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一切都结束了。”
易璆鸣摇了摇脑袋，眩晕和疼痛均匀的分布在他的脑部神经上，让他产生了一种生不如死的错觉。
努力了好几次，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屋子里没什么自然光线，全部都是灯管堆积出来的人造白昼，几秒之后，他听到屋子里有轻柔的爵士乐在播放。
一个身材有些壮硕的人站在他面前。
“盖洛普？”
见到面前的人易璆鸣有些诧异：“你彻底好了？”
在他的记忆里，盖洛普应该还在医疗仓里昏迷，而不是穿戴的整整齐齐出现在他面前。
“是的！我好了。”盖洛普声音爽朗，笑道：“莫如心小姐杀了幕后黑手，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易璆鸣小声重复了一边，随即又立刻问道：“那她呢？她去哪了？”
易璆鸣清清楚楚的记着莫如心说过要和他一起，怎么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走了，离开了圣利斯德去了别的地方...”盖洛普飞快地转换了话题，催促到：“好了好了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你该和奥维科技碰面了。”
听见这句话，易璆鸣下意识的起身，不小心的撞了桌子一下。
本来在橡木桌上立好的子弹一瞬间倾倒滚落，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像是某种古老的钟声。
这里确实不是k的酒吧，易璆鸣彻底的意识到，他重新回到了光荣社团。
那段时光确实是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而他一直沉溺在过去里，却又什么都记不得。
“那...”易璆鸣从椅背上抓起大衣，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希冀，问道：“莫如心小姐在离开前，有没有留什么口信给我。”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好...我知道了。”
无端的，他听见什么东西碎了，就像...有人把一颗心狠狠地砸烂。
易璆鸣不愿意多想，只得快步离开，皮鞋敲地的声音杂乱，时快时慢。
盖洛普跟在他旁边，疑惑问道：“有心事？”不等易璆鸣回答，他又接着说：“光荣社团决定和奥维科技和平相处这事确实挺难以让人接受的，但这毕竟是老大的意思。”
盖洛普耸耸肩，以示无奈。
“老大？”易璆鸣顿下脚步，“老大是谁？”
“柯里昂啊！柯里昂·亚历山大，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说到这，盖洛普语气变得怪怪的“还是说你一直想要取代他？”
易璆鸣皱着眉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我只是...记忆有点混乱。”
和奥维科技会面的地点定在加布塞尔区内，距离光荣社团的大厦也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奥维科技方面态度柔和，并没有开出什么过分的条件。
爵士乐变得轻松舒缓，安德烈对于合作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诚。他掏出一打文件，递给易璆鸣。
“签下它，从此奥维科技会帮助加布塞尔。”安德烈扬起眉毛，“我保证你们会比艾娜区发展的还好。”
安德烈·J·华盛顿的保证，几乎可以看作一种对于命运的指定。
奥维生物科技这个牌子像密密麻麻又隐晦的根系，紧紧地扎在了全球，他们许诺帮助谁，财富就一定会流向谁。
易璆鸣抬头，他觉得很奇怪，安德烈浑身是血的样子总在他面前浮现又消失，像是一出恐怖电影。
他吸了吸鼻子，腥气弥漫。
安德烈伸出手指，鲜血和白骨摇摇晃晃，指向签名的地方。
“签这里。”
易璆鸣有点分不清。
见易璆鸣有些犹豫，安德烈递过来一根价值不菲的钢笔接着劝导。
“你不是一直渴望改变加布塞尔吗？让他们拥有医疗保障，买得起警察局的保险。现在这个机会就在你面前。只要签下你的名字，你所希冀的一切就都会变成现实。”
盖洛普也跟着附和，“是啊，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易璆鸣愣了一下，随后拿过安德烈递来的钢笔，咔地一声拔开笔帽，笔尖崩出几滴鲜红的墨。
在下笔之前，易璆鸣平静地问道：“盖洛普，在莫如心小姐离开的时候，我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什么...”盖洛普有些不耐烦，“你送她离开，说了点很礼貌的话，你会帮她。有缘再见之类的。就这些。”
易璆鸣点了点头，没说话。他在废弃的纸上划了几下，直到笔下干涩的墨变得丰盈流畅。
爵士乐还在响，衬的屋子里静的可怕。
只要他把名字签下，整个加布塞尔就会改天换地，变成另一个值得歌颂的富人区。
易璆鸣握着钢笔，笔尖距离纸张只差几毫米。
一旁的盖洛普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看起来兴奋的过了头。
砰！
响声过后。盖洛普的脖子上插着一根漆黑的镂空钢笔——毕克冰川色372，全球限量81支的昂贵奢侈品。
易璆鸣面无表情的把笔拔了出来，墨水和鲜血混作一团，随后又变成腐烂的泥，从他的指缝中滑落。
爵士乐变得崩坏，扭曲，像是走调的钢琴，听起来毛骨悚然。纸张，桌子，甚至包括安德烈顷刻间化为飞灰。
地板也在一寸寸消失。
易璆鸣看着瘫倒在地的盖洛普，心头不免涌上些哀伤。尽管这是个假货，但亲手杀了朋友的感觉绝对说不上好。
喉咙上比别人多开了个洞，假盖洛普竟然还能说话，他惊诧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驳杂的气音比恶魔还像恶魔
“秘密。”
易璆鸣平静的回答。
这个幻境里，易璆鸣什么都忘了，忘记了柯里昂的死，忘记了安德烈的死，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故事。
但还有一件事他没忘……或者说忘不了。
易璆鸣垂下眼睛，看着一点点消失的朋友和木地板，他想，自己到底太爱莫如心，目送她离去这件事，只是想想便会疼痛难忍。
他绝对做不成。
幻境彻底消失，易璆鸣再一次睁开眼睛，眼前遍布“绿意”。
不知道什么种类的植物在屋子里蔓延，根系侵入了屋子的每一处角落，灯管，桌子，床架。
它长进了它们的身体里面。
易璆鸣猛地起身，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一截断根静静爬伏他皮肤上，断根的另一半在他皮肤之下缓缓蠕动。
他暗骂了一声，连忙抓起床头柜上的小刀，划开了手臂。把那个奇怪的东西挖了出来。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跟着莫如心这么长时间他也明白现在的情况——恶魔又一次出现了。
他把枕头下的枪翻出来别在腰间，警惕的盯着恶魔“爪牙”。
那些植物并没有再进一步，只是缓慢的，无意识的蠕动着，节奏和呼吸类似。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是k的声音。
k的喊叫欢快而又富有激情，就像是游戏里主角的好帮手。
在她声音停止的那一刻，火焰喷射而出，透过门板直接冲进屋子。
那些绿色的植物大部分被k烧成灰烬。
k手里拿着小型喷□□，粉色镜片下的眼睛藏着几分疯癫的笑意。她气势汹汹地踹开门板，见到易璆鸣醒了，语气有两分惊喜。
“你醒了！太好了！赶紧跑吧，恶龙要来抓走你了。”
听到这样的解释，易璆鸣毫不意外，他只是问道：“莫如心呢？她怎么样！”
“她安全的很！大概几分钟后到。”k摆了摆手，示意易璆鸣赶紧离开。随后再一次拉开枪栓，火焰的亮度堪比白昼，动作迅速地清理了剩下一半的诡异植物。
安全就好。
易璆鸣提着着一口气松了下去，他掏出枪接连打爆了几支悄悄蔓延过来的绿植。
似乎是感觉到了生存的危机，那些植物长势迅猛，意图重新覆盖整间屋子。
这种情况下，喷□□中的燃料弹被迅速消耗完毕。
k扯下腰带上别着的弹药，飞快地把它们从填弹口推到弹筒。
看着那一团散发着扭曲气息的怪东西，k狐疑地发问：“这是什么？光荣社团终于也忍不住搞起生化武器了？”
“是恶魔的爪牙。”易璆鸣冷静的回答，顺手又解决了一波植物。
k补充子弹的手停了下来，他不可置信的望向易璆鸣：“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恶魔？”
“千真万确。”易璆鸣又开一枪，“恶魔无处不在。”
单纯的物理攻击很难控制住这些疯长的植物，易璆鸣和k被逼的不断后退。
“该死的！这些恶魔就没办法彻底收拾干净吗？”这些东西自我修复的速度越来越快，k有些吃不消了。
“不把真正的恶魔收服，这些植物是不会消失的。”
易璆鸣又打空了一个弹夹，他拔出旧的，飞速的换上了新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有些疲于应对。
“教堂的圣水对这玩意有没有用！”k有些崩溃地怒吼，“我现在立刻叫人去抢点水回来！”
“抢教堂？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
易璆鸣最后一颗子弹也已经打空，k的□□也所剩无几。火焰焚烧留下的黑色转瞬即逝，那些扭曲着的，发出簌簌声响的植物还在蔓延，绿的惹眼。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们正处于绝境。
轰——
一声巨响，k酒吧里的墙壁被一辆车创出个大洞。
那些具有强设计性的金属摆件被压成垃圾，粉刷好的白垩墙化作灰土，铺满了刚打完蜡的地板——k的精心装修毁于一旦。
但闯进来的A21毫发无伤，车漆仍旧明亮。
这种该死的反差感让k欲哭无泪。
莫如心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巴尔紧随其后。
她拔出腰间的左轮□□，雕花的古董枪支在她食指上转了两圈，语气中嘲讽味十足，“柯里昂先生，怎么？没办法对抗易璆鸣的意志力就打算用消耗战吗？”
那些植物陷入了死寂，不敢再有一丝动作。
莫如心慢悠悠的，一步一步的走到易璆鸣身边。
“可是这样不太公平吧。不如这样好了，时间还早，我们面对面聊聊。不然的话……”
莫如心枪头一转，抵在易璆鸣的脖子上，冷声道：“我就毁了你这具千载难逢的好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