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聪明，不错，我确实不是阿什利。我是柯里昂·亚历山大。”
那个光荣社团的创始人，加布塞尔曾经的掌权者，那个亲手提拔了易璆鸣的初代“红隼”。
他面对着莫如心，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到：“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莫如心，你要不要加入我队伍。”
听到这个不算问句的问句，莫如心觉得很好笑。
她冷笑一声回道：“机会？这应该不是邀请的语气吧？看样子如果我说不，你会立刻杀了我。”
柯里昂笑了，算是一种彬彬有礼的默认。
目前莫如心的情况很不容乐观。
巴尔被桎梏，自己的枪和通讯工具也全部被抓走，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植物正和柯里昂一起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只要她说一个不字就会立刻扑上去解决她，让她芳魂永逝。
莫如心长叹一声，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柯里昂的问题，而是风轻云淡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坐在了办公桌前。
手肘拄在桌子上的力度让玻璃杯微微晃动，棕褐色的咖啡液轻轻荡漾。
“让我改旗易帜，总得有点砝码。易璆鸣那么相信你，最后的下场是被你当成一个蠢货，耍得团团转，还要成为你延长生命的容器。”
说到这，莫如心的声音变冷：“谁知道你又会把我当成什么呢？”
柯里昂打了个响指，火焰把巴尔放下。
“权利，地位，而且不止这些……”柯里昂的语气带着些势在必得，笑道：“比起易璆鸣，你的价值更高，我保证你想要什么我就会给你什么。听说莫如心小姐最近去了两次赌场？”
“我会给你很多钱，远比那些违法小游戏带给你的还要多。”
柯里昂勾了下嘴角，等待着莫如心的下文。
被放下的巴尔风一样的冲到了莫如心身边，话匣子止不住似的地问：“莫如心你真的要投靠他？那你岂不是要把易璆鸣交给他？不过也行啦，你这么做我很支持，但我觉得你比他强诶，而且他的恶魔也很弱，你单干....”
絮絮叨叨的话塞进莫如心耳朵里，让人心烦，她在心里厉声喝斥：“闭嘴！巴尔！”
她对着柯里昂说道：“听起来很有吸引力...但是，你就是个令人生厌的骗子，我不相信你。”
她飞速的掏出几颗注汞铜弹，扔进桌子上剩下的熔岩咖啡里。
火焰噌的一下燃起，把那些流动着的致命金属燃烧成白色烟雾。
莫如心把咖啡杯丢进那些茂密的植物里，翠绿淹没在白色的烟雾里，枝叶抖动，发出簌簌的骇人声响。
随后枯萎，腐烂。
对应的，柯里昂身上的火焰刹那间熄灭，他咳出了一口鲜血，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莫如心冷笑了一声，她没猜错。
那些植物应该是用来维持柯里昂生命力的“电池”，而阿什利只是他的灵魂中转站。
或许，在遇见易璆鸣的时候，柯里昂就在谋划着夺走他的躯体。
植物彻底的枯萎，那些绿色的肥厚叶子全部泛黄脱落。柯里昂感觉到他的生命力正和那些叶子一起飞速地流失。
他冲着莫如心怒吼：“你疯了！你不知道水银蒸气也会杀了你吗？”
莫如心不在意的笑笑，嘲讽地说：“知道，但是你这具快要腐烂的尸体肯定比我先死的，对吧。”
“疯子！你难道不在乎你自己的命吗？”
柯里昂整个人头痛欲裂，喉头发腥，他跪在地上，四肢末端都在颤抖。
当他还是柯里昂的时候，战争后遗症的病痛折磨的他不得不去找新的身体。他想要借用巴尔的力量，却没想到巴尔的恶魔之书被人偷走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才选择和阿弗纳斯签订契约，代价是灵魂和等待祂休养生息！
柯里昂数不清自己等了多少年。他只知道他需要健康的身体，他还有未完成的事业！
他不能死！
像是想起了什么，柯里昂阴恻恻地笑了。他颤抖着掏出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寒光在刀身上流淌。
他紧握着匕首，毫不犹豫的划开了自己的脖子，皮肉被刀割的吱吱作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霎那间，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淋淋漓漓地淌下，就像红烛上烧融了的蜡。
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从柯里昂身上散发出来，就像是乱葬岗处的泥土。
他气若游丝，嘴里却一直喃喃低语。
“以湖泊变为血水的力量，以风中建立城邦的力量。我用所罗门王的名字命令你，伟大的阿弗纳斯，响应我的请求，顺应我的意志……用硫磺之火照耀我。”
“不好！”巴尔立刻反应过来，“他要放弃这具躯体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柯里昂说完了最后一个字，仪式完成。
他大笑着升空，身上流淌的血液开始咝咝作响的燃烧。顷刻间，就把这具躯体焚烧成黑色的粉末。
“莫如心！你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你自己一个人下地狱吧！”
柯里昂丢下的恶毒诅咒在房间里回响，衬的房间越发安静。
“他的灵魂逃到阿弗纳斯身上了。”巴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恶魔可以借用人类的身体，人类自然可以借用恶魔的。
只不过这买卖得不偿失，恶魔的身体不便利不说，还要付出更多的代价，稍有不慎就会被恶魔蛊惑，成为祂身体的养料。
柯里昂这一招比起莫如心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有一副你疯我比你更疯的架势。
看来和恶魔共舞久了，精神都会变得不正常。
柯里昂的自燃让屋子里变得更加湿热难耐，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剧毒汞蒸汽，这间屋子几乎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毒窟
绿植的叶子都掉光了，整个屋子一下子变得空旷无比，莫如心尝试去寻找自己的装备，但是一无所获。
那些植物好像吃光了它们。
她想要打开大门或者砸碎窗户离开这里，可无论如何她都走不到尽头，就像被永远困在了中央。
“没用的。”巴尔难得的恢复了正经“这是阿弗纳斯的结界，只要恶魔没被打入地狱，你就无法从内部打开。”
“不过，如果你拥有了恶魔的力量，解开结界逃离这里简直是轻而易举。”巴尔凑到莫如心身边，声音充满诱惑力：“你要不要使用我的力量，和我达成交易。”
莫如心没搭理巴尔的话，轻微汞中毒让莫如心感觉到了一阵头晕。在这种生死危急的关头她竟然觉得很好笑。
太糟糕了，拉着别人同归于尽，结果别人跑了，自己反倒作茧自缚。
中毒反应加重，莫如心干脆躺在地上，不去消耗体力。
她笑着问巴尔：“你说我会下地狱吗。”
“和恶魔签订契约的人连地狱都没资格下，他们的灵魂会直接消散，再无来生。”巴尔干脆坐下，整理自己的毛发。
“听起来不错。”莫如心语气还算轻快，她接着问巴尔：“这也是一种死亡吗。”
巴尔没回答她。
或许它也不知道。
如今死亡如同利刃，正明晃晃的架在莫如心额前。一切都要崩塌瓦解，她却从心里生出一丝豁然开朗的稳定感与幸福感。
瓷制的地板冷冰冰，硬邦邦，驱散了莫如心脑袋里的些许眩晕。
走马灯似的，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小时候的家，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自己回家时候的饭香。甚至想起来自己安抚凯西时说的谎话。
“……死神会拉着你的手带你到此岸，然后卡戎会开着船来接你，帮你度过灵魂的红河。你此生的眼泪和悲痛会被红河洗净，幸福的去往彼岸……”
她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卡戎，有没有红河，她甚至不知道死亡是否宁静幸福。
对她而言，死亡只是仪器上心跳数归零的那一声长鸣。
恶魔，还是死亡。莫如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巴尔叹息了一声，问道：“说真的，莫如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用恶魔的力量，你已经签订契约了不是吗？”
为什么？莫如心也不知道。她没想过结局会怎样，没想过未来，也没想过死。她总觉得自己还能回到她的世界，重新做那个游戏博主。
或许，一旦自己接受了恶魔的力量，彻底的成为《恶魔事件薄》的主角，她将永远失去离开这里的资格。
人总会有点莫名其妙的执拗，对吧。她不想留在游戏里成为一串作威作福的数据。
于是莫如心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死亡。希望死亡会带她回家。
咻——
一枚子弹呼啸着穿过玻璃，圣母怜子像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洞，看起来像是一滴眼泪。
随后好几枚子弹接连穿过花窗。
孔洞连成一片，玻璃再也支撑不住，那巨大的圣母像带着清脆的破裂声碎到地上。
就像是玛利亚的救济。
阿弗纳斯的结界在玻璃破碎的一刻消失，连带着那些绿植和恶心的花盆也无影无踪。
新鲜空气的涌入让莫如心恢复了些气力，她强撑着起来，打碎了剩下几块玻璃。
窗口风声凌冽，寒意丝丝缕缕。
死志在风中消逝，基因里对于生的原始渴望一下子浮出水面，用尽力气挣扎。
坐在窗口呼吸的莫如心难得的感谢了一下圣母玛利亚。
“不用谢，莫如心。”
千米之外的□□mrad后，冬寂的眼睛离开高倍镜。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用亮银色的指甲夹出一个空药水瓶。把它稳稳的放在地面上，然后转身离开。
大厦内。
巴尔小跑着凑到莫如心身边，没忍住蹭了她一下。刚才莫如心放弃了它选择死亡时，它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委屈。
“巴尔，还有几个小时日出……”
刚刚莫如心发现自己的左轮和对讲机并没有被吞噬，而是被植物丢出了结界。
现在她把枪别在腰间，重新戴好对讲机。
“……我要去宰了柯里昂那个骗子。”
***
k的酒吧处。
安捏着太阳穴，在酒吧里找着体温计。盖洛普从医疗仓里出来了，但好像有点发热。
安努力的睁着眼睛，克服眼球因为干涩而传来的异物感。
现在是五点四十九，k应该睡熟了。
安不好意思再多打扰，只得一边祈祷盖洛普别出事，一边努力找着温度计——如果盖洛普真出事，她也好找点医疗用品。
艰苦的摸索中，安终于找到了一根老式的水银温度计。她直了直腰，正打算早早回房间，却突然发现身后有一盆突兀的绿色盆栽。
繁茂鲜艳，青翠欲滴，屋子上的灯光落在那上面显现出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就在她发现绿植的一瞬间，屋子里的气温开始好像上升，变得湿热难忍。
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嘀咕道：“是我发烧了，还是屋子变热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仔细端详着眼前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
k向来不喜欢这些复古的东西，比起真正的植物，她更喜欢具有背光特效的科技产品...
但，这只是一株植物而已。
安不以为意，拿着水银温度计回到了拳手休息室——盖洛普的房间。
就在她离开之后，盆栽抖了抖绿色的叶子，随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