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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乱神

    谢枝这才又想起之前陈大全跟她提起的闹鬼的事情来。她紧张地攥紧了身下的褥子,但竭力使自己不要露出惊恐的神色来,仿佛还在睡梦中一般。

    那窸窣的声音已难以追溯到一开始的源头,但现在听来似乎是在屋里翻动着什么东西。

    谢枝那份蠢蠢欲动的胆怯想偷偷促使她闭耳不闻,但好奇又叫她支起耳朵,尽力去捕捉正盘旋在这狭小的屋中的声响。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步子踩得很轻,好像还有湿漉漉的水声,像是从河里冒出来的水鬼在飘荡似的。

    渐渐地,那脚步声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明明闭着眼,谢枝却觉得一道暗影压在了自己上头。

    然后那暗影似乎逐渐覆盖住了她的整张脸——谢枝闻到一股冷冰冰的潮湿的霉味随着一呼一吸的节奏扑打在自己脸上,让她想到生在阴暗缝隙里的青苔。

    好冷,简直像一具尸体一样。

    她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但苏醒的理智迫使她仍旧装作熟睡的模样,看似平静和缓的气息其实像一条绷紧了的弦,只要有一丝软弱,弦就会绷断,她就会无法自控地惊叫起来。

    那仿佛陈年的霉味从她的头顶,一直下移到双脚,像是一只野兽正在打量它的食物一般。谢枝藏在被子下的手几乎要把自己的衣服给扯烂了。

    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她有时恍惚以为似乎有冰块一般的滑腻腻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皮肤,但下一瞬又想那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她几乎无法再坚持的时候,那股潮湿的霉味又渐渐远离了。

    谢枝愈发剧烈的心跳终于得以喘息。她又逼着自己熟睡般躺了好一会儿,不知捱了多久,她才小心地睁开眼睛——

    在窗外白惨惨的雪光的映衬下,她看到有一道黑影在自己脸上晃来晃去。她有片刻的空白,凭着本能愣愣地抬起头来,看到自己床前有个悬在梁上的巨大影子在晃荡。

    “啊——!”

    ————————————————————

    “怎么了?怎么了?”住在隔壁屋的陈婶匆匆赶来,轻轻拽着谢枝用来把自己死死裹起来的被子。

    “大闺女,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啊?”

    “别害怕别害怕,你跟婶子说说。”

    在陈婶小声柔和的追问之下,谢枝终于回过神来,冷静了几分。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点被子,看到煤油灯橘红的光晕下照着的陈婶那张质朴的脸,才缓过气来,从被子里露出一对惊魂未定的眼睛,颤颤地伸出手来,指着陈婶背后:“婶子,刚刚,刚刚那里吊着个人……”

    听了她这话,陈婶悚然地回头看了一下,又松了口气,把被子又往下扯了扯:“傻孩子,哪有什么人呀,你瞧。”

    她侧过身子,把煤油灯往前送了送,让那灯火得已驱散屋中的黑暗。谢枝这才大起胆子,咕噜噜地转动眼珠把屋子又检视了一遍——除了平常的摆设,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谢枝忍不住打了个抖,里衣因受了汗的缘故贴在背上,已经冷了,“我刚刚明明就看到了……”

    陈婶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说道:“好闺女,不是陈婶故意吓你,你刚刚怕是撞了鬼了。其实我们村子里以前常有怪事发生……”

    看谢枝的脸色一下子白得跟纸一样,她又补上一句:“可这里的鬼可不害人哪,咱们村里怪事虽多,可从没出过什么事。”

    “都……都有些什么怪事……”谢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陈婶沉默了会儿,才说:“以前我们村子里经常像有地动似的,还有轰隆隆的怪声。村子里的老人都说,我们村下面是扇鬼门关,各路的鬼都在那里进出,所以才有这些声音呢。其实婶子我啊,十几年前还亲眼见过一只鬼呢。

    “当时我正在院子里喂鸡,一抬头就看见远处山腰上有个高高大大的黑影子摇来晃去的,睁着两只空空的大眼睛。我当时还吓得把鸡食都给扔了躲到屋里去了,可是后来也没出什么事呀。”

    “总是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习惯了,这里的鬼可是不害人的。”

    “……”谢枝近乎惊异地看着陈婶的坦然自若,头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这村子的诡异,只想着哪怕伤了脚跛着也要离开这里。

    但思及此处,她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有人故意在这村子里装神弄鬼,以此来掩护村里的秘密?

    “大闺女,你怎么了,还好吗?”看谢枝神色不对劲,陈婶也不放心,“你要是不介意,要不陈婶把褥子抱来和你睡一屋?”

    谢枝当然想答应,可转念一想,她来这儿有自己的事要做,要是和陈婶睡一屋,难保有不方便的地方。于是她逼着自己摇摇头,婉拒道:“谢谢陈婶,不过我没什么事的,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做了噩梦吧,还把你吵醒了,真不好意思。”

    陈婶看她似乎缓过来了,也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这家里就婶子一个人,你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别客气。”

    说着,陈婶又帮忙扶着她睡下,这才握着煤油灯走了。

    黑黢黢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了谢枝一个人。她龟缩在被子里,仿佛那是一道结界,可以保护着里头的她。她其实根本睡不着,只是直直地盯着床顶,偶尔才又惊惧又按捺不住好奇地往空荡荡的屋里看。

    她有时会觉得角落里站着一个冷漠的黑影,但屏着呼吸再仔细瞧瞧,才发现那好像只是放在柜子上的一顶毡帽。

    她不由自主地摸着放在胸口的那块玉佩,仿佛能从那里汲取一丝力量似的,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熬到了天亮。

    ……

    谢枝几乎是迫不及待,感激涕零地等到天光如一柱柱冰棱扎破了厚重的阴云。

    恰好雪也停了。

    她翘着那只受伤了的脚,忍着隐隐的痛,给自己穿戴齐整,才拄着昨夜陈婶给她的一根木杖,走到了门口。

    陈婶正拿着把扫帚,在院子里扫出小径来。见了谢枝,她惊讶地扬起两道粗粗的眉毛:“大闺女,你脚上毛病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骤然被外头的寒气扑面,谢枝缩了缩脖子,羞怯道:“我做活做惯了,床上躺久了就难受得很,想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衬的,总不能在婶子你这儿白吃白喝呀。”

    陈婶提了把长凳来,随手擦了擦,叫谢枝坐上去:“哎呀你太客气了,我平时手头也没什么活计,何况这大冬天的。而且大全那孩子勤快踏实,平时也没少接济我。”

    谢枝就同陈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到了午后,陈大全又上门来了,还带来了已经捎话给她阿哥的消息。不知是什么缘故,之前的信一直没传到阿哥手里,如今他已急匆匆收拾好行李回乡去了。

    陈婶高兴道:“那太好了,阿秀也可以安心在这儿把伤养好了。”

    谢枝早就请托梁元岁打点好一切,这自然在意料之中,但仍旧做出夹杂着不好意思的喜色来:“实在是太打搅你们了。”

    陈大全黝黑的脸爬上一丝红晕,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他抓了抓头发,道:“没什么没什么,咱们村里平时都没什么人来,婶子一个人在屋里也孤单。”

    “是啊是啊,阿秀这孩子乖得很,今天一直陪我这老婆子说话呢。”

    谢枝看着俩人笑意融融的模样,生出一丝愧疚来,希望自己这一趟不要给人家带来麻烦才是。

    她在这无缘由的善意面前有些无所适从,双眼张望了下,看到陈大全来时放在院中的一堆新采的草药,想了想,道:“陈婶,这些草是做什么用的,看着像柴火?”

    陈婶听了,笑起来:“这呀,可不是柴火,是咱们村子的宝贝呢。你不知道,咱们村别的没什么,就是周围这山里啊,生了不少药材,一年四季都有。整个村全指望着它们活了。”

    “原来是这样。”谢枝假装才知道,“那这药材得处理吧?婶子,我帮你一起吧,也算是抵偿些饭钱了。”

    陈婶自然又是推拒,但却拗不过谢枝的坚决。谢枝之前在相府时就时常帮着孙仲谦打打下手,所以上手时又快又稳当。陈大全采来的是鸦胆子,只消把上头成熟的果子一一摘下来,放到篾盘上,在太阳底下晒干就好。

    陈婶看她手脚麻利,再加上为了叫她住得舒心些,也就没多说什么了,平日里就分她些轻快的活计给她。

    谢枝就这样暂时在陈婶家中安顿下来养伤了。家里时常也有其他村民上门来,有的是来收药材的,有的是来借些酱醋的,但对出现谢枝这个客人都挺客气的,不像陈大全之前说的那么排外。

    而那天晚上诡异的怪事也没再发生过,谢枝睡得也安稳了许多。她的脚伤也逐渐好起来,不需要拄着拐杖也能一跛一跛地走路了,只是她小心瞒了下来,生怕好了之后就不能再继续待着了。

    等再好一些,她就可以趁着夜深人静地时候偷偷打探冯管事的处所了。若这村里真藏了什么秘密,线索应该就会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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