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大小姐6

    虎子进了医院。动手的人掌握好火候,没涉及生命危险,只毕竟伤口扎得深,得受点苦。

    谢宴刚出医院不久虎子就进去,文殊笑嘻嘻地感叹两个人难兄难弟。虎子不理谢宴,却不好意思对大小姐冷脸。

    痛得直哭:“大小姐,我本来想给你买礼物的,现在钱得交医院了。”

    文殊鼓着脸,对谢宴做法没半点不认同的态度突兀变了,私觉他这手操作叫她被迫少了钱。

    谢宴径直带文殊离开,没再管闹脾气的病人。他这次出现是把上次分的钱带给虎子,这也是他唯一一次出现在医院。

    离开医院回家的路上,文殊气鼓鼓地不理谢宴。谢宴拽她,文殊回头:“我少了礼物!三十万的礼物!”

    虎子只说要给她买礼物,她倒是自发把钱都算了进去。

    谢宴把卡拿出来,送到文殊口袋里。

    “我的礼物。”

    文殊手指弹了弹卡,表情好了点,“可是我本来能有两个礼物哦。”

    “会有的。”

    谢宴捉住她的手,她这次没挣。

    于是谢宴顺势得寸进尺与她十指交叉。

    文殊大力摇晃他的胳膊,蹦蹦跳跳走在前一些的位置。谢宴在后面看她,看她勃勃生机的身形,看她摇晃的头发。

    她亲眼见他拿虎子当替死鬼,没对此表达过半点看法。

    “江文殊。”

    谢宴莫名叫她。

    果不其然,文殊气急败坏回头,“不可以叫我名字。”

    当她名义上的男朋友,依然不配喊她名字。

    谢宴自嘲一笑,顺她改口:“大小姐,你会觉得我坏吗?”

    “坏?什么坏?”文殊莫名其妙。

    谢宴换了个问法,“如果我们遇到危险……”

    不等他说完,文殊直接纠正:“注意,我不可能遇到危险。”

    她说的自然,谢宴眼睑忽跳了下。

    想起那天大小姐把他误当作以前江家的保镖。

    她分明离家出走,见到穿着江家保镖服的人时,第一反应是——那名保镖跟她多久。

    谢宴环绕了眼四周。

    如果大小姐的保镖一直在暗处保护她呢?

    她言之凿凿她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即使离家出走,会有人敢放唯一的大小姐独身在外吗。

    怪不得文殊什么都不怕。

    谢宴松口气的同时,胸腔里又陡然出了燥意。

    他要怎么,才能一直留在大小姐身边呢?

    谢宴这侧思前想后,文殊已经不着痕迹地凑过来。仰头冲着谢宴笑,“你这么好看,遇到危险我一定会救你的。”

    “……”

    面对这双璀璨双眼,谢宴倒是第一次感谢自己,有张吸引大小姐的好面容。

    此后时日,谢宴依旧早出晚归。他干的活计危险,不许文殊再跟出去。

    文殊生气:“如果不是你这房子太破,我会想出去吗!”

    这话说完之后半月,谢宴在偏一些的小区买了两室一厅。文殊不知道在这座城市买房子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即使是郊区。

    与她的家比起来实在太小至寒酸。

    文殊边嫌弃边往床上躺。

    搬家那天,谢宴忙前忙后。文殊穿着新买的漂亮小裙子,百无聊赖地等人。

    她第一天来到这里遇到的阿姨过来,发怵地看了眼房子里收拾的人,朝文殊道:“小姑娘,需不需要帮忙呀?”

    “你搬过去也没个伴。”

    “不过这地方是得离开,那小孩看着不是善茬,没想到这么有本事。”

    阿姨觑谢宴,朝文殊偷偷咬耳朵,又道:“他要是欺负你,你一定回来告诉阿姨,阿姨找诊所大夫骂他。”

    不知道哪句戳中文殊笑点,文殊笑弯了腰。

    阿姨以为文殊不当回事,仍在喋喋不休。谢宴搬了椅子在外面,文殊悠哉哉坐着,不尊老,也不理人。

    或许是实在嫌烦,突兀打断:“你去巷子背我那天,他们给你多少钱?”

    妇人嗓音一时卡住,半响才道:“什么?”

    “阿姨,你不是收了钱,去巷子尽头做什么呀?”

    文殊一派天真的模样。

    她见妇人第一眼,就知道江家派了人关注她。那条狗要她求饶,不叫保镖露面,谴了个陌生妇人。

    不然那荒无人烟的角落,怎么会有人来。

    她又叫了声:“阿姨?”

    妇人看小姑娘笑意盈盈的脸,一时竟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文殊见她不说话,无所谓地垂下眼。

    她觉得无趣起来。

    这破巷子她呆腻了。即使马上要换一个房子,于她而言两个只是不一样的破。

    出来这么久,她要回去夺权。

    文殊看了眼谢宴,实在舍不得他那张脸。

    坏心眼地想,带谢宴一起回去就好了嘛。

    狗咬狗的好戏,一定十分精彩。

    文殊和谢宴在新房子里的第一晚。谢宴做了一桌子菜,文殊吃到半路掉起眼泪。

    “……”谢宴思忖片刻,沉吟道:“很难吃吗?”

    其实还蛮好吃的。

    可是文殊疯狂点头,“好难吃,我想回家。”

    “我想家里的大厨,想家里的保姆,想衣服,想钻石,想珠宝。”她越说眼泪越多,“谢宴,你好没用。”

    谢宴放下碗,“大小姐,相信我,都会有的,好不好?”

    文殊抽抽嗒嗒,“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呀,那时候说不定我都不喜欢你了。”

    谢宴眼睛蓦地沉下来,只有一瞬,朝文殊一字一句,“别说这些话。”

    “我就要说!”文殊现在真生了气,“你穷还不要人说。”

    谢宴拿她没办法。

    “一个月,给我一个月。大厨,保姆,钻石,都会有。”

    他向来说到做到。

    文殊不想知道他要怎么做到,消了气,捧着脸笑意盎然:“哪有这么麻烦呀,你和我回家就好啦,我继承家产,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谢宴没再看她,垂下视线。

    大小姐回了家,他还能带她出来吗?

    当晚,他再次打电话给江先生。

    上次被文殊用小把戏吃了亏,他即使腿已经好起来,也不合适再做江先生保镖。

    这一次,他直接开口:“江先生,我需要钱。”

    江先生沉默几刻,思及有吞金兽在身边,倒也不稀奇:“需要多少。”

    “越多越好。”

    “养得起保姆,大厨,别墅,钻石。”

    “……”

    江先生不忍泼冷水,“你如果想要给大小姐原来的生活——”

    他描述现状,“我都做不到。”

    “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江先生沉吟:“有单大生意,风险会很大。”

    “好。”

    第二天,文殊扬言要回家。谢宴没有拦,陪她出门。

    谢宴以为文殊要回江家,没想到去了公司。她好面子,租了豪车。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人,于是勒令他充当助理的形象。

    以充门面。

    文殊昂首挺胸进了集团,谢宴跟在她身后,为她充面子。

    集团迅速收到大小姐莅临的消息。消息一层层递上去,文殊所到之处,不绝于耳的“大小姐”。

    文殊直上二十二楼,这是高层会议室所在。

    每月例会,这个时候,大股东都会在场。

    文殊畅通无阻到会议室门前,然后被拦住。

    “大小姐,里面在开会。”

    “继承人不在,有什么好开的?”

    文殊冷着脸,喝道:“开门!”

    一众秘书面面相觑:“大小姐,别难为我们。”

    “知道我是大小姐还不让开。”

    剑拔弩张之际,身后突兀传出一声响。

    “听说大小姐来了。”

    “据说直冲会议室,不知道现在到了没。”

    “能拦住吗?”

    “我赌拦不住。”

    拐角处讨论激烈。

    “江家的集团,为什么不让大小姐进会议室。”

    “你刚来不知道,”回忆的人声音惆怅,“大小姐第一次进去,毁了单二十个亿的生意;第二次进去,要辞掉濒临退休的股东,一个月才平息;第三次进去——”

    “就是这次。”

    文殊冷笑回头,那侧两人也露了面。

    正对大小姐的脸。

    脸色一瞬失去血色。

    文殊根本懒得理这些人。

    “谢宴,开门。”

    谢宴上前推开门。

    大家都是口头拦,倒也没保镖敢冒出来真拦着不让大小姐进。

    会议室的门打开。

    里头汇报的声音不意外地顿住。

    主位的男人气场强大,漫不经心理着袖口,甚至一眼都不曾向门口看。

    像周遭纷扰皆与他无关。

    一众股东扬着笑唤了声“大小姐”。

    有的面容苦涩,担心大小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有的跃跃欲试,祈祷又有好戏看。

    亦有人目光观察护送大小姐进来的谢宴。

    一时,形色各异。

    主位处男人开口:“继续。”

    不含感情,像荒漠的沙,却又带了冷意,想到沙漠绿洲。

    正汇报的高管犹豫不到一秒,顶着怪异气氛报告最近事宜。

    文殊被忽视,毫不犹豫过去关了显示屏。

    高管这下是彻底没话说了。

    她又朝会议桌走去。

    男人坐主位,她便立长桌对面。

    盛气凌人,大小姐的派头摆得足。

    文殊从口袋摸出一样物品,极有气势地往桌子上一拍。

    声音不大,却清脆。响在会议室每个人心上。

    他们正欲对这物品一看究竟——

    大小姐亲自拿出来的,得是什么没见过的、决定江家势力起伏的要紧物件?

    结果仔细一看——

    那压在青葱指尖下的,是身份证?

    文殊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我成年了。”

    “集团要汇报,也是和我汇报。”

    股东们没忍住露了笑。

    大小姐,回来夺权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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