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者目瞪口呆。
闻灯咬紧牙,眼睛里的光像要杀人。符恬反应最快,指着顾闻斥道:“碰瓷谁呢你!”
周围的人也纷纷不满。
顾闻昂着头,像只斗胜的孔雀,“闻灯,我的闻字还是因为你取的,你要翻脸不认账?”
闻灯捏紧的拳松下来,她慢吞吞地“哦”了声。
算是应了。
顾闻见她没有像想象中那样与他吵架,也没有生气,反而有了些不可捉摸的心悸。
他压住情绪,挑着眉,看着对面一群人,“我是碰瓷吗?”
符恬有样学样也挑起眉,“还真让你碰上了。”
撞了下闻灯胳膊,“不够意思啊,都不给我讲。”
同行的人也跟着闹,“有喜事不叫我们。”
大家面上尽是嗔怪,却都松了口气。
毕竟是顾闻冲上来要名分,不然以顾闻对阮灵酥的热乎劲,后面再爆出来闻灯得受不少影响。
那侧阮灵酥也走过来,“闻灯,你居然是顾闻的未婚妻。”
她笑盈盈地,像当真感到开心,“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聚了。”
阮灵酥偏头朝向顾闻,“刚刚你不是讲一起去探店,叫上闻灯呀。”
“好啊。”顾闻予取予求的模样,一眨不眨盯着闻灯,正要开口,闻灯抢先一步,“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她点头示意,同符恬先一步离开。
等两人走出距离,符恬双臂环胸,审问道:“周闻灯周小姐,请问我作为你的好朋友,不配知道你订婚的事情吗?”
顾周两家的订婚宴场面大,但学校毕竟集聚五湖四海的人,且并非人人来自当地集团家族,她们专业相关,顶多讨论哪家公司待遇如何,也不会对别人家事那么清楚。
即使学校有知道一些底细的,当事人没发声,其他人也不会明晃晃地爆出来。
符恬郁闷身边好朋友涉及其中,她居然都没有先一步知道。
闻灯靠上栏杆,和符恬交底,“商业联姻。”
符恬气瞬间就消了。她一直知道闻灯家里有钱,没想到需要有钱到联姻。联姻那岂不是没有感情?
她怜爱地摸了把闻灯的脸,“小可怜,年纪轻轻就和不喜欢的人绑在一起了。”
符恬又问:“你知道你未婚夫和阮灵酥交好吗?”
闻灯又被气笑了,“从你嘴里知道的。”
“这什么运气,有个未婚夫也能和她撞上。”符恬感叹世界真小,拿起手机,“刚顾闻自爆,待会儿你们的故事估计就有版本出来了,群里又有的撕。”
如果顾闻只是单纯的闻灯未婚夫,和阮灵酥没有关系,符恬也不会这么担心。
闻灯和阮灵酥各自为营这么久,背后可不少腥风血雨。
正如阮灵酥所言,学校群里果然在讨论。大家顶着匿名帐号,不亦乐乎:
“周闻灯未婚夫和阮灵酥青梅竹马。”
“顾闻和阮灵酥在吃饭,看照片。”
“有点配,青梅竹马不敌天降。”
“听说顾闻是龙头企业顾家的小孩。”
“料到了,周大小姐不打低端局。”
“未婚夫和死对头是好朋友,确实高端。”
事情刚出来,又是互联网上,大家都点到即止。符恬又瞥了几眼,关掉匿名,瞬间安静。
她身经百战地分析,“你请假这段时间阮灵酥老针对我们,你这回要是被压下去其他人估摸着要说你技不如人,你有没有一击毙命的?”
闻灯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她扬起唇,“走,买东西去。”
符恬见闻灯跳了话题,也不担心,她熟悉闻灯,不可能让自己丢脸。现下见她是真的不着急,不是装出来的,知道闻灯有了方案。
“去哪买?”
“下午有个拍卖会,里头有块钻石我盯很久了,今天拿下。”
闻灯本来还担心要和那块钻石失之交臂,周家出事,她又刚进去顾家没拿到实实在在的钱,未料瞌睡有人送枕头。
顾闻的卡不早不迟地撞了上来。
符恬自然陪她,拍卖会场不少大鳄,闻灯进去顾家后还没正儿八经露过面,她好面子,不会在没有顾家站场的情况下自己随意露面。
闻灯托主办方开了个包厢,吃着水果志得意满朝窗户下望。
符恬见闻灯这期待模样,没忍住笑了声,“闻灯,订婚开心吗?”
闻灯一秒没耽搁,“当然开心。”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符恬撩起唇,“顾闻自己爆了和你的婚约,学校那群富二代肯定不会再守口,待会儿你和顾闻的故事就要出来了。”
她在学校新媒体工作,对这些风声敏锐得很。
学校有普通学生,自然就有原本就在金融界风生水起的大鳄的小孩。若顾闻是顾家的小孩,学校肯定会有跟着父母去参加订婚宴的人。
闻灯抿了下唇,思忖风向会怎么吹,朝符恬交了一点点底,“帮我稳住。”
符恬“啧”了声,“放心吧。”
聊天间闻灯等到了她最喜欢的那块钻石,兴致昂扬地拍下。而后拽过符恬,“快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她说话间又点了几件首饰。符恬见她这副不节制的样子,惊讶,“你这是准备了多少钱。”
闻灯没瞒她,“顾闻的卡。”
“……”符恬确定道:“这张卡你们一起花?”
闻灯目中盈着光,点点头。
符恬有了论断,“快买。”
闻灯顺利刷爆了到手没多久的卡,满载而归。
而此时在礼服店陪着阮灵酥挑衣服的顾闻,一脸惊愕,“你说什么?卡里没钱?”
店员微笑,“是的先生。”
阮灵酥看了眼装袋的礼服,不舍地收回目光,“好啦顾闻,你前几天给我买不少了,这件不要了。”
顾闻几乎顷刻想到哪里出了问题。闻灯一出来卡里就没了钱,他简直震惊,她的销金能力怎么会这么强。
这才月初!
他脸一阵青一阵白,较劲似的,“我还拿不下一件衣服。”
这件衣服于他而言就是摆摆手的事,闻灯做事做绝一分钱没给他留下。
顾闻险些气笑,给兄弟打了电话拨了笔钱过来,怒气冲冲地结了帐。
他气冲冲地要去找闻灯算账,闻灯已经先一步回了庄园。
符恬去新媒体守了会儿消息。
明大卧虎藏龙,她坐上部长的位置自然是有实力的。礼服店的事几乎没一点延时地传到她耳里。
她笑得直喘气,把这则好消息分享给闻灯才叫她开心回去。
符恬起身,顾闻和闻灯在课上的事情经过一天的发酵,她得去正风向了。
她熟知最大的八卦点,那侧果然在讨论。
“据说顾闻和周闻灯没感情,被迫订的婚。”
“我看着阮灵酥和顾闻倒是感情很好。”
“周闻灯装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底下估计都气得呕血了。”
“那可是顾家,在明城,顾家小公子哪需要顾忌这点小事。”
“闻灯那边的人……有没有反戈到阮灵酥那里的?”
“应该在观望吧——这段时间阮灵酥一家独大,闻灯刚来就落了下乘,明城那群富二代跟着顾闻的心思走,看她能不能扳回一局吧。”
符恬光明正大地听了一耳朵。人人都讲金融圈乱得很,虽有夸张的成分,但本身就是被父辈带进场的二代们已经初见端倪。
而这块儿又最讲人脉,最讲资源,即使懵懵懂懂的人也难免入乡随俗跟着金融圈本身的风气走。
这不就分出了闻灯和阮灵酥两个派系,她俩倒是没起过争锋,别人可不管这些。
只眼睁睁为她们分胜负。
符恬上前去,“闻灯需要扳什么?”
周围人拉她进来一起讨论,“我们可不像你跟闻灯关系那么好,大家进场都是想吃肉的,顾闻的资源要是给到阮灵酥,我们干嘛在闻灯这里费工夫?”
“他还有资源?顾闻的卡都在闻灯那里呢。”符恬翻了个白眼,“顾闻今天都没钱结账,你们也太瞧得起他。”
她这话说的不客气,却像打了个强心剂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闻灯厉害啊。”
被誉为厉害的闻灯才不管这些,她一直觉得学校的那些讨论像是小孩迫不及待穿上大人衣服,她有时候听到自己的名字都觉得尴尬和害羞。
——当然这不妨碍她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并且还是其中佼佼者的存在。
闻灯回了庄园,甫一进门就被顾洲的管家拦住。德叔笑眯眯地,“周小姐,先生有请。”
“啊……”闻灯眨眨眼,客客气气喊了声“德叔”。
“是有什么事情吗?”
德叔还是笑,“这我就不清楚了。”
闻灯想起顾洲,几日不见,他的形象已经不甚清晰,那份居高临下的气质却还深入人心。
她胡思乱想,跟着德叔去找顾洲。
他们从院落进去,德叔其间温和和闻灯聊着天,不知不觉闻灯卸了紧张。她扬着眉,“顾家的两个公子居然都养宠物。”
提到宠物,闻灯表情又有些嫌恶,不太开心地哼了声。
德叔慢吞吞问道:“周小姐,你不喜欢那只藏獒?”
闻灯稀罕道:“德叔,你这是什么问题,那只狗都要吃我了,我喜欢它才叫稀奇吧。”
“看来它是得给你好好道个歉。”
“我才不原谅它呢。”闻灯想起那只可恶的狗,彷佛回忆起舌面扫过她手背的触感,不自觉地颤了下。
与此同时,藏獒的叫声响起。
闻灯面色一变,定住脚步,抬眼看去。
德叔带她到了一处庭院,那只藏獒就在正前方。
不远处备着一处石面,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顾洲坐在一侧,漫不经心品着茶。
见闻灯来了,朝藏獒抬了下颌,“小黑。”
声音一如既往沉凛,小黑得到指令,欢天喜地跑过来。闻灯绞着手指,不自觉地后退,求救般看向德叔。
德叔犹豫,在闻灯面前挡了下,小黑冲他呲牙咧嘴。
他朝向顾洲,“先生。”
顾洲放下茶,“闻灯,它那天吓到你,想和你道歉。”
闻灯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她不敢在顾洲面前不客气,壮着胆子嘀咕道:“它和我道歉不该是它来找我吗?哪有我辛辛苦苦来它面前听道歉的道理。”
“……”
几人一狗都陷入寂静。
德叔解释:“我可不敢带这只祖宗出去,没先生在我压不住。”
若顾洲跟着……顾洲愿意给小黑摆个道歉的场子已经是关爱宠物,再不能多了。
闻灯听懂了,抬脸却是一派天真的模样,眼睁睁地瞧着小黑,“你心不诚。”
小黑像是真着了急,竟险些想冲着顾洲控诉。
它不敢责怪主人不陪它,讨好地看向闻灯,嗷两声。
顾洲起身,决心好人做到底,帮这只狗了却心愿。
阳光映过枝桠到他身上,明灭变幻间到了闻灯身旁。
闻灯按住心头发怵,唤道:“顾先生。”
顾洲视线扫过她,“今天第一天返校,还适应吗?”
这下真像个长辈了。闻灯乖乖点头,想说点其他的,看到顾洲的目光又忍了回去。
顾洲也不难为她,“这只狗交你处置,你消气为止。”
小黑端正坐着,冲闻灯咧着嘴,表明这是它的意思。
可惜闻灯只能从它咧着的嘴里看到满目獠牙。闻灯捻了下手指,她讨厌这只狗。
但顾洲在为它说情。
她要原谅吗?
好像是应该原谅的。
可她还没消气。
顾洲讲到她消气为止,他上次都不曾处罚这只狗吓唬她,他看重这只狗,她真的可以随心所欲吗?
闻灯满面纠结,顾洲耐心渐失。
他理着袖口,“德叔,你看着。”
顾洲警告看了眼小黑,离开了这里。
闻灯见顾洲离开,陡然松了口气。
她其实想把这只藏獒暴打,但肯定打不过。且德叔在旁边守着,她稍微顾及着点形象。
闻灯盯着小黑,索性道:“我不喜欢你吃我。”
小黑摇头,着急发声。
德叔翻译,“它讲当时是想和你玩。”
闻灯慢吞吞“哦”了声,“你牙齿太锋利了,我觉得你不是想和我玩,你肯定是想骗我放松警惕然后吃掉我。”
小黑急得直转圈。
……它好像是真的想获得她的原谅。
闻灯握紧拳,整个人都有些激动。
她不能亲自动手。
即使顾洲讲任她处置。
她才不信这些上位者的话。
她要把难题抛回去。
闻灯试探道:“小黑,我害怕,你那天就想咬我,我眼睛里都是你尖锐的牙齿。”
她期待地等着德叔动作。
就让她看看对方的诚心。
德叔犹豫,小黑嗷了两声,冲回房间。
闻灯失望地叹口气。
浪费她时间。
闻灯朝德叔告别,她坐观光车回了顾闻的独幢。
她早就想欣赏自己拍的钻石,这回终于得了时间。
而顾闻也从外赶了回来,他正要质问——
远处传来藏獒的声音。
顾闻和闻灯同时看去——
小黑兴冲冲地冲了进来,它咧着牙,开心的不得了。
嘴巴却一直在往外流血。
它最尖锐的那两颗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