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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贵妃娘娘的屋子当真冷清啊”

    冷宫的侧门敞开,箫子兮隐藏身体从侧门进来。言芙就坐在靠近门前的那把斜脚椅子上,有大半个身体都存在黑暗当中。箫子兮也先看到她这番落寞的样子,勾起唇角而笑,还打趣的称呼她:“不对,现在应当称呼是言官女了吧”

    言芙仔细捧着手里的那块空白牌位,许久没有擦拭,牌面上又多积攒了好些灰尘。她有些恍惚,只听到说话的声音,但又觉得这声音不对,边将牌位在桌上放好,边起来,她深呼吸,转身过来。

    知道今夜会有人过来,言芙还提前的准备好了茶水和零嘴小食,就放在门口这张桌子上。说来也好笑,从前辉煌的贵妃娘娘现在被安置的住所,都不如她之前如厕的地方。阴暗潮湿,房间里还有股霉虫气味,布置的桌椅不是破了,就是缺角斜边,果然是人上时候风光,人下时候凄惨。

    言芙以为自己是准备了,可不想在转过来时她还是惊讶。

    看着躲在暗处的箫子兮,屋里晦暗的光照不见她脸上的样子,只有个模糊的轮廓和能分辨的声音,言芙不确定:“怎么是您过来?”

    箫子兮从不下山,也很少会出现在言芙面前。之前让言芙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通过昊琰或者念忻来传达,而自己的情况,也多是由新夷告诉。

    她只见过箫子兮两次,一次是她刚去岚山的时候,从那片会吃人的山里爬上,身上是野兽的抓伤,最锋利的一处是她的右手臂,皮肉被挖走,露出白骨森森。重伤昏迷,倒在山门前面时,是箫子兮出来救了她。那第二次便是安排她和新夷来云都,作为眼线。

    箫子兮喝了口摆在桌上的凉茶,茶杯里面,茶叶放了不少,可喝入口时茶叶味道却丝毫没有。她没说什么,就当白水一样,“其他人喝多酒脑子还糊涂呢,也只有我这个闲人,大晚上的没事情做过来看看你”

    其实箫子兮也不想过来,只是原本应该过来的那几个,在晌午时候就突然来了兴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又或许被谁挑唆了,几个人就着厨房桌上的那小碟花生米,相互拼起酒量。厨房里本就剩下两坛老酒,他们喝不尽兴,还把地窖当中珍藏的几坛陈酿也搬出来,一并喝了精光。要不是箫子兮发现拦住,念忻都能把厨房剩下准备酿酒的那些酒曲米吃了。

    醉酒容易耽误事,一两个的还在说胡话,箫子兮也不敢让他们下来,左右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脚路,她自己算好时间,下山前又去山里的祠堂,在师傅和众师祖的牌位跟前跪了半柱香的时候,趁着夜色,就谁也没告诉的独自下山去了。

    她又想到了什么事情,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看言芙还饶有趣味道:“大理寺在清早下了布告,于后日的正午行刑,听说你那个妹妹冒险跑出冷宫,去求了云都陛下整天,那位陛下心善,就准许她和她的好父亲在同日一起去了”

    “多谢”言芙走到她身边,恭敬的对箫子兮道谢。

    箫子兮捏起旁边碟子里的那块软糕,还放在鼻尖闻了一下,有香甜的味道弥漫在软糕上面。箫子兮小口尝了些,清香软糯,她满意的点头:“你自己成的本事,谢我做什么”

    言芙并未回答,只是拿来桌上的茶壶又给她的茶杯里续满水。

    箫子兮扣扣手,让言芙别再继续添水了,她看了看屋子里问道:“新夷呢,进来这么久也没看见她人”

    “她在后面的小屋”言芙放下茶壶,“您寻她有事?”

    “没有”箫子兮随口,“只是几年没看到他,还怪想的”

    言芙应着:“那我去喊她过来”

    箫子兮反手将她的胳膊拉住,“不用了,反正过几天都要回来,早见晚见的不是一样”

    对上箫子兮的视线,言芙有些忐忑,“那您?”

    “我就是来露个脸,顺便看看你如今的遭遇”箫子兮笑笑,起来拍了拍言芙的肩膀,冷言道:“剩下的时间不多,赶紧办好事情,该准备从云都脱身了”

    “是”言芙应下。

    如今的柳家也不成气候,云都城内人心惶惶。从前和柳长林交好的那些官员和富商们,人人自危,担惊受怕,不是称病关门不见,就是被连锁着发问,抄家。高铤自从看到了真相,知道了柳长林背着他做出的那些意图谋逆的事情,桩桩件件,气火攻心,现在是躺在床榻上起不来身了。

    言芙和成安找到的那些证据,不过能说明柳长林贪污,暗中勾结官员行谋逆的私利,虽然他是个地头蛇,但这些摆在高铤面前还不至于被判个全府抄家的罪名。要紧的是傅奕后来给出的那些,那个被打碎的金樽佛陀当中流出来的,被泥浆包裹住的襁褓不是别人,正是高铤和先皇后的第一个孩子,那个被侍医说在胎内不足,早就夭亡的孩子,包裹在襁褓中的模样却有两三岁。柳长林用这个孩子作为基筑,供奉这尊佛陀。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给了高铤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连夜搜家,查出柳长林在潩州府屯集兵马,还有和北隅客商的亲密走动,高铤本就忌惮北隅,听到这些事情,从前没有的疑心现在也有了,而只要他动了这点疑心,其他顺水推舟,一切就可往言芙想要的顺去发展。

    既然箫子兮答应她的事情已经办到,那她从前答应箫子兮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在临走前,箫子兮侧目却是看见言芙她犹豫的样子,抱臂而问:“你不会是对他日久生情了吧”

    “没有”言芙想都没想,抬头便是肯定的回答。只是她的眼神飘忽,在对上箫子兮看过来的视线时,还有些躲闪。

    箫子兮发出轻笑,在这间寂静的屋子里,只要有一点声音出来就是显得尤其清楚。

    “我真的没有”言芙缓了缓,再认真对上箫子兮的视线,她重复着。

    “有也好,没有也好,和我没什么关系”箫子兮笑着看向她,语气放缓,还是轻松。她让言芙稍微的自在点,别是拘着绷紧,自己又不是那山里会吃人的野兽,没必要在看见自己时总这么的小心谨慎。她也好心,提点了一句:“我师傅告诉过我一句话,别动怜悯的感情,他会让你遭受此生最大的痛苦”

    言芙跑出门,看着箫子兮的背影消失在屋外的黑暗之中。这个人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也交给她足够活下去的本事。

    *

    “这么晚回来?”云祁坐在山门口的台阶上,他还有些迷糊,只是把头靠在门边的立柱上,安静的等着箫子兮回来。

    箫子兮过来时候倒是被他吓了一跳。

    如今正过去子时,天色大黑,除了从头顶上落下来的那些白色月光之外,身子周围一片漆黑。而他又是穿着那件黑色的外袍,就同这黑夜很好的融在一起了。

    只先听见声音,却找不到人。

    “不是喝多了么,怎么坐在这里吓我”箫子兮走过去,在云祁的身边坐下。

    云祁把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件外袍给她披上,问:“山下怎么样?”

    箫子兮看着他,云祁的手指灵活,很快就把那领前的带子系好,还绑了个蝴蝶结。她望向前面的那片黑夜道:“不怎么样,还是糟糕混乱”

    山下的混乱就像是一潭已经浑浊许久,没有流淌和被清洁过的泥浆,从前干净的清水流过这里,和这原本的砂石污泥纠缠一起,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

    云祁仰起头,看着那没有被乌云遮挡住的月光,低喃道:“乱了才好,终归是有混乱才能天下太平”

    他胸中要抱负,从前是被琐事绊住了脚,现在这些会挡在他前面,影响他前进的东西都被他铲走了,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箫子兮看着云祁,轻声问他:“你说乱事会出现英雄吗?”

    云祁没说话。

    月光照下他脸上的轮廓,柔和了棱角,箫子兮似梦似醒,悄悄说:“好像这个英雄,现在喝醉酒了”

    云祁看着远处,他还习惯的过去牵住箫子兮的手,两双冰凉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样的手心中间就会有温暖了。

    握住一会,箫子兮能感觉到他手心当中传递过来的暖意。这样淡淡的温热感觉让她着迷,好想陷进去。可她也知道,这样能安抚人心,包裹的温暖并不属于自己,只有透着黑天的寒冷才是。她不动声色,将手从云祁的手中挣开,站起来,又看着云祁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云祁看看落空的手,有些遗憾。她还是这样,一点多余的感情都没留给自己。

    也是自嘲的扯出一抹笑来,随即他缓慢的从台阶上站起,脑袋还有点晕,看着前面也是朦胧的不大清楚。晌午时候确实喝多,到现在这股酒劲还都没散。站起来时脚上不稳,磕磕绊绊当中,眼瞅着他就要摔下,箫子兮发现,赶紧抓住云祁的身体,把人带到自己面前。

    两人紧紧拥抱,相互的距离很近。云祁的呼吸是落在箫子兮头顶,而箫子兮的头又贴靠在云祁的胸前,能听到他胸膛里跳动的,有劲的心跳声音。

    发觉这样的姿势暧昧,箫子兮脸上微热,她不敢看云祁,倒是云祁却一直在低头看她。

    深呼吸,箫子兮平复情绪,她推开云祁的身体,又抬起他手臂,当做是搀扶的模样,将他带进去。

    *

    在日头起来的时候,整个皇宫都是被太阳包裹着。宫里值守的侍卫们难免犯懒,站在这样的太阳底下,热烈而温暖的阳光笼罩着他,在这时辰时,眼睛上也会被落下的阳光刺着,睁不开眼睛,只能一直眯缝。面前看不清楚最是容易晕眩犯困,等正午过去,时间一晃也到下午。

    守卫的瞌睡赶走,人精神,那巡逻的班岗也就增加。

    无论日头底下的人怎么变化,在头顶上的阳光始终没往冷宫那面跑。

    眨眼到了黄昏,听见树杈上的乌鸦喊叫,声音是从冷宫的方位传来。宫里的人也都清楚这冷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里面有多少邪乎和晦气,只要阳光稍稍跑远,就再没人愿意跑去冷宫那里。

    傍晚时候的死寂对于冷宫来说却是常态。

    不论在哪一位上的嫔妃,不管她从前有多少宠爱和权势,只要进到冷宫,管她是痴了,还是傻了,又或者寻死觅活的搞出来多大动静,那些不小心路过的宫人们,都不会有丝毫的同情或者想要打开门安慰的怜悯。

    等天上的最后一点光也离开冷宫,住里面的活人就不会折腾,再胡乱发泄了,她们也害怕在哭泣的时候,会有其他人的回应。

    看着面前这座残破但且萧条的宫殿,刚进来时,谁不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体面的,活着从里边出来。可是过去一年,三年,五年,从原来的念想也变成了怎样能多攒点银子下来,有了银子就好打发宫人办事,让他们稍微的留意自己,不至于身死后,臭在冷宫当中都没人知道。

    那凄凉悲情的身影,正孤独的坐在那一处缺了角的桌子旁边。宫里唯一把正常,四脚全在的椅子上面放着缠了蛛丝的烛台,垫着快要烧完的白色蜡烛,身边地上还丢着几件让她自己了断的工具。

    婳柔阴沉的眼眸,她看着身上的亮光一点一点的离开自己。宫人刚才已经催促她好几个时辰了,等得不耐烦,就把这些东西丢下,让她自己选择和了断,宫人等过去子时,再回来给她收尸。

    她哭得眼睛红肿,眼前是一片模糊,只隐约看到门口那里有进来个人,这人的身形挺拔高大,婳柔瞬间觉得是陛下不舍,好心过来接她了。她欢喜,还要扑过去时,才发现过来的人竟然言芙。

    言芙走到她面前,婳柔哭哑了嗓音问着来人:“你来做什么,是过来看我笑话的么?”

    “是啊”言芙应道,挑了把还且看得过去的椅子,捡起来在门口的位置坐下,她看看屋外,又看到被囚禁在屋里的婳柔,“他做的这些事情你不会不知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婳柔反问。

    言芙道:“连赈灾的银子都敢贪去一半,你说他看到街上那些因为他而被迫流浪的百姓,难道不会觉得这良心难受吗?”

    “那是他们活该”婳柔恨恨盯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言芙应当早就死了千万次,婳柔冷笑,“过成那种样子,他们活着还有什么用”

    言芙也笑:“所以你和他的下场,也是你们咎由自取”

    婳柔抓住桌角,她堪堪站起来,嘲笑的看向言芙,“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呢,你等这一天也是很久了吧”

    言芙平静,对上婳柔那充满怨恨的视线,“二十几年罢了,不算太久”

    婳柔突然大声,声嘶力竭的咆哮,她想让言芙难堪,只有让言芙难受了,她的心里才会痛快,“你这样拼命有什么用,宗籍上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你的姓名,你言芙就是死了也进不了柳家的祠堂,只配和那些下人们挤在一起,我柳婳柔虽然败了,但我的名字依然是柳家家谱上的长女,你什么都不算”

    婳柔拼命笑着,她笑得大声,也笑得疯狂,好似她这样子就能把言芙彻底的踩在脚上,让她翻不了身,也爬不起来,看着言芙痛苦比自己痛苦更要畅快。

    言芙握紧拳头,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

    过去这么多年,能放下的大多是放下了,可有些事情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不管过去几年还是十几年,它就跟个烙印一样,烫在心尖上,不多时的想起来,它就会痒痒和难受的疼上一会。

    就因为那个道士平口捏出来的几句谎话,她这二十多年都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连行妃仪式上的那块册宝,上面写着的父母亲名字,是柳府的一个奶娘和跟着柳长林很久的一个管家名。

    他们从没想过自己,也不屑知道自己。

    道士让柳长林给她寻个外府,柳长林听了,也确实找到一间草屋。日晒不到,雨淋不着,那个稳婆不靠谱,拿到银子后就跑路离开,一点都不想看她,就剩下她一个。

    早两年的时候,确实有个在柳府当差的丫鬟抽空过来照顾她,给喂点奶糊或者米粥。等到言芙她会爬能走了,丫鬟也就不来,她忍不住饿时经常大哭,把街坊邻居吵到,就会有人过来随便的喂她吃点什么。

    在言芙三岁的时候,草屋来了个乞讨的老婆婆,老婆婆没地方去,她人很好,行乞晚上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从酒楼后巷里捡来的饭菜。小时候的言芙总觉得这吃的这样酸苦,其他人是怎么咽下去的,直到那天,她和老婆婆一起去街上行讨,闻到路边摊子上那些新鲜出笼的包子的香味,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吃的和人家的确实不一样。

    人家都吃香甜,都是热乎的,只有自己吃那些发酸,还带骨头渣的剩菜。

    对于这个肯把自己养大的老婆婆,言芙真的感谢,如果没有她,自己恐怕早都饿死,或者被林子里出来的野狗吃掉。

    老婆婆不会说话,只是张大嘴巴,阿巴阿巴的喊几声。听村里的几个婆子讲,好像是她年轻的时候,相公在外边欠了赌债,那赌债的数额太大,还不上,相公就带着他的老娘和他们的儿子跑了,剩下她一个。

    赌场的人上门要债,她还不出,赌场的人就要把她卖给青楼抵债,她不肯,途中跑了一次,可没跑多久就被赌场的打手抓到,他们把她的一条腿打断,还把她的舌头割了。

    她拖着那条受伤的腿艰难去了娘家,可娘家也嫌她晦气丢人,不肯要她,她的大嫂还拿掸子将她赶走,她没地方去,几经辗转来到这个村庄,靠乞讨为生。后来的冬天,她在街上行讨时着了风寒,拖着不肯去看郎中,风寒拖久伤到了肺腑,逐渐发成了痨病。

    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不敢生病,就是生病了也只能熬着。小病忍着,大病扛着,扛过去就过去,抗不过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老婆婆把她存的所有积蓄都给了言芙,捧着那些零零碎碎的银子,言芙数了,总共是七两银子。

    五岁这年的元宵节,她在家药铺刚做完打扫的零工活出来,怀里揣着几些向掌柜讨要,可治疗风寒和咳嗽的药渣,准备回去就煮了,喂给老婆婆喝下。

    街上的人群密密麻麻,都在庆贺这一年难得的元宵节的欢乐。言芙绕开街上的人,她跑到城外的吃糖旁边,在这拐个弯就能到她住的地方了。可是她刚过去池塘,却意外看见个和她长相一摸一样的女孩。

    女孩穿着粉嫩的长裙,小脸圆乎乎的,甚是讨人喜爱。言芙很惊喜,就算是擦肩而过她也觉得惊喜。言芙追着他们跑了好几条街,她还绕过去,到那个池塘前面。

    女孩手里拿着个刚做好的糖葫芦,身边的大人仔细牵着她的手,呵护如珍宝那般,小心避开人群。身后的家仆也紧紧跟着,防止过去的路人会挤得撞到女孩,而在两人走过时,言芙跑上去,拦在他们面前。

    她眼睛盯着女孩,仔细看其实两人长得并不想。女孩的圆杏眼睛,睫毛生得浓密,更衬得她水汪眼睛中的灵气和娇俏,扎着两个小揪揪,倒十分可爱。而看言芙,身上干干巴巴,还没多少肉,脸颊凹陷,显出几分老态和虚弱。

    “你干什么?”女孩警惕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叫花子。

    “你和我长得真像”言芙憧憬道,眼中是对于女孩的羡慕。

    “你谁啊”女孩厌恶,又闻到她身上发出的酸味,手捂紧鼻子,嫌弃问她:“脏兮兮的,你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两,两天”言芙不好意思的开口。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洗过澡了,最近的天总不下雨,没有下雨的日子,她就没办法洗澡。

    那个男人倒是一直盯着她,大量她的样子,虽然脸上被污泥糊住,可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她的长相。

    再看清楚她的样子时,男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牵着女孩的手抓紧离开,还催促后面的家仆将她赶走。

    女孩回头看了看言芙,又被她身上的样子恶心,“叫花子脏兮兮的,还一股臭味”

    她说着,让家仆把言芙丢进河里,女孩和那个男人站在原地,单手叉腰,满脸骄傲的说这是给她免费洗澡了。

    冬日的河水冰冷,水猛地灌进言芙的口鼻当中。从没学过凫水的她很快就被卷来的河水淹没,只有手和脑袋,因为水流会时不时露出来。挣扎,在水里拼命折腾,可是在水里的时间越久,身上的冬衣吸满河水,身子越来越沉,她又整天没吃东西,根本没多少力气呼喊,很快就被涌上来的河水吞没。

    在沉入河底前,言芙想老天爷总要来收她了。老婆婆在地上写字,隔壁来串门的阿婶告诉她,一辈子做好事的人会得到老天爷的可怜,等她都熬尽了,这老天爷会来带走她,带她去一个不会受苦,能吃饱,穿暖的好地方。言芙心想,她只活了这么几年,没有做过坏事,老天爷应当会要她的。

    元宵节的河口要放花灯,祈福来年的顺利和平安。每年在这时候,下流收水的栅栏就会被河工拔起,流淌的河水把她冲到底下的岸上,她在岸边整整睡了一日,直到有阿婶过来洗衣时候,才在河岸边发现了昏迷的她。

    言芙的这条命是老天爷不要,她从老天手里拼命捡回来的。

    时间到了后面,眨眼十多年过去。

    高铤出巡江南,被其中的美景吸引。碰巧那日,言芙没衣服穿,只好去捡春香楼里姑娘们丢弃不要的衣服,撞见的是一番巧合,让她和高铤遇上。

    高铤初见她的模样,也觉得新鲜,就把她带进宫里。从官女到嫔位,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想要的一样不缺,从前没有的,现在老天爷都加倍补偿她了。

    言芙封妃的第二年,柳婳柔进宫。

    正儿八经的选秀入宫,位阶是从嫔位开始。

    刚开始,婳柔见到她还会尊敬,两人形同陌路,相安无事就好。后来不知怎么,处处和她做对,她没婳柔的知书达理,也没她善解人意,慢慢的这宫里也就没她的位置了。

    在进宫第六年的秋天,言芙怀孕了。

    高铤欢喜,连夜晋了她的位份,虽没行册封大礼,可是该有的一样不少,言芙成了这后宫里唯一的贵妃,还代执掌管理后宫之权。

    有了孩子后,无论婳柔做出什么不尊敬,或者出格的事情,言芙都不会计较,只要别伤害到她的孩子,她什么都可以忍。不计较争宠,也不计较得失,安心待在佛堂,日日礼敬神明,多做善事,只求给自己的孩子添点福寿,来人世间可以少受点苦难。

    只是孩子未足七月,到立春就差那么几天。她却失足跌进御花园的荷花池当中,扑面来的冰凉河水,同她五岁那年一样发咸发苦的河水,再次的淹没言芙,也带走了她的孩子。

    言芙的孩子没了,柳婳柔成了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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