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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情窦

    李承玉没料到他提出此事,怔愣地瞧着他,连谢枝也怔住了。

    君厌疾觉得自己的双颊在他们不约而同的注视下发起热来,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之前对谢姑娘多有冒犯,我我想和她单独道个歉。”

    李承玉很是哭笑不得道:“这你也该问阿枝的意思才是,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君厌疾的目光就顺着他的话飘向谢枝,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乞求的意思。

    这时候反倒是谢枝觉得奇怪起来,这件事君厌疾之前不是已经同自己说过抱歉了吗,怎么又重新提起来了?可是瞧着君厌疾难得显得如此可怜的目光,谢枝想着或许他还有别的事,于是便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走远了一阵,谢枝看君厌疾很是为难地皱着眉,便主动开口道:“世子殿下,请问你可是还有事要嘱托?”

    君厌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却一直不敢看谢枝的脸,嗫嚅了半天,终于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来,只见是个金属制的圆筒状,上头雕刻着精致繁丽的花纹,还镶嵌着流光溢彩的各色宝石。他握着这物件,呈在谢枝眼前,磕磕绊绊地说道:“这……这是好几年前外商进贡的千里镜,只有两架,一架在宫中,另一架被先帝赐给了我父王,我父王又送给了我。所以我想,相府虽然富贵,但想必也是没有的。”

    谢枝呆呆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的千里镜,总觉得一头雾水的,这位世子殿下最近怎么不光性情有了些变化,连行事都古里古怪起来了呢?

    君厌疾看她一副正措辞着要如何婉拒自己的模样,忙赶在她开口前说道:“这架千里镜可以帮你看到远处的景象,好似就发生在眼前一般。我想,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看君厌疾诚恳到甚至有几分可怜的神色,谢枝心中一软,想着如此僵持下去只会叫人家落得难堪,且不管他用意如何,这份人情日后总有回报的机会。于是她感谢地展颜一笑,小心从他手中接过这架西洋镜,道:“那我就多谢殿下的馈赠了,殿下这一路上也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君厌疾见她终于收下,一直悬着的那口气总算是送了下来。他看着谢枝恍然不知何事的笑意,忽然很想把心里余下的话都说出来。

    可是他想了又想,又把那些话藏了回去。

    君厌疾疾步走了回去,翻身上马,马背上挂着的鞍袋和长刀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他回头朝李承玉招了招手:“承玉,时辰已不早了,我得赶路去了。”

    “好,你要多保重。”李承玉觉得涌到嘴边的话有许多,可真到了临别之际,却又觉得多说无益。

    君厌疾是他少时起难得的算得上亲近的人,二人很多时候不需言语便能意会对方的心意。这短暂的一个互望,君厌疾已明白他的万千嘱托。分离的酸楚和另一股越发不可忽视的羞愧交缠在一起,叫他几欲落泪。

    于是他不敢再逗留,拽着缰绳便策马而去。

    这近二十年的一切,和京城的旧物,好似都被这扑面而来的风,一并吹向,并久久地留在自己的身后。

    他想,其实他想和谢枝说的是,他这次会到蓟州去参军。因为他很想知道,那个被他晓事起就厌烦憎恶,被自己的母亲二十年来念念不忘的姓名背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谢枝慢吞吞地走到李承玉身边,张开手心给他看君厌疾方才的临别赠物,脸色夹杂着犹豫和迷惑:“这是方才世子殿下送给我的。”

    李承玉看了一眼,又故作不经意地挪开眼去,道:“这是厌疾的心爱之物,从前总是带在身边,他既然送给你,看来已是放下了往事。”

    谢枝却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问道:“你是不开心了吗?”

    “什么?”李承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很是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并无任何不快。”

    谢枝看着他干干净净的眼睛,想着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便半是轻松半是失落地应了声。

    但这份被谢枝抛开的心事仿佛落到了李承玉的怀里。他本可一直若无其事,但谢枝这么一问,他虽表面敷衍过去,却觉得自个心里无论如何也难以轻飘飘地迈过这个槛。

    两人又是默默无言地踏上了回程,只是不比来时那么匆忙。谢枝倒是无甚挂碍地望着外头京中的景象,反倒是李承玉心事重重的,仿佛困在那个问题里了。

    直到回到府中,他拿着鹤嘴锄翻土时,这桩事仍旧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双目放空地看着正在帮他垒土块的唐寻,问了句:“为何我会不开心呢?”

    他这一声问得突兀,把蹲在地上的唐寻吓得差点一个趔趄摔了。“大公子,您是为何事不开心呀?”唐寻稀里糊涂地挠了挠头。

    李承玉皱着眉,道:“厌疾临行前,送给阿枝一样礼物。我本该高兴才是,因为由此看来,厌疾已不再对阿枝心怀芥蒂。但是我反而很是郁郁不乐,为何会如此呢?”

    唐寻慢慢地睁大了双眼,一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直到快把李承玉盯得浑身不自在了,才猛地一拍大腿笑起来:“大公子,这还不简单吗?因为您喜欢少夫人呀,所以少夫人收了其他男子的礼物,您心里才会不痛快呢。”

    李承玉面无表情地把目光挪回去摆弄手里的话,好一会儿没说话,等到唐寻以为他不欲再提此事时,又听得他说道:“我从不喜欢谁。”

    唐寻愣了愣,小心拿眼觑着李承玉,见他神色一如往昔,但似乎又莫名添了几分冷淡疏离,便小心说道:“喜不喜欢的,本就不由人自己做主的。其实少夫人性情如此之好,对少夫人有意也是情理之中……”

    鹤嘴锄好像铲到了地里的一块石头,李承玉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很是少见地有几分烦躁地把那块碎石刨了出来,然后说道:“我从无男女之情,你以后莫要再提起这些话了……特别是别当着少夫人的面。”

    唐寻一直默默地看着他,他陪在李承玉身边多年,自然能察觉得出他的异样,虽然面上假作不在乎但分明就很是在意的模样。他不由得望了一眼小书房的方向,近几年来头一回生出种怅然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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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穹宇高远,一丝云翳也无,更显得湛蓝而辽阔。撷芳园中群芳争艳,花色殊异,却无一人在此观赏,只有十几个宫人紧绷着面皮守在候雨亭外,连呼吸都放得格外轻。

    候雨亭六角飞檐,大气而又不失精巧,这时节六面都挂在青竹帘,但此时已被人放下遮挡了里头的情形。

    年轻的皇帝很是愁苦地支着脑袋,看着坐在对面的几位辅弼大臣。

    今日在座的只有李渡、三司使高肃、吏部尚书裴寒鸣和绣内司指挥使虞逢山。而皇帝之所以特意挑了在撷芳园与他们会见,正是为着不至于今日的消息被人传出去。

    虞逢山见场面十分清冷又沉默,向来沉凝肃然的脸上也有几分拘谨。他清了清嗓子,道:“臣这几日一直在连夜审讯程乐山,如今总算将事件理出眉目,特来向陛下禀报。”

    “首先是朱成碧一案,臣根据之前程乐山的证词,又翻阅当年的文书档案,并命人审问经手大通票号假银票一案的官员,和当年曾关押看守朱成碧的狱卒,多方搜罗人证物证。因此,臣可为最后的结案陈词负起所有责任。”

    任指挥使多年,长于刑讯侦审,向来面不改色的庾逢山,在这时深深地吐了口气,才接着往下说去:“当年的假银票案,其实……程知院才是朱成碧的幕后主使之人,为的,正是自己能中饱私囊。”

    这话好似平地一惊雷,但除了皇帝面容更愁之外,在座的其余几人竟都没什么反应,唯有高肃藏在长长白眉下的一对眼珠子朝李渡的方向斜了斜。

    “案发后,他又与朱成碧私下达成交易,让朱成碧捏造事实做出假供,揽下所有罪名,而他则买通狱卒,偷天换日,以他人顶替朱成碧的身份被处以极刑,而真正的朱成碧却从此天高任鸟飞了。此事本可就此被他遮掩过去,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朱成碧此人贼心不死,贪心不足,竟又冒险重回京城,捡起了旧行当,没料想又再次被人抓获,还自缢于狱中。

    “关于此事,臣亦查问过张守祯张府尹,根据府衙中留存的尸格记录,朱成碧是死于自缢。但臣便命人开棺,请绣内司中仵作重新验尸,发现朱成碧实是死于大量的麻黄。而且从他的腹中,我们还发现了一张字条,字条并无什么破损痕迹,可见他吞下此字条后便毒发身亡了。”

    皇帝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也不抬地问道:“字条上写了什么?”

    庾逢山一字一句道:“杀我者,必为程遗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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