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府

    “碧霜,这几日那边动静不小,是在做什么?”

    梳妆镜前坐着一位容貌昳丽的少女,眉若春山,眼如春水,玉手纤纤流连于妆箧上,在挑选今日所用的钗环。

    碧霜上前,拿起木梳给她梳发:“回大小姐,说是下房的床坏了,跌伤了人,青枝姐姐便把梧桐苑和濯缨院又查了一遍,换了不少东西。”

    镜前梳妆的正是长宁侯府大小姐,二房长女,姜姮。

    “人还没回,阵仗不小。” 姜姮瞥了一眼镜中的碧霜,不经意道:“你唤她青枝姐姐,倒是亲近。”

    碧霜面色微变,正要请罪,姜姮抬手轻摆,她只是随口一说,不是真的在意,吩咐她另一件事。

    “今日去荣寿堂给祖母请安,你多留意着三房的些。”

    “是,奴婢知道。”

    姜姮阖眸养神,手指落在梳妆台上来回轮点桌面,想着从祖母收到了大伯长宁侯要回京的消息之后,侯府里就慢慢地有变化了。

    青枝与敬嬷嬷先回京,敬嬷嬷代二妹妹尽孝外祖母,回的纪太师府。青枝留在侯府,代行长房管家之责,与府中交接。

    偏是清点那日三叔母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结果人家自己手上还有另一份册子,独自去了,给了三房好大个没脸。

    反观青枝,依旧去荣寿堂给祖母请安,打理长房事物,日常该有的来往都做的极好。至于长房需要什么,那是该置办的办,该换的换,经她手的事都井井有条,无可挑剔。

    明面上虽是她与三叔母同掌侯府,但谁不知道她只是个晚辈,上有祖母叔母,怎么轮得到她来做主?

    若是青枝记了这笔账,也记不到二房的头上来。

    想到三叔母这些日明明食不下咽,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真是令人发笑。

    长房即便是没了主母,也轮不到三房做主不是。仗着祖母偏宠三叔,代掌了几年侯府,真把自己当侯府女主人了?

    还想把自己小儿子姜璟过继给长房,真是痴心妄想!

    莫说大伯如今正值壮年,便是暮年垂老,单单是长宁侯夫人这个位置,就不知道多少人眼红!还轮得到她三房肖想爵位?真真可笑。

    碧霜今日给姜姮梳的朝云近香髻,姜姮只缀了只碧玉琉璃花簪在前,又挑了只鎏金倒垂莲花步摇,最后选了对白玉明珠耳珰,与着装相配。梳妆完毕,再看镜中的她愈发娇妍。

    “走吧,去给祖母请安。”

    姜姮搭着碧霜的手起身,仪态优雅端庄,不愧为长宁侯府大小姐。

    而荣寿堂这边,姜老太太在辛嬷嬷的服侍下起身,也问了跟姜姮一样的问题,都关注着长房的动静。

    “说是下房坏了床,这几日正换新的来,可不就愈加忙碌起来。”  辛嬷嬷笑着说话,给老夫人递了一副金镶红玛瑙耳环。

    姜老太太扫她一眼,接过耳环自己戴上,话头还落在长房那边,“这样小的事情,闹这么几日。”

    辛嬷嬷听出了姜老太太的意思,又笑道:“院子里换下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是琐碎些。”

    “罢了,都是为着主子舒服,随她去吧。”

    姜老太太最后一句话便是不管了,辛嬷嬷扶着老太太出来时,二夫人孟氏与大小姐姜姮、三夫人王氏几位主家女眷都已经到齐了。

    见老太太出来,纷纷起身请安:“母亲晨安/祖母慈安。”

    姜老太太笑得和蔼,叫几个都起来,“都坐吧,今日怎么不见两个哥儿来。”

    除了长房姜定诤与纪宣玉只得姜姒一个女儿,二房三房都有儿子。

    二房姜守敬与孟氏有一双儿女,长女姜姮与幼子姜煦。

    三房姜护安与王氏则是育有两子,侯府长孙姜曜,次子姜暻。

    姜曜十八,今年便要下场考试。姜暻与姜煦年纪尚小,一个十岁,一个九岁,还在家中念书。

    今日夫子不来授课,是要来请安的。

    王氏听姜老太太问起,便笑着说道:“三爷今日得闲,带两个孩子去拜访恩师了。”

    听得是小儿子的安排,姜老太太笑着点头,转头关切起孟氏的身子来,孟氏也一一回话。

    孟氏身子弱,入秋总易生病,叫姜姮与三夫人王氏共掌侯府家事,也未必没有这个原因。

    王氏瞧孟氏气色红润,不由得感叹道:“还是女儿贴心,有姮儿照顾二嫂,病都好得快些,还是二嫂福泽深厚。叫我想起淙淙来,大嫂也不在了,真是个可怜孩子……”

    姜姮见王氏惺惺作态,又听她话里有话,心中不屑,大伯母从前一直与人为善,她这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作呕。

    若是真心疼姜姒,何必还跟青枝过不去?徒增笑料罢。

    姜老太太也觉得王氏这话欠妥,眉目肃然道:“你关切淙淙是好,切莫要在她面前提这个,平白惹人伤心,不是你做叔母的好意。”

    王氏一向因为丈夫的缘故在老太太面前很得脸,被这么一说,她拈着帕子涨红了脸,点头应是。

    姜老太太又道:“这几年淙淙在江陵府独一个人,也没有姐妹陪伴,姮儿到时也同去迎她,你是长姐,很该多心疼心疼妹妹。”

    姜姮垂首称是,心中不免微词,好大的排场,竟要她一同去迎。

    老太太果然是偏心的。

    “好了,若是无事就各自散去吧,我就不留你们用膳了。” 姜老太太要起身,辛嬷嬷上前搀扶。

    孟氏王氏等人也都起身相送,姜姮挨着孟氏,同王氏行礼,扶着母亲离开荣寿堂。

    王氏刻意慢行些,等孟氏和姜姮都离开荣寿堂后,又折返回去。

    这一幕,恰好叫碧霜看见。

    /

    百余探云使的到来,这让沈述的护送之路愈发稳妥。本就是走官道,又这样声势浩大,若不是不要命,也是不敢碰这一行人的。

    姜姒这几日都在马车上,偶尔觉得憋闷就会去骑会儿马。

    姜定诤自是由着她的,左右带着轻纱帏帽,况且他这个亲爹还在身边,不担心。

    沈述身边的海东青不是时时都在,偶尔时候飞出去,隔个一天两天又能见到。

    姜姒见过沈述喂海东青的样子,一人一禽相处地极好。

    她爹总是眼巴巴地看着,眼神里的羡慕都要流出来。

    姜姒也不免发笑,她爹爹好像一直都心有定数,也没什么求而不得的,现下这海东青算一个。

    这些时日,她从副使乌然的口中得知,沈述的这只海东青是圣人特许,故而她爹爹是无法得偿所愿了。

    如海东青这样的猛禽,稀少而珍贵,也有一定的象征意义,不是谁人都可以养的。

    今日这海东青又不知从哪儿飞回来,落在沈述的马鞍上,沈述的马儿同它熟悉,任由它在自己背上。

    马儿在,却不见沈述,姜姒看海东青四处张望,也没有要飞走的意思,就坐在马车里看它。

    手里捧着一只小玉碟,里头是雀红给她剥好的葵花籽。

    海东青一双豆豆眼盯着姜姒,姜姒起初还没发现,后来看它许久都不曾动作过,有些怀疑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小碟子。

    然后,姜姒就看见海东青的豆豆眼跟着这小碟子转来转去,萌生了一个惊讶的念头,它该不会,是想吃这个葵花籽吧?

    姜姒这个念头一起,她就尝试着把小碟子往外送了一点儿,果然看到海东青的爪子不安地在马鞍山抓了抓,蠢蠢欲动。

    姜姒见状,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双手把小碟子往外一伸,径直伸出马车窗户去。

    海东青其实也有自己的观察,它发现它的人类应该就是在保护这个小人类,而这个小人类总是充满喜欢地看它!都是隼优秀呀!

    它本就有些馋,这一副食物送上门的样子,它哪里忍得住,翅膀一忽闪就往姜姒马车飞过去。

    本是中途歇息,姜定诤也在看海东青,但他看到海东青朝着马车飞过去的时候,立刻就起步冲了过去!

    “小心!”

    沈述取完水回来,看到海东青飞向马车的方向,他当即以手为哨,制止了海东青。

    海东青不明所以地停下,扑棱两下翅膀,落在马车顶上,差一点点就能吃到香香的东西啦,它的人类怎么回事?

    什么不行?隼不高兴!

    听到爹爹的疾呼和沈述的口哨,姜姒眼神闪躲了一下,她是不是闯祸了?

    姜定诤到女儿面前才发现她手上还捧着一小碟子葵花籽,就知是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儿在逗弄海东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述走到马车前,面无表情地把海东青唤下来,抬起剑柄,直接敲在海东青头上,‘梆’的一声,隼懵了。

    姜姒也懵了,她,她连累海东青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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