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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个玩意儿

    他看着年青人走到眼前。他双眼中绽放出的光亮,仿若他当初立于殿堂前,眼看一扇扇大门打开,天光映照进来,映射在他如雾的发丝上,投射到他英挺的眉毛上,打在他朝服的金线和彩色宝石上,他与这国之威仪融为一体,他们自信且专注,空气中如气脉涌动着振奋不息的兴奋与庞大的生命活力,永远认真地等待一个合适的对手。

    他手指一动。那记载着这人一举一动的牛皮文件被他信手拈起来。一只手从他耳后探过来,悄无声息的接过去。

    对这个生平被详详细细记录在册的真实的人,他自此开始生出无比的期待。期待着他展现的这一套出神入化、瞒天过海的本事,尚没有用光他所有的力气与全部的实力。

    他期待,这小孩选择今日在他面前撕下他严严实实的面具,是准备好着有成效的计划,是为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他想见他展现些实实在在的花头,千万不要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花拳绣腿,不要让他平白兴奋,期待落空。

    而这个带着一副仿佛将把一切都要开成布公了的来客,此时也打量着正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人,脸上的神色毫不掩饰对面前这个男人洒脱自由,丰神俊朗形容的欣赏,尤其是那与他渡过的实际岁月毫不相配的超然的青春与英俊的姿态。

    他曾经是浴火而来的战神,他富可敌国,他一人之下,千千万万众生之所求,于他只在他一念之间;他青筋尽显的双手总是交叠着垂在身前,微微弓起的背,走路时脚步及尽轻健带着年岁老迈的详和睿智,头发花白,精心打理,鹤发童颜。而今,在他属下的官邸里,他卸去伪装,伸直弓着的背,站起身时矫健有力,不过二三十岁。

    毕竟,即使是他——这个以年青君王的姿态显身的人也忍不住暗叹,即使是他,也难得见到那么几个在久经世事洗礼后,还能同时拥有从容气度与年青容貌的人物。如此罕有,此消彼长的东西,被强制兼容并存……

    稀罕着,欣赏着,轻轻抬手,他扶起向他低调的行着礼的摄政。他说起他对自己的突然到访表示遗憾。

    在伴随他的到来而逐渐暗下来的天幕下,这几百米的高空上,风息气定,空气沉闷仿佛凝止。而他的声音清朗,语调优雅,以款款的姿态,穿过死寂惫怠的时空。一如清风。

    他很谦逊。款款徐徐。他说,显然这已未遵照既定的行程计划。同时又务必得劳烦摄政大人费些功夫收拾局面……当然,他也觉得这对摄政大人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同样,他说。

    他已在对面坐下。说话间的松驰,放达,宛若他人,是从未曾在以前的帝皇身上见过的。沉着的,笃定的。

    他说,他也同样希望摄政不必计较此次,在当下他们以何种身份会面。

    他的眼神中带着温煦的恳切。确切的表达。表示虽然他不会明说。但他希望摄政大人能明白,因为这些不重要。都不重要。毕竟,凡事到最终都将会变得没必要。

    至少在他眼中。任何什么来到他面前,任何什么就都不重要。对于曾经,当下,未来,所谓一切重要,或者不重要的……在他这里,他都会跟你说不重要。

    他自己的身份对于他所为之来的当然不重要,所谓结果的不会有什么不同。而摄政是不是耄耋老者,他也不关心,摄政也不必为此介怀,显然彼此不必计较。

    这位截然不同的年青皇帝相信他当然能明白。

    他的温柔笑容依旧,眼神明亮,依然如一向能深得民望时的温柔和煦。

    那么什么才重要。沈椒园提醒说殿下请谨记这个帝国的未来不日便将全部交于您手里。他说请千万要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第一要务。

    他应声称是。他笑道,让皇叔担忧啦。他说一向他也确实谨遵安排行事。确实昨天才抵达行宫。因为去过青宛,又长途而行,难免松懈懒惫。他脸上带着自我反省,接受教诲的觉悟,这几天本没什么安排,去林子里散散心,或者骑会儿马打发时间便是他的计划……显然对这个临时改变行程与计划的景况,他也很身不由己,很感觉遗憾。他沉浸在无可奈何中停顿下来时,他突然转头,视线正好扫过她。仿佛那是错觉,一闪而过。但是他脸上的厌恶与轻蔑。他甚至不屑于掩饰。一刹那,她甚至以为他俩之间你死我活。

    只是一个转身他已接着说,摄政皇叔这处行馆,如未遇到今日,他想必没有机会来。

    他的视线“悄无声息”从她脸上扫过,环顾四周,他开始赞扬这建筑群的气势恢宏。他表示他很惋惜没有早日见识这建筑史上的奇迹,得已欣赏这绝世巧思。这盛景之恢弘,形如一座城池,依山而建,占尽地利,巧夺天工……

    这简直是一个人的演出。沈椒园看着他长篇大论,那么地秀!就像他从未见过他声情并茂吐露过那么多言语,他也期待他或者有意于这座建筑?或者开门见山地以此局定胜负……无论如何,沈.坡朗姆.椒园静观其变,而洛可可.坡朗姆.澜已展现了他侃侃而谈的高质量社交属性,热情开朗的表达能力,此刻在沉默的间隙,不知何起的一声叹息突然响起,很低落的,很遗憾的。事已至此。很遗憾,这建筑有多精妙,就有多遗憾可惜,他说,这么美妙的一个地方,不该用来放这么一个玩意儿。

    说着他轻轻地抬起手。

    他表现的遗憾同情里,带着不屑一顾的高贵傲慢。

    沈椒园警觉的看着他。突然眼神一凛。正有所动作,心中却一紧,显然来不及。

    恍惚间。他听见他说,你想知道我为何前来。我告诉你我为何来。

    他的话音仿佛被缠绞到空中。被时空的风吹散又重新纠缠。分开、聚拢,拼凑、裂开。在沈椒园的耳边,眼前,四周,飘摇游荡,依稀又朦胧,似真若梦。仿佛过去了一阵时空混乱。

    震惊的沈椒园明白了。小伙知道她的存在,是否知道她的来处,是否知道她的意义,他知道的比他预想的多,他所筹谋的足够处心积虑……只是他是否知道,万不能去动她。

    沈椒园心底下冰冷。冷意传达到眼底,冰冷锋利似剑。

    原本瞧他是精明的小狐狸,是只对得起血源的厉害小狼崽。以哀伤柔弱的背影示人,以为自舔伤口时却于无人处露出谋算的微笑,锋利的爪子紧紧缩着伸出来时能刺穿颈项。他何尝不期待这样的他。他做任何事,他都会站在他这边。但他若选择这一着,显然便不是明智的决定。

    他若敢动她。

    就像他从不将帝位放在眼中,他觉得这个位置谁都能坐,换个人也没什么。

    他不愿坐,也不必非他坐不可。

    然而,对方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般,在沈椒园没有看清时,他的手已卡在她的脖子上。遥遥的站在他几米开外。她纤嫩苍白的脖子在他手掌里,便像个玩偶般轻巧,无足轻重。

    整个喧嚣的世界突然宁静下来,戛然而止。如暗号,命令般。如结束语。一切收场,世界停定。

    耳边的狂躁嘶鸣随之退散。

    他看到他欣赏玩物般,打量着她。嘴里喃喃叹道,有些无理呀!

    包括她的模样。她的心念。她的存在。包括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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