“墙”，支撑住身子。
想抬手确认一下自己的花容月貌，但迷糊间，褚姲捏了捏手下的温热。
嘶……没有想象中的硬，但是很硬。
“摸够了没有？”
熟悉的声音带着冷意，将褚姲拉回神来，倏地睁眼抬头。
蔺平阳直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巴便映入眼帘。
不得不承认，家薇是有几分姿色的。
褚姲感觉自己的脑子又开始混混沌沌。
视线从对方微抿的薄唇往上，与蔺平阳细带着不悦的双目相对，褚姲清醒了些。
在蔺平阳的死亡视线下，褚姲淡定地顺着蔺平阳的轮廓又轻轻丈量了一下，夸赞道：“你的胸，还挺大。”
蔺平阳：……
蔺平阳面无表情地快速收回扶着褚姲腰的手。
褚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