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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天色落黑,晚场也早都结束,只有小厮还在布置着桌椅。

    围娘刚忙好楼下的事情,按着酸痛的胳膊还有脖颈,踏步上楼梯时她突然想到,“悦心今天怎么样?”

    在身后的上羽想要张嘴时却犹豫了,他没有回答,只是从楼梯的旁边绕过围娘,先一步上楼,又抢进书房里,翻开摆在桌上的那几本账簿,楼里这些日子赚得的银钱数他都在账本上记好。

    围娘坐下来,一页页翻着。

    这几日的钱数不错,开支除去外还能有不少盈利。围娘轻松翻着,一直到后面,找到写有悦心名字的那一栏上。

    第一日进银十两,第二日为空,后几日也是空,今日午场平了零数,晚场的还没有写上。围娘盯着那一溜的零数,不耐地蹙起眉头,看到名字,还以为她第一次立规矩就有客人上门,应当是有点本事在身上,可这本事不过保证了一日的能耐,之后再也没有,大概是那日她的运气好吧。

    “怎么晚场的还没有记上?”围娘抬眸问向上羽。

    上羽挠着后脑,面上的表情有些紧张。

    看见上羽的为难样子,想来她的晚场又被轮空。围娘拿起边上的毫墨笔道:“还是我来记上吧”

    “晚场……”上羽摸见怀里的东西,他吞吞吐吐,不敢明说。

    围娘从账本上抬起头,看着表情忸怩的面前人,她不解问道:“晚场出什么事情了?”

    环绕周围,却见除了他们以为没有其他人在,上羽凑近围娘的身边,小声回道:“今日晚场,她得的乃是锭金块”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有如那扰人清梦的蚊虫,围娘在短时间里没有听清。

    “金块!!”上羽提高声音又说,还掏出那块会硌疼他胸口的金锭。

    沉甸甸的锭子就在上羽的手心摆着,表面的那金光闪亮,金锭的边角柔和,摸上去也不锋利,他把金锭从手里放下,觉得手心刺挠烫人。摆在围娘的桌子上,旁边点燃的蜡烛光也被金锭吸引过来,面上勾出诱人的色光,看着那闪闪发亮的东西,围娘的心脏却骤然停了一瞬。

    还以为是金光瞩目,恍惚闪到她的眼睛,那是看错了。围娘伸长脖子,凑到那锭金块面前,她看着金锭僵硬的咽下口水,还诧异问道:“这,这当真是她的今日收获?”

    “确实”上羽硬着头皮。

    “是客人情愿给的吗?”围娘想了想又问。

    这真不是她把刀架在客人的脖子上,然后威逼利诱,言语恐吓的让客人拿钱出来只为听她弹曲。

    虽然常来的客人大概率是拿不出这东西的。

    上羽眼神奇怪的看向围娘,围娘耸了耸肩,毕竟这种只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概率也是又的。

    “的确是客人给的,还非常情愿”上羽道。

    起先他也不信,可这事情确实发生了,而且东西就摆在上羽的面前,这就由不得他不信。

    方才过午场还有晚场的时候,那门前确实热闹。

    或许是在之前来过的老叟那里听说到了悦心的本事,当时她的箱子前面,的确有不少新鲜面孔的客人过来排队。都相结伴而来,可临到要紧的时候,他们却都估计不好自己能给出的银两,又是担心身边人给出的会不会比自己的还要高一些,让自己错失机会。

    不想要别个多出,可自己又拿不出来。

    他们没来由的爆发争吵,也耽搁了午场要进去的其他客人。从开门到黄昏,眼见着晚场的时辰也快要到,却还有人算摸不好银两,蹲在角落一个劲地苦闷挠头。上羽既维持着场面,也趁混乱,在其他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悄咪咪的从箱子后边抽出来几张字条,看见上面写下的银钱数量,都是几文,或十几文的网上增加,看来最多的那个也不过是十二两银的整数,直到那位公子过来。

    穿着华丽富贵的公子,他身边还围着家仆。一行七八个人,将公子拥在其中,不让旁边的客人会有机会碰到他。

    公子看向前面,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不爽的板脸还皱起眉头,嫌弃前面的人群拥挤混乱,他让家仆把那些在排队的客人全都赶走,专门为他空出条路。他大步流星的走来,再问清楚具体的规矩后,他直接从怀里掏出锭金块,摆在木箱上面。

    听见木箱子上的声音,又看到他拿出的这锭金块,还在旁边的小厮懵了,前面的其他客人也都愣住。

    还是上羽先反应过来,他打量着这位富裕公子,尴尬的笑着问:“公子,这是何意啊?”

    “没什么意思,只是她今儿的晚场,我包了”公子阔气的说。

    上羽笑笑又道:“方才他说的规矩,公子可是没听清楚?”

    “我听懂了啊,一曲十两起,价高者得,那我出来这个,不就是我得?”他说的轻松,好似拿出的不是金锭,而是再普通不过的其他东西了。

    上羽无奈的站在那,牵扯嘴角,面上的表情也是为难。从没有见过如此直接爽快的客人,而且从他的打扮和出手上看,这人却非平常。

    “这够不够,不够我还可以再加”说罢他又要掏出东西来。

    “够,够了”上羽急忙制止,担心他再拿出来的东西,会引来其他客人更大的惊呼还有响动,万一闹出事情,惹来官府的查看,上羽不敢想,赶忙飞扑过去,拦下公子蠢蠢欲动的手。

    上羽抓牢公子的手臂,眼神慌乱的看着他。公子怔楞了一瞬,看到飞扑向自己而来的人,吃惊于他现在展露的样子,微拧起眉头,面上的表情凝固且疑惑的望见上羽。上羽发觉了这样子中的不妥,立马松开,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道:“公子现在给的这些,就足够了”

    公子看着上羽,不解问道:“你真奇怪,旁人都不会觉得这金块多,你竟然说够”

    上羽讪讪笑了,哪里会嫌弃银钱太多,只是现在的他确实不好多要。

    “公子”上羽走到他身边,看着周围那些准备见热闹的客人们,方才他随意就能掏出金块的举动,这已足够让他们感觉震撼,现下还是谨慎点好。便小声提醒他:“公子,这是在外边,不比公子府中,倘若出来闹哄的事情,你我都担不起这责任啊”

    公子听见上羽的话,瞬时间恍然。自己初来就是这样大手笔,万一被其他人惦记,他手无缚鸡之力,钱要是被其他人抢走可怎么办。

    “清风楼果然贴心”公子豪爽的,一掌拍在上羽的胳膊,感激谢道。

    他打人的手势偏重,上羽被他拍得险险站不稳,却又不好说出,只是无奈笑笑,走开到离公子有些距离可又不是太远的位置,小厮已经提前过去把门打开了,他伸手对那公子道:“公子这边请”

    “嗯”公子摆起模样,衣袖一挥,稳步跟了进去。

    二楼清净,无论一楼和门前怎样吵闹,在上至二楼时都会觉得心里的畅意,就像那些闹人的声音,也跟着踏上来的几道楼梯一起,在逐级减少。

    有门厅大小的二楼,当中摆来的却只有那套黄花梨木的方桌和圆凳。暗棕色的方桌面上,那些宫人手工雕刻的花纹,样式精美,触摸细腻。前头装饰的木梁上还飘垂下纱帐,缥缈的纱帘后面还放着把古筝,筝上铺着一层白巾,小心盖住。

    环顾周围一圈,他只闻到了清淡的檀木香气。上羽领到桌旁,又给他沏来杯清茶。

    似再平常不过的白水当中,却能喝到几缕甜味。茶杯中分明没有花瓣或者茶叶,可却隐隐能尝出茶叶的清香,公子尝着,再抬眸时却看见帘后已经有人影出现,只是挡在前面的纱帘,让他看不清楚这人模样,可从纤弱的身形上辨,这人应是为女子。

    她微身行礼起手拿开盖住筝面的白巾。她在筝后坐下,素手弹起琴声,悦耳动听。

    古筝的琴韵缓出,声音滑出指尖。悦心正将全身都融进在这片弹琴当中,心无旁骛。只是来听曲的宫人却不耐烦,他走来一把掀开前面阻隔的纱帘,不顾小厮,他快步走到悦心面前。

    把手按在琴弦上,他不让悦心再继续弹琴,板着脸公子不爽道:“这么难听的琴声,你不如直接和本公子说,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解开本公子心里的烦恼”

    悦心被迫停下,她娇弱弱的抬起头,眼神茫然的看向他道:“公子请照规矩,纵然有万分要紧的事情,也请公子耐心的等悦心弹完这首”

    “我就不让你弹”公子拉下脸,面上的表情凶狠,更不顾她说的,上来脾气直接,“我要天下”

    悦心愣了一瞬,在他的眼中丝毫看不见他对于天下的那份野心还有欲望,只是不想偏要说出来,这人也是矛盾。

    “悦心做不到”她认真回答。

    “你收了我的金块,那本公子的烦恼你定然要解开,如果解不开”他凑近过来,仔细打量着悦心的样子,模样尚可,方才的琴声也不算难听,公子笑笑道:“你要是解不开和本公子直说,本公子或许能将你收入府中,勉强抵过那锭金块”

    “这就是公子想要的吗?”悦心缓缓站起来,对上他看来打量的视线,“上来就说天下,可知天下并非容易,盛公子的心绪豁达,徜徉自在天地之间,想来是需要天下,可不需要那个会囚禁人的天下”

    在她清冷的目光当中,对面那人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愕然。他的眸光微动,唇边扬起笑意,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这样了解自己的人。盛席玉兴奋地凑到悦心面前,好奇问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还有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要天下,天下多好啊,一人为君,万民臣服,怎么到我这里就变得不需要了”

    他欢喜问着,没有太多心机,能问出来也全因为他心底的那份好奇。

    她绕过盛席玉,在旁边摆着的瓷瓶当中拿出一卷已经准备好的墨画来交给他,“天下虽然好,可是我想对于盛公子来说,能够逍遥快活,无拘无束的潇洒世间,不比去争夺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更好”

    盛席玉展开她刚才递来的画卷,正是他找了好久都没寻到的名家真迹。轻手抚摸着卷轴,有些不可思议却很惊喜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的?”

    “好友相赠,机缘巧合”悦心轻描淡写的回答。

    盛席玉捧着那卷画,欢喜,也当爱不释手。只是这么好的画卷她能送给自己,便又试探的问了一句:“这画你确定要送给我?”

    悦心笑笑,“可能抵过盛公子给的那块金锭?”

    “当然抵过了”盛席玉抱着那卷画轴,就跟宝贝似的一刻都移不开眼。黄金容易得,这种珍宝画卷可不好遇。

    他心满意足的看着怀里的画卷,似想到了什么,面上的欢喜一转,突然将那卷画在自己的背后藏好,又改了口风,“不行,不行,我还是要天下”

    悦心疑惑的看着他,方才还说可以,怎么眨眼就变了。

    “我不管,我就要”他管自己说着,嘴上倔强,可是对来的眼神却都飘忽。他在悦心这里说了不下七八遍的要天下,可当真要仔细问,他又说不清楚,还把画卷藏在背后,反手牢牢抓紧,就是担心悦心也反悔,会管自己要回去。

    前后矛盾的话让盛席玉越加苦恼,他郁闷的耷拉落下脸来。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只是方才上楼梯的时候,上羽说可让姑娘帮忙做一件事情,但这事情得要姑娘能做,也不能违背三纲五常,没有礼仪仁道。本来事情吧,盛席玉在过来之前就想好了,可是听曲到半,他头脑发热,没经想的就随便扯来一句。

    后果就是现在,犹犹豫豫,琢磨不定。他如果改口要换成其他要求,倘若被听见的人传出去,会不会讲他说话不算数,仗着自己的身份随意欺负人,可如果不改吧,这个要求不亚于去天上徒手摘星星下来,盛席玉反复思考着,又看去悦心,自己的脸面也挺重要,与其被诟病,倒不如继续执着。

    悦心看着他为保护画卷,面上那愁闷难受的样子,这番想耍赖却找不好借口的表情和念忻简直一摸一样。她知道盛席玉刚才说得太大,也清楚他志不于此,可碍着脸面他没敢再说其他的,无奈的叹了声气,“若还有其他的烦恼事情,悦心可来帮忙”

    “真的?”还当自己听错,盛席玉眨亮着眼睛赶忙抬头问她。

    悦心沉默着点头。

    他欢喜,脸上的愁容也瞬间消失,眼眸里闪烁着狂喜的光芒。盛席玉高兴地凑到她身边,这和粘人时候的念忻并无一二。

    “你真的能帮我?”盛席玉问。

    悦心应着道:“只要是能帮助的事情,悦心自然帮助,可是公子也切莫忘记管事方才和您说的规矩”

    “我知道的”盛席玉笑着,讲出他的烦恼,“前几日父亲要我去查南疆,说有南疆的细作混来元洲,可我怎么都找不到”

    悦心身上一僵,脸上的笑容也紧随着凝固了。她呆呆地转头看向盛席玉,他还真是不把自己当作外人来看待啊,这种私密要紧的事情也能跟一个才刚见面的人讲出。坊间都说元洲盛大将军的小儿子天真浪漫,但是听见他如今的言语,这好像不能用天真来表达了。

    还有他说的这些事情,怎么一个比一个无解。

    看人在发愣,盛席玉近到她面前,挥手询问:“你怎么了?”

    悦心收起面上的尴尬,她婉转道:“公子说的这些,可是元洲的机密要事?”

    “不是啊,有南疆的细作混进来,我父亲和兄长他们都知道,也是他们跟父亲说,父亲才要我去查的”

    这孩子是不是傻了,悦心看着他一脸坦诚的模样,又问:“只是这件事情,寻常百姓应当还不知道吧”

    “我酒喝多,已经和好些人讲了”盛席玉道。

    元洲有你,还真是他们的幸运啊。

    悦心无奈笑笑,她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提前让小厮去拿方才盛席玉给来的那锭金块,“盛公子给的金块在这,公子想的事情悦心无法办到”

    “我不要”盛席玉憋嘴躲开,故意不拿她给出的那金块,“我都给你了,这就是你的,你得帮我完成心愿,还有,就算你把金块硬塞给我,这画我也不可能还你”

    说来说去,他在意的还是捧怀里的那卷画。

    悦心道:“画归你,金锭也还你”

    “我不要”他别过身体,注意着悦心手上的动作,“你别给我,你要给我了,我就出去说清风楼不讲信用,拿了人家的银钱却不作数”

    悦心冷下脸,“盛公子这是要耍无赖吗?”

    盛席玉瞥到她冷漠板脸的样子,那样子和家中的兄长们像了十成十。从前被训斥责罚的场面,那本能的反应让他心底就发出害怕,身体也紧跟着颤了一下,可再找不到混进来的细作,父亲是要把他丢到军营,到那片荒地上,他的日子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我,我就耍了,反正是你收了我的银钱”盛席玉磕绊的说。

    “我何时拿公子的银钱了?”悦心摊开手,手上确无一物。盛席玉纳闷,怎么刚才还在她手心里的金锭眨眼就没了,又觉得胸口处鼓胀,好有什么东西硌着。他往里一抹,才发觉这金锭在不知不觉间竟有回到了自己身上。

    盛席玉拿出来,委屈的指着她问:“你,你怎么还我了”

    悦心笑着:“办不到公子的事情,只好把金锭还给公子了,公子请慢走”

    “我就给”盛席玉把那金锭丢给小厮,牢牢抱紧怀中的画卷,也不顾小厮在背后着急的大喊声,他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厮捡起地上的金块,从来没觉得这金块会这样难拿,他问悦心,“姑娘,这钱要怎么办啊?”

    悦心看了看小厮捧在手里的金锭,“交给围娘,收着入账吧”

    想不到自己都下山了,还是会碰到和念忻一样的人,只是这人更像八九岁时候的念忻,跟他讲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晓得任性,一味去耍小孩子脾气。她看着下去的楼梯,还以为走到一半,前路会更明朗开阔一些,可是现在看来,远方路漫漫,结局是飘渺。

    想到念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悦心走回房中,拿来摆在一旁的纸笔,收了人家这样贵重的东西,总要给他想出一个得当的办法吧,只是这样下来,那两人又会怎么去隐藏自己呢。

    故事,可越发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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