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回到濯缨院后心神难定，再三思量还是决意早早下手，她叫青枝把程晃叫去外书房，又命青枝亲自守着外书房的门。

    “程侍卫，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办，此事须你守口如瓶，不得对外泄露。”

    姜姒看向程晃，她知道程晃之前在父亲身边很得用，本事不小。

    程晃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请县主吩咐。”

    程晃丝毫没有迟疑，姜姒反而犹豫过。

    程晃见姜姒没有第一时间吩咐，他收敛起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道：“县主请放心，侯爷既然把我放在县主身边听候差使，程晃就奉您为主。主子的事儿，程晃还是知道分寸的。”

    姜姒看向程晃：“跟在我身边，程侍卫大材小用了。若跟在爹爹身边，程侍卫更得用。”

    程晃弯了弯嘴角，说道：“能替侯爷安心，就是得用。侯爷将县主视为半条命，程晃的职责就是替侯爷守好他的半条命。”

    姜姒其实并不知晓程晃的来历，但是爹爹重用程晃，程晃也没有辜负爹爹的信任，在短短几年内成为爹爹的心腹，就足以见得程晃此人深藏不露。

    “我记得当年我母亲难产，你也去查过江陵府的人。” 姜姒不再犹豫，这件事她非查不可，就不必啰嗦：“今日在味鲜阁看到给我母亲接生的稳婆，姓李的那位。她一家子都是江陵人士，世代居于江陵。”

    姜姒看向程晃：“现下我觉得她有问题。”

    程晃点头，“县主既觉得她有问题，属下即刻去查。”

    “另外，你再帮我查一件事。” 姜姒拿出一封信交给程晃，面色严肃：“这上面的人都好好查一查，与什么人来往，家中情况如何，银钱是否趁手，一并关联的都细查，切记不要被人发现。”

    程晃接过信，当面拆开，逐个记下人名，看到第二页的银票时，程晃微微一愣。

    姜姒道：“我知道程侍卫有法子打听消息，这些就交由程侍卫安排，便宜行事。”

    这样的处事风格让程晃觉得小县主的性情与夫人不大相似，倒是和侯爷很像。

    程晃果断应下，“那就先替兄弟们谢过县主。”

    程晃离开后，姜姒神游天外，程晃离开之前告知了她荷包之事的后续，虽七拐八绕的有些难查，最后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查出来的证据无一例外都是指向荣寿堂的。

    这个结果不算意外，姜姒只是没想到原来还在那么早之前荣寿堂那位就已经在谋划长房的爵位了。

    姜姒望着烛火笑了笑，想必不止这一招吧？在她发现之前，或许母亲已经跟荣寿堂那位交过手。

    所以母亲的死跟荣寿堂有关系吗？

    姜姒此刻心中蓦地生出无数汹涌的恨意来，这世上总有人永远不知足，永远得陇望蜀！

    为了得到爵位，就敢下此毒手，或许回京路上的刺客也有荣寿堂一份也未可知！

    姜姒一把抓起手边的茶杯，如同立誓一般，狠狠砸在了地上，欺人太甚！

    真以为长房的爵位这么好拿？

    尽管放马过来，但凡她姜姒在这件事上后退半步，都算她输！

    ————

    沈述从诏狱出来时，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已是人定，索性就转道去了探云司。

    叶青州见状连忙跟上，“大人今日不回国公府？”

    沈述瞥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我的意思是，今日卫国公府上去了两拨媒婆，大人不好奇吗？”叶青州露出微笑。

    沈述停住脚步，回头扫了叶青州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他的脖子上：“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太牢固了？”

    叶青州顿时脖子一缩，毫无平日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模样：“大人，您也及冠了，难道就不考虑一下终身大事？”

    沈述懒得理他，翻身上马，一勒缰绳往探云司的方向奔去。

    叶青州站在原地笑笑，大冷天的，拿了把折扇展开，乌然出来时顺嘴就问了一句：“叶副使，你不冷吗？”

    叶青州面色一僵，‘啪’地一声收起折扇，转身就走。

    他的同僚怎么一个个都是些不解风情、不懂情调的货色？

    乌然无辜地摸摸后脑勺，问洪豫：“我说错什么了吗？”

    洪豫比他更懵：“没有吧？叶大人怎么一言不合就走啦，咱们口供还没交给他呢！”

    乌然立刻追了上去：“叶副使，等等我啊，等等啊。”

    然他越喊，叶青州走得越快，逼得乌然差点轻功都用上了，才把好不容易审出来的口供交到叶青州手上。

    沈述回到探云司时，高灼正在布菜，他在沈述身边伺候多年，知道沈述若是下值没有回府，当夜多半就会留在探云司，他也会从府中准备饭菜带过来。

    沈述习以为常，刚用一口，想起了那日三皇子跟他打探消息，沉声问道：“这几日可有看到长宁侯府附近有什么异常的人？”

    高灼摇头：“并未。”

    得知结果，沈述不再追问，快快用完晚膳，就去了书房。

    那日萧元朔约他，看似闲话家常，实则句句都在打探长宁侯府，如此显眼实在是让人很难不怀疑他的用心。

    沈述在几位皇子之中最不喜欢的就是三皇子萧元朔，无他，只此人过于虚伪。

    以温和无害的外表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甚至是圣人也以为他的三皇子是个温润如玉之人，对其多加赞赏。可沈述幼年时就亲眼看见过他虐杀宫中狸奴。不过六七岁的孩童，手染鲜血甚至都面不改色。

    沈述自问冷酷无情，可萧元朔却是个会滥杀无辜之人。

    这样的一个人盯上了长宁侯府，最危险的不是长宁侯本人，而是那位娇软矜贵的小县主。

    他命高灼盯着长宁侯府，也是为了偿还长宁侯赠他药方之情，别无他想。

    毕竟长宁侯有多重视小县主，他都看在眼中。

    高灼收拾完之后又想起了什么，上前道：“大公子，另有一事，侯府那边似乎暗中查人。”

    沈述回头，目光凛冽：“查什么人？”

    高灼摇头，“暂时不知，只跟咱们的人打听消息，对方十分谨慎，不好套话。”

    沈述斟酌了一会儿，“继续盯着，有尾巴就守着，若是那边需要帮忙，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是，大公子。”

    高灼离开，沈述握着手中的案卷，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