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短发小哥说完剩下的话：“就是1栋314室！”

    话落，还看了看对面人的脸色，发现两个小孩的脸色都非常不好，愈发觉得是自己拆穿了真相：“姜机师，您说，这哪有每天都来，每次都在救济站自己屋子里还来报警的呀？”

    姜飒听了他的话，也反问他一句：“对。怎么会每次查询结果都一模一样呢？”

    说着，语气轻飘飘地再次落下：“一模一样？为什么呢？”

    短发小哥被姜飒的气势骇住，只敢嘴巴喃喃了两句：“我、我怎么知道。”

    姜飒语气更冷凝了，觉得执勤部门需要整顿整顿了，这么巧合的事情难道不值得他们更警惕一点吗？

    “立案，我要报警。”姜飒再次提出要求。

    短发小哥唯唯诺诺地开始按规矩操作，得到的定位地址依旧是——

    A区救济站1栋314室。

    “您看，还是在宿舍里！”

    短发小哥似是有了底气，将查询界面展示给对面三人，同时中气十足地说出结果。

    姜飒抬了抬了眉眼，明明穿着家居服，却有种睥睨战场的气势，即便她只是机甲师，一位需要时刻被保护着的机甲师。

    也许这就是现役机甲师军人的气质？

    姜飒的声音再度响起：“生命体征。”

    语气平淡，陈述句，四个字，将短发小哥差点没压倒在地。

    姜飒是2S的精神力不假，但没道理2S的精神力威压能通过光脑压制对方，可有时候就是这么离谱，短发小哥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深厚的压迫感。

    他也反应过来，确实最初的要求是：生命体征。

    没敢再说话，立马开始申请权限，进行查询。

    连懊恼的时间都不敢有，这是工作失误。

    而接下来的结果更是一次重大的失误。

    这边和蒲岱肩并肩站在一起的戈汵很快想起，之前跟于韧聊天的内容，在跟于韧提到钱的时候，说到过光脑很贵，是能换不少一笔钱的。

    由出厂方在审核过佩戴者的死亡证明后，可以进行彻底格式化，之后再维修维修是能够进行二次出售的。

    戈汵也就立刻明白了，光脑一连几天都在宿舍里的原因。

    难怪每次他们在外面联系她的时候，是完全没有回应的。

    也确实如此，这就是于韧留下光脑的原因。

    她不知道索菲星系的异变生物什么样，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遇到什么虫族之类的，但万一呢？

    这要真发生意外，那这些东西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如留下。

    这是于韧的真实想法。

    她倒不是悲观，纯粹是想到了最坏的情况而做出的最理智的选择。

    可这话对于此刻的戈汵来讲，简直诛心。

    哪怕她只是简单地科普，但现在的线索却是完全断了，没给他们留下半分机会。

    “光脑未被佩戴。”

    短发小哥颤着声音把查询结果公布。

    姜飒神色平淡地看着对面的人：“时间。”

    “7月3号20:39起未被佩戴。”短发小哥看着系统上的显示，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查询结果。

    “现在是失踪案件了吗？”姜飒淡声询问。

    自然人未佩戴光脑超过48小时的情况，可判定为失踪案件，需予以追踪。

    短发小哥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自己刻进脑袋的课业内容。

    他翕动嘴唇，未发出声音。

    姜飒没在此刻揪着不放，只问：“5、6、7号，都有谁来报过警，怎么说的？”

    短发小哥低声回答：“这三天我没有执勤，是我同事在岗。但我们交流过，都是穿着救济站衣服的小孩过来的。

    “说辞和4号的时候差不多，都是人不见了，找不到人。

    “但确实不是4号的那两个小孩，而且每天来的都是不同的小孩，一天一个。”

    说完，又想起组昨天白天的时候，接着补充：“昨天白天也过来一个。”

    “什么时间。”姜飒问。

    “都有。”短发小哥不自在地低着头，“上午会来，下午，中午，都有，时间不定。”

    姜飒点头，又问：“还有别的细节吗？”

    短发小哥摇摇头。

    “失踪案件可以开始调查了吗？”姜飒再问。

    短发小哥点头：“我们立即行动。”

    其实，这件事情换个角度来讲，那确实是于韧想要独立离开，如果报案人不追究，那这个案件就算结案了。

    但姜飒不想就这么算了，这是工作态度和对待工作是否负责的原则问题，不该这么轻拿轻放。

    况且，现在确实是有个小孩不见了。

    这边的连线挂断，姜飒对两个孩子说：“楼下有房间，你们俩先将就一下，等白天再回去。”

    两个人点点头。

    “你们也发现了，于韧是自己主动离开的。”姜飒错了措辞，给两个孩子说结果，“今天是第六天了，调查监控，判断她的行踪轨迹，没有那么快有结果。先耐心等一等。”

    戈汵眨眨酸涩的眼睛，小声“嗯”了一声。

    “戈汵。”戈汵抬头看向叫她的人。

    “你的名字很好听，汵，水也。”姜飒看着戈汵的眼睛，温声细语道，“水是包容的，海纳百川。但也可以是刚柔并济的，柔和一点也没什么。”

    戈汵直愣愣地看着姜飒。

    姜飒转头看向蒲岱，说道：“小岱，照顾好你的小伙伴。”

    蒲岱点头。

    等到人离开了，他们俩才恍惚起来，记忆里也有一位温柔的人这样跟他们说过话。

    戈汵忽然就哭出声，小声小声地就开始哭泣，眼泪就像昨夜的雨被泼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十一作为机器人管家，自然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送来的纸巾被蒲岱接过，两个人便依偎着在没有水渍的门口边坐下。

    雨水已经渐渐停息了，不知道戈汵的眼泪什么时候能停息。

    一旁的蒲岱想，还是哭出来好，起码宣泄出来了。

    微风轻轻落下，又柔柔地离开，远处的山群因为天色的缓和渐渐若隐若现，安静的夜似乎回来了。

    -

    这一通忙碌，已经将近4:00了，姜飒也不打算再休息了。

    想到两个小朋友在周边垃圾场都摸索过一圈了，周围人也都是不曾留意到人过，那会不会不在市区？

    姜飒走上二楼，站在东边的落地窗口，看着远处的群山连绵，忽然就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

    -

    姜崚远刚眯没多久，光脑的视频通讯铃声便响起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自己的右手，还被小孩握着。

    小孩已经把毯子裹住身上了，脸也换了个方向，朝着墙壁，侧着睡的，手里握着自己的手。

    光脑在姜崚远左手上，这个时间点，还不到四点，小姨找他？

    “小姨。”姜崚远接通连线。

    说话的声音被收音，外界能捕捉到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了。

    姜飒点了点头：“阿远，”看着外甥睡眼惺忪但眼神却是清明的，这模样倒是像是刚睡下，“你这是刚睡？”

    姜崚远有些诧异小姨在这个点联系他。

    被小姨看出刚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温润有礼地回答：“对，刚眯了一会儿。”

    “这是发生什么了吗？”姜飒有点担心，这段时间他们过来G6285也就只有两三天在下雨，算起来，是一头一尾的两场声势浩大的暴雨。

    但往年姜崚远也独立在荒野区实战过，什么天气都经历，所以他们还真没特地关照过他。加上他稳妥的性格，真不认为他有什么需要操心的。

    姜崚远的右手还被于韧握在手里，整个人的姿势其实是比较别扭的。一面因为担心他再发烧，另一面也是因为姿势的问题，姜崚远才一直没睡熟。

    现在醒来了，姜崚远一边小心地活动一下身体，一边听姜飒说话，听到小姨担忧的语气，便回答：“我在荒野区浅外围遇到一个男孩。他发烧了，刚退烧不久，我是刚眯了会儿。”

    “男孩？”姜飒好奇。

    忽然，就觉得不对起来…嗯……

    于韧是不是看着也像个男孩？

    这个发烧的不会又是于韧吧？

    “对，男孩。”姜崚远垂下目光，看了眼手边的小孩。

    姜飒眨了眨眼，忽然笑了声，叫姜崚远：“阿远。”

    “嗯？”姜崚远看向小姨，就听到小姨接下来说的有点相似的情节。

    她说：“你姨夫21号过来的时候，在路上也带回来一个发烧的男孩，等十一检查过后，发现是个女孩。”

    说完话，目光闪烁地看向姜崚远，问道：“阿远，你要不要考虑给我看看这个、男孩？”

    姜飒尾音挑起，有一丝调侃和一丝急切。

    调侃的话，姜崚远还能明白，若这真是个女孩，那被调侃也是正常的。毕竟他确实很久不跟女孩近距离接触了，哪怕是黎桉微，自她三岁起就一直保持社交距离。

    可急切什么？

    姜崚远都被勾起一丝好奇，就算真是女孩也无所谓。

    这小孩看着不是比黎桉微小了，而是比妹妹更妹妹的妹妹了，没什么可难为情的。

    换个角度讲，他一直不愿意跟女孩近距离接触，难道他跟男生的关系就很好了吗？

    他明明是来者都拒，也不明白小姨和妈妈他们是怎么只把目光集中在女孩身上的。

    所以，姜崚远没纠结就解除隐私模式，将视角挪了挪，让姜飒看到小孩。

    本来小孩的板寸就快要贴到姜崚远的裤子了，因为头下垫着装衣服的口袋，才被隔开。

    因为这，姜崚远的手在被他握着时，其实，整个人是微微朝小孩倾斜的，右手的手肘算是一个支点。

    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些麻木的感觉了，不过，能承受。

    因此，姜飒看到的场景顺序是——

    从于韧的后脑勺过渡到她的侧脸，最后入眼的是于韧握着姜崚远的手的画面。

    有些回忆似乎也在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