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大小姐7

    主座上的人一如既往,情绪分毫不见波动,蜻蜓点水般看文殊一眼,淡声吩咐:“给大小姐让座。”

    方才笑眯眯的股东笑不出来了。

    大小姐肯定不会随便找个地方坐。坐最前面,往下排,他们每个人都得受累一回。

    文殊叉着腰,总归不让人失望:“我要坐你现在的位置。”

    为显气势,目光直直盯着男人,“迟礼,给本小姐让位。”

    迟礼嗓音和神色一般浅:“添椅子。”

    助理深知大小姐秉性,豪华座椅就要安排人往过搬。

    文殊抿唇:“我是要你让座。”

    迟礼觑了眼助理,助理心领神会,看大小姐气势汹汹,一时胆战心惊上前,“大小姐,椅子没用公司款项,这是发票,您现在要吗?”

    ——您现在要吗?

    ——卖给您。

    文殊接过发票,看到上面的数字。她在外面受苦受累,迟礼居然在她的公司坐这么好的椅子!

    她气急败坏,又顾及自己形象,隐忍没发作。

    把发票丢回助理怀里。

    最后还是一众股东受累给大小姐让了位。有心想长吁短叹,见文殊的臭脸又硬生生遏住。

    文殊要留着听,偏她对集团事务半点不感冒,撑了几分钟后,朝谢宴耳语:“你帮我看着。”

    而后趴桌子上睡了过去。

    过分骄横。

    谢宴从她脊背上收回视线,帮大小姐盯起众人。

    一派平和下,文殊正在翻阅剧情。

    她初入世界时顺原主心意,不曾对江家之事多加探索,现在又把剧情翻出来回忆。

    系统绘声绘色充当旁白:“宿主,迟礼幼时被江家父母收养,江文殊对其百般不爽,本想将迟礼当作养子的江家父母就此作罢。后来江家父母意外去世,将原主托付给迟礼,迟礼自此成为江家名义上的管家,以及集团代理人。”

    “……不过在所有剧情中,迟礼鲜少入局,一般都作壁上观。”

    文殊扬了扬唇,“这个世界也有旁观者?”

    上个世界的沈尽屿,这个世界的迟礼。在原剧情中,皆是站在一个纵观全局的位置,不动声色勘测旁人。

    “系统,你们对旁观者也太好了点,身居高位,随心所欲。”

    系统一个没有生命的存在,听得文殊此言,竟生出悚然之意。

    它忙解释,“宿主,您是世界唯一的玩家,我们的目标是让玩家体验开心。”

    文殊不置可否,“我这个玩家都没NPC过得舒服。”

    系统呐呐说着从人类那里学到的话:“重在体验,重在体验……”

    文殊一笑,不再看剧情,“现在,我也和原主一样,对这个旁观者很不爽。”

    她才是体验者,怎么能忍别人顺遂旁观她?

    活得比她还像玩家,也太扎眼了些。

    —

    会议结束,文殊先回了江宅。

    园林帮佣又喜又惊,上来绕着文殊左右直看。有在江宅待了多年的甚至掉了泪,“大小姐,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文殊倚在沙发上,立她身侧的谢宴视线始终在她身上。

    闻言目光撩起,……大小姐瘦了吗?

    文殊极注重身材管理,过胖过瘦都要不得,她自然知道自己没瘦。不妨碍她惆怅抵着下颌,像受了大委屈一样。

    不出所料,方才开口的心疼地搂住文殊。

    猜测原因:“是不是在国外过得不好?我问了几次迟礼,他都不讲你申请的哪所学校。”

    国外?谢宴不着痕迹敛去怔色。

    文殊想起这个就生气。当初就是因为迟礼非要送她去国外,她才气急败坏离家出走。

    愤愤道:“我才不听那条狗的安排,他让我去国外我偏不去。李姨,别提他,听到就烦。”

    谈话间,门又打开,被提及的迟礼归来。

    他神色淡漠,门外夏意晃眼,他未沾半点温意,平白为热闹的厅室携进一分冰冷的雪意。可这份冷意与他们的谈话分毫无关,他自然褪去外套,抽过身侧湿巾擦过手。

    踏入这方空间,不见怒,不见气。周身凛然,更像是高高在上、置身事外的无意侧目。

    文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迟礼接上她的视线,并未忽视,行过去。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嗓音不着情绪,“合适的学校已经择好,挑一个,今年入学。”

    文殊张了张唇,险些被气笑。

    “迟礼,你什么态度?什么口气?我都说了,我不出国!”

    她离家出走与之对抗,终于回来,迟礼竟然还敢提留学的事。文殊自觉被怠慢,倚在沙发上的身形都显出几分意气。

    迟礼微偏头,动作极小,像是嫌声音刺耳。表情比方才更寡淡,“你的高考分数能上什么学校?”

    “大小姐,”他补上言辞上的态度,语气却不见半分敬意,“江家不能出高中学历的继承人。”

    文殊想反驳她有的是钱,想上什么学校不能上。迟礼没给她出声的机会,“这个时间段,国内名校砸不了钱,你留在国内,学历逃不过对家公司的针对。”

    “国外为你择的都是声名显赫的院校,你去待几年,回来做几个项目继承家业,没人挑的出错。”

    他既这么说,自是每一步都安排妥当。谢宴分明忌惮,却不由记下对方所言。

    文殊脸色难看,她偏头看见李姨恍若被说服的模样,表情更臭。她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想什么时候继承家业就什么时候继承,凭什么看对方脸色。

    她不知什么时候人已坐直,迟礼站在他对面,他连坐都没坐,与她交谈时却更像上位者!

    不过是她的管家。

    文殊扬着脸,“我会信你?你花言巧语,不过是想把我逼到国外,吞食我家产业。我已经成年,早该继承家业,你迟迟不放权,狼子野心!”

    她才刚刚成年,言辞却像迟礼已经占她多年挥斥方遒的机会。迟礼习以为常般理了理袖口,“你父母有言,你独当一面时再移权。”

    他有些不耐,“你若不想出国,再去高中待一年。”

    文殊正儿八经读高中时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江家给学校捐了不少教学楼,没老师会对她所为有所置喙。

    一对一的名师请了一批又一批,她恶劣又骄横,没一个长久留下来。

    叫她复读,还不如做梦。

    文殊斥责的话就要出口,对上迟礼神色,他不见半点情绪,她却仿若看到里面的狼子野心。她神色莫测,赌气道:“读就读!”

    还不待迟礼有所应,一侧李姨先着了急,“我的大小姐,你可想清楚,读书苦的很,你别赌气。”

    对于文殊,她不读书自然不知道苦不苦。李姨可是看到过层出不穷的家教焦头烂额的模样,大小姐得意洋洋如何另说,可被锁在家里面对名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文殊无动于衷。李姨看着苦。

    “明天我安排家教上门。”迟礼压根没有反驳她,轻描淡写道:“明年考不上名校,你可以继续复读,也可以出国。”

    他不再多谈,折身欲走。

    文殊闭了闭眼,捉起茶几上刚放好的文件丢了过去。

    “你不过是我家养的一条狗,凭什么管我!”

    文件夹磕在迟礼背上,他身形未停,甚至连顿都没有停顿。文件掉在地上,她气急败坏,握紧双拳。

    眼泪险些冒出来,又被自己逼回去。

    谢宴纳入眼底,大小姐爱哭,且说哭就哭,不知道什么叫忍,从不委屈自己。他头一次见文殊眼眶都红了还要克制着不掉泪。

    那是一种毫无办法的倔强。反抗不得,所以不想狼狈。

    谢宴没忍住碰了碰她的发丝。文殊气头上,拍开他的手,“你什么东西也敢碰我。”

    李姨也同时出声,“一个保镖这么没规矩。”

    文殊自个儿态度差的要死,闻言又看向李姨,维护起来:“李姨,不许说他!”

    谢宴受了罪魁祸首冷脸,却没忍住翘了翘唇角。看到文殊气势汹汹的眼,唇角又压下去。

    李姨看看文殊,又看看谢宴。这才仔细看起他那张脸,是大小姐喜欢的风格。她察觉到什么,无奈叹口气,改了话题:“迟礼这事也做得不好,明知道你定力不好,还给你出复读的难题。”

    “……?”文殊气地锤沙发,“李姨,你到底向着谁?”

    “你不许替那个狗东西讲话,我在外面这么久,他把我卡冻结,腿被人扭折也不管,我看他想直接让我死外头。”

    李姨面色惊变,“腿被扭折?谁动的手?”

    文殊就要出声,嘴巴被人捂住。“呜呜”两声,看见谢宴罕见漏过一丝仓皇的眼。

    即使只有一瞬,她仍兴致盎然。

    谢宴少年老成,眼睛里从未露出过彷徨。他做事从不担心被他人知晓,如今阻拦,无非是怕败坏她身边人眼里他的形象。

    为他们的未来增添阻碍。

    文殊受到过多少优待,多少爱慕,轻而易举堪破谢宴那点小心思。她恶劣的想,他们哪里有以后呀?

    不妨碍她此刻笑起来,逗弄般捉住谢宴的手摘下。

    朝向李姨,“是……”

    她拉长音调,感受到握着的指尖蜷缩,“李姨,我也断他一条腿啦,暂时先放过他。”

    她转折生硬,李姨怀疑看她,到底没问到底。不免数落道:“迟礼怎么能放你在外面不管,他这管家把大小姐扔外头,是替谁在管家。”

    文殊不住点头,“就是就是!”

    “回头我去和迟礼聊一聊,这事儿不能这么过。”大小姐孤身一人,李姨看她长大,不敢拿她当自己孩子,这份感情却做不得假。

    迟礼……

    她嘴上数落,其实与迟礼接触并不算多。即使同在屋檐下,可迟礼性子淡,偶尔总觉他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

    并非傲慢,而是……不入眼。

    李姨琢磨起其中分寸。文殊无聊起来,想回自己的卧室看看。

    她跳起来,一蹦一跳要去自己卧室。行到半路听到脚步声,回头见谢宴亦步亦趋跟着,好心情地扬起笑,“走,带你去看大小姐的卧室。”

    大小姐的卧室豪华得狠。推开门那一刻,谢宴甚至忍不住闭了下眼。房间里钻石闪烁,随意做起墙面装饰。

    金碧辉煌都不足以形容其中惊愕。

    文殊满意地看了眼一尘不染的卧室,从床上随意抓起一颗钻石。切割完美,色彩瑰丽,她丢到谢宴怀里。

    “当这几天你伺候本小姐的报酬。”

    她指指点点,“你要是一见我就知道谁才是老大,钻石比这个更大。可惜你是迷途知返,只能得这么个小东西了。”

    文殊昂着头洋洋得意,谢宴握着价值不菲的钻石。将它放在一旁桌上。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把女朋友养精细。”

    他故意提到那三个字,文殊不在乎地摆摆手。

    她回到金窟,已经不在乎男朋友养不起她。跑去衣帽间换了睡衣,悠哉哉躺到床上,捉起谢宴的手指。

    “我好困,起来给你安排保镖房。你现在要守着我睡觉,不可以坐哦。”

    谢宴反握住她的手,沉默点头。

    大小姐睡得很快。谢宴置身金碧辉煌中,眼底是文殊张牙舞爪的睡颜。

    有人连睡觉都生动。

    他想,要快一点赚钱。再快一点。

    他想和大小姐在一起。

新书推荐: 小师妹她养狐为患 破道 她的小羊 她有恃无恐 咖啡有点忙 连枝 火·蛾 与我为邻 莫总的选择 不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