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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皆兵

    这一回,谢枝足足在玉津园陪着李思齐待了十几天,才回了相府去。好在这段时日里,李思齐的心绪看起来好了许多,不再像头日那般敏感多思,原本锋芒毕露的性子像被潺潺流水打磨后的鹅卵石,眉目神色都显得柔情似水,像一个平凡的等待孩子来到世间的母亲。

    向坐在马车里依依不舍的李思齐保证了七八回自己一定会时常进宫看她之后,谢枝才得以回府。

    她之前一去玉津园,府里的丫头们都没料到她在那儿待了这么久。这下子一回东厢,几个侍女们都纷纷围上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好啊少夫人,你现在出门都不带上我了,我看你心里是越来越没有我了。”骊秋娇嗔地努起嘴来。

    姒云拿胳膊肘捅了捅她,笑骂:“你这小妮子,这话合该咱们大公子来说才是,怎的被你抢了先了。”

    谢枝被她俩一唱一和的闹得有些手足无措,好在其他丫头们有着更好奇的事。

    “少夫人,娘娘是真的怀了身孕了吗?”

    “天哪,咱们满府上下盼了这么些年,总算盼到了,真希望是个小皇子,那日后岂不就是太子了?”

    “那大公子以后就是皇叔,少夫人就是……”

    “好了好了!”谢枝听她们越说越没边,忙把话头截断了,“你们这都说到哪儿去了。”

    侍女们倒个顶个的快活,非但不肯收敛,还要继续闹她。

    “好了。”斜里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你们少夫人终于回来了,你们一个个不准备着伺候,怎么反倒把人堵在这儿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谢枝才仰起脸来,目光越过众人的肩膀,看到李承玉站在屋前,一个脑袋从他身后探了出来——竟是谢归。

    这时侍女都窃笑着识趣地退下做自己的活去了,谢枝这才得以脱身,走上前先向李承玉问了声好,才看向谢归:“你怎么来啦?”

    李承玉笑着把躲在自己身后的谢归轻轻拉出来,道:“你这段时日一直待在玉津园,也许还没听到消息,阿归殿试的结果已经出了,是第二甲赐同进士出身。”

    谢枝合掌惊喜道:“当真?”

    谢归很有些羞涩地拿指甲刮了刮脸,道:“不过眼下官职鲜少补缺之处,我暂时也只能挂这么个名头罢了。”

    谢枝拉着他的手道:“那也很是了不得了,过了这么槛,日后总是会有机遇的。”

    李承玉这时候道:“我该去照顾我的花儿了,你们姐弟俩先进屋好好说会儿话吧。阿归,若是你不介意,可以留下来一起用顿饭。”

    谢归忙扬起笑来:“那就多谢姐夫了!”

    看着李承玉的身影消失于游廊拐角处,谢归才凑到谢枝身边小声说:“阿姐,其实我心里一点都不失落。”

    “为何?”谢枝好奇道。

    谢归犹豫着说:“其实那日姐夫虽开导了我,不过……我自己心里还有个坎迈不过去,我想……我还是得自己想明白才是。不说这些了阿姐,我今天过来还有另外一桩要紧事呢。”

    “什么?”

    “是老师,他让我带话,说有事想要见你一面,就在三日后的午后,还是老地方。”

    谢枝这才想起来——老师大概还是为了边饷案的事。是了,自己之前明明和老师约好了一起暗地里追查祖父的案子,只是没多久就出了科举的岔子让自己方寸大乱,后来又正巧撞上李思齐怀孕,自己陪伴在侧无法抽身。

    这一耽搁,竟也是许多时日过去了,莫非是老师那边有了新的线索?不过……

    “你见到老师了?他之前和你一道入狱,不知身体可好?”

    谢归道:“阿姐你放心吧,老师平时就注重养生,他自己又说在牢里没吃什么苦头。你若见着了他,便知他看起来比我还康健呢。不过……阿姐,你是不是在和老师背着我做什么事呢,怎么你们既叫我传话,又神神秘秘的打哑谜,还不叫我问清楚。”

    “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就别多问了。”谢枝不知如何回他,只好敷衍道。

    “阿姐你怎么这样,这句话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说笑归说笑,如今一切事宜总算是尘埃落定,两人同李承玉一道吃了顿安安稳稳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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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很快便到了三日后。谢枝借口想去看看市面上的物价,便要动身出门去。

    “少夫人这次又不带上我呀?”骊秋幽幽怨怨地说。

    谢枝戴正了帷帽,遮住了脸上的讪笑,道:“我一个人快去快回嘛,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允诺了骊秋,谢枝这才熟门熟路地前往不孤楼进了挂着“清平乐”的包间。

    裴牧居和赵彧都在。

    “老师!”谢枝一见到裴牧居,便像只欢快的鸟儿似的扑过去。

    “哎呦,好了好了。”裴牧居慈霭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谢枝轻轻拽了拽他长长的胡子,总觉得驳杂的白色又多了,再去看他的鬓角,亦是白发丛生,不由鼻头发酸:“老师受苦了,是弟子不孝,一直都没能看望老师。”

    裴牧居倒很是爽朗地笑了几声,道:“傻孩子,到了我这岁数,本就是老得越来越快了。况且你现在身不由己,我都明白。咱们时间紧迫,寒暄的话不多说了,你快先坐下吧。”

    裴牧居安排她坐到桌边,自己坐在她和赵彧之间,缓捋长须,慢慢说道:“阿枝,阿彧之前已同我说过你们在朱成碧一事上的进展。这是一条很要紧的线索,但我们现在一定要死死瞒住。我这遭入狱,也算是祸兮福之所倚了,机缘巧合之下,我从方汝真处得到了另一条消息。”

    谢枝愣了一下:“方翰长?他为何也会与此案有关?”

    在她面前,裴牧居的脸色很少见的有几分阴沉:“当年上书罪己且检举你祖父的知府林送荆,是他的门生故吏,曾与他通信,暗示自己私吞饷银。但在当时的信中,他提到与他一起贪污的并非你祖父,而是京中的一位贵人。”

    “京中的贵人?”谢枝惊道。

    赵彧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京中贵人云云,可有其他的线索?”

    裴牧居黯然摇头:“林送荆在信中说得也十分隐晦,没有多提什么。”

    “如此一来,岂非大海捞针?”谢枝喃喃道。

    “倒也未必,林送荆自己本就身为知府,又有方翰长在京中作为他的靠山。但那位所谓的贵人,却让他如此忌惮,以至于三缄其口,可见此人不是位高权重,便是出身于京中世家。如此一来,范围就小了许多。”赵彧随手扯过纸笔来,开始记下,“位在三司的高肃高三司使和他背后的高家,位在户部的崔怀璧崔尚书和他背后的崔家,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裴牧居极自然地接道:“还有裴家。”

    “是啊。”赵彧莫名地笑了笑,又添上几笔。

    谢枝目光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见他们毫无反应,纳闷道:“这就没了?”

    赵彧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谢枝只好明说:“按你的说法,其实李家的嫌疑才最大吧?”

    她这么一开口,赵彧和裴牧居都怔愣了会儿。裴牧居甚至有些无所适从道:“阿枝,其实这个……”

    “我明白老师和赵先生的好心。无论是与不是,总要一并查过,才能安心。”和从前比,谢枝平静得出奇,“况且之前朱成碧也曾在血书中提过,他怀疑程遗佩当年嫁祸我祖父时也是与一位高官相勾结。其实乍一想便知,程遗佩虽然后来和李相撕破了脸,但之前他们毕竟是翁婿,关联不可谓不紧密。”

    屋中静了会儿,赵彧犹豫地开口:“所以你当时……”

    “我当时想到了,不过你没有说,我也不敢说。”

    赵彧默不作声地在白宣上又记下了李渡的名字,然后才说道:“如今京中最为煊赫的,便是这四家。我们若要查,最好就先从这四家着手。”

    谢枝问:“那究竟该如何查起呢?”

    “其实那日看过朱成碧的血书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既然当初从谢总督家中搜出来的饷银是朱成碧伪造的,而且只有几万两,根本对不上缺额,那么那批真正的饷银去了哪里?”

    谢枝不太确定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那批饷银早就被熔铸成什么别的东西了。要是从这儿查起,恐怕要白费功夫的。”

    赵彧摇头:“当年丢失的饷银足有三百万两,要熔铸这么大批量的白银,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我之前已派人查访过京城大大小小的金银作坊,却没有一丝线索。”

    谢枝忽觉身上起了一阵凉意:“你的意思是……那批饷银可能还被那个幕后主使藏在某个地方?”

    “不错。”

    一直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的裴牧居说道:“裴家那边我可以去查。”

    听闻此言,谢枝忙道:“那我可以负责探查李家,现在李相和李夫人也有些信任我……”

    说到这儿,她不由收了声,莫名有种心虚之感。

    赵彧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道:“高家和崔家都好说,我自有办法。”

    谢枝忽又想起一事,朝着裴牧居急切道:“老师,我想起之前去拜访信王妃,她手中也握着线索,可是她似乎并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便追问。若是老师,或许她愿意直言相告。”

    裴牧居捋着长须的手一顿,和赵彧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才对谢枝道:“阿枝,我明白了,若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向她问个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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