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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被蒙在鼓里。

    他从众人群走过。在众人眼中的他,一向是显象屏幕里制式礼服装点后的挺拔身姿;珠光香鬓,上流精英环绕里锦上添花下如杰作般的存在;他的脸代表的是华丽的仪仗,场合隆重严肃。

    洛可可.坡朗姆.澜。他的脸。是宫廷画师笔下最终挂在皇室墙上佩戴勋章绶带,面色严肃端庄的画象。那是一张脸谱。代表皇室。尊贵。肃穆。奢华。精致。前呼后拥的众人。刻板。威严。代表他不用上厕所。不会放屁。如今真人在眼前现身。在不是什么特殊日子的大约应该是挺平凡的下午,脱去皇室定制的制服,头发柔软自然的垂落着,若非群众火眼金睛,等闲便将他随意当成寻常生活在众平凡人生四周的寻常人,溜达着来到眼前,一面之缘的缘分。仍觉得似梦般,超然于现实,恍惚梦幻。千载难逢,身临其境,于是一时也都不敢细究他的形容。

    异曲同功。

    她看着他自人群中走来。他已经注意到她。但她并不知道他是谁。她也同样没有发觉,她其实并没有看到他的脸,脑海里没有印迹,说不出他的模样。假如她注意到自己的意识中,他的脸始终缠绕在朦胧恍眼的光晕中,遮挡去一切。假若她试图回忆他的脸他的模样,她的脑海便是一团浆糊,一片模糊。

    ——但她分明见到他了。

    在她一直睁着清澈好奇的眼睛毫无警惕地看着来人时。

    四处也同时索罗罗涌出许多人。像潮水褪去后干烈的沙土里涌出地底的虫子。如见到水闻到血般冲向他,攘挤着围到他身边。与他隔开人群。随他走上台阶。随着他来到他们眼前。

    呼呼又如天降地,鱼贯而出更多的人。有序有素,坚硬得让人想起钢铁的盾牌。水泄不通地在他们与人群之间,形成一堵人墙。自此密不透风。

    诚如所言,这是他的领土,是他的行宫,是他的花园。

    沈椒园阖上牛皮封面。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看着不日将手握帝国皇权的年青君王走来。

    而几分钟之前,才有人向他递上这位小皇帝近日相关的行踪报告并近期的行程安排。

    五个月后的未来,这个在他还是三岁稚子时,由他牵着手上朝堂,他抱着坐上皇座的青年君主,将会举行他的新婚大典,除了这个举国乃至全世界见证下的盛大仪式下,这个帝国终于迎来新任皇后,也代表从此他将手握整个帝国实权,皇权也将重新交回到他们洛可可家庭的手中。因而在此之前,整个世界都已经开始为这个盛事预热。从方方面面,从深谋远虑各自谋划的外交,从国内的欢欣鼓舞严阵以待,再到什么都不能影响的新皇后积极主张举行的盛大的社交月。舞会,夜宴,狩猎,交际,名流。

    报告中,他们昨日抵达行邸。

    整顿休憩一日。没有紧凑的汇报,急等的签文,没有至关紧要的会见。甚至晚起半个时辰。而下午三点他应该选择一处有野趣的阴凉地垂钓,或者去骑马,或者打球。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距离十万八千里的。他却像刚饮完下午茶,走出宫苑长廊,跺进后花园里来。

    这颇年轻的皇帝陛下。

    先皇帝将他托孤时,他还在襁褓。

    他代行“父”职。幼儿也终于在皇庭长大成人。成长为悠远华贵,坦荡雍容大好青年,但更致命的是纤弱文静,寡言少语,手无缚鸡之力。行事呆板的。按部就班的。鲜少展现灵活机敏。像十四岁那年为庆祝他成年画的人像,板板正正专注地维持地那张脸谱。哪怕在他的母亲奉承他,向他示好,巴结他讨好他时……年少本应该气盛,他知道若那是自己已经跳过去徒手折断那只摸她母亲耳饰的手。而他,却永远只是低眉顺眼的把头垂下去,顺从,唯唯诺诺,没有主张。毕竟遇到他时,恨不得立刻绕道遁走的模样,能避则避,不敢多说一言。到如今他身形挺拔,与他无异,见到他时能保持稳重老练的形象,也仍不见得有一丝朝气与柔韧。温和委婉依然像能随人拿捏。就连在与他个人相关的婚姻的表现,他都不甚看得上眼。已致于至今他都几乎不敢想,有一天能在他身上看到他所惊喜的城府与善舞的期待。

    一如他有多好奇,以他的模样往后如何成坐镇天下的霸主。许多老臣就有多怕他永远挟天子令诸侯,祸乱朝纲,同时在他们面对着这个“怎么会有如此无动于衷,迟钝木讷模样的皇帝”也忍不住叹气时。

    有人对此颇生气的说,得民心有什么用。难不成是吉祥娃娃。神父走出来也能慈眉善目,也一副深得民心的样子。

    这话传进耳中。怎么说呢,他也一度忍俊不禁。

    天下的人确实恐惧他谋权篡位的野心。只是他想要的怎会是这个。他有永生不老的生命力量,他立于巅峰,他可以把持朝政不放只要他愿意,天下一切无不在他手,他并不需要那么一个位置,坐起来并不舒服的位置,在世人眼中唯一一人可坐的位置,在他这里……不就是把椅子。这没有什么不同。他也不需要自证。

    推翻洛可可家族从来不是他的目标。谁当皇帝对他来说也无区别。

    没有人知道他的期待。隐隐的期待过这个未来真正的君王能胜过他的父亲,如果不是勇武强悍,那么也许谦逊沉着,如果无舍我其谁的霸气,那么会有世事沉浮的城府。然而他最终的模样就是他板正的态度从不允许他在大众面前略失小节。他拘谨,谨小慎微。他不多往前一步,不多退一步,瞻前顾后平淡无味。

    他就不懂。他是皇帝,只要他做定的事情,错误就都消声匿迹,一切就是对的。在他这里不应该有错误。错误从来不会存在。没有错的事情。而他,却害怕原该对他畏惧的、臣服的错误。他永远害怕自己犯永远不会存在的错误。这一点至关重要。他对此长感觉遗憾。

    他也难免自省。先皇帝将孤儿寡母交到他这里时,他还是幼子。他自己也未有带过孩子的经验。他偶有思索,问题是否也出在他这里。当然他不是后悔自责,没什么追悔莫及,恨不当初。这并不存在。

    只是……他毕竟还记得,他母亲倒在自己怀里,而自己的手指缠绕着她的长发。靠在软榻上,遥遥看着这小孩儿扶着门扉的小手垂下去,一脸震惊时的小小模样。

    ……世面上讲他做以子挟母的事情。他虽然表示:emmm~~!确实,他连遮掩,修饰一下的表态都未曾表达过一次。他甚至没有真正在乎过一丝皇家颜面。毕竟,这个皇家真正不是他的;毕竟,没有人敢质疑他的皇权。

    又或者,是他对这小侄子的关心太甚,因而草木皆兵?是他换了他的书侍,还是青年知道自己的行踪从来被记录在册,再摆在他的案牍上等他每日翻阅??……若是他自己少年时,肯定是不干的。这种被禁锢,被监视,被囚禁般的无聊感,换成纪真时的他一刻也不会忍,早翻了天。

    可毕竟,他是少年天子。毕竟,他也负摄政之职。毕竟承担许多应是少年的职责。毕竟保证他安全,防范未然,也是他的义务!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算不算体会到了那些望女成凤,望子成龙的老父老母们,无奈地眼看着子女们长成完全不是自己所预设时的心情!

    就像许多人对这个相当亲民、和蔼可亲的年轻皇帝失去信心,觉得让一个皇帝失去鹰般的威仪的一切都是他这个专权的老人家的阴谋诡计。

    他自己都难免惋惜遗憾。几度对这个总有一天他放手不再参与后的国家失望。忍不住怀疑他所预见的这个皇朝的未来就是它真正的走向末世衰亡的命运。

    然而……

    除了这个时刻。

    直到从现在这个时候开始。

    可真是惊喜啊!

    他出现在这里。悄无声息地。没有一丝消息,没有一点风吹草动,仿佛凭空而来,自天而降,轻松惬意,松弛有度地到来。同时成功得到如此轰动又良好的反馈。

    世人知道,他们温和善良的皇帝陛下来到这里。世人永不会知道。那一日于空中花园的会面,同时出现了这个国家权利最最鼎盛的两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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