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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台风天的亚绥

    她靠在青台门下。老旧的青砖上点着青苔,缝里钻出猫爪草的脑袋。她点起一支烟。手腕上挂着由蜀家手绣的小手袋。镶着珍珠玛瑙,闪着隐晦的光。烟火一阵,背景下蓝灰湿气的花火就又消散进清冷的背景中,清朗的阴色天幕,一朵厚重的乌云飘进天井上空。吹过的风,带着台风天的湿冷。

    她仰起头。卷发散在耳边,露出她修长的脖颈,鸽血红宝石镶满钻石的耳饰。

    她说,真的阿旦,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她是个天大的美女。

    她平日。春秋套衬衣,夏季穿T恤,冬日套毛衣。搭牛仔裤。也很是清秀宜人的模样。

    她有种气质。不打扮的模样,有些童真,有些随性。在人群中是那个让人看见会觉得舒适的人。像叮叮铃铃的山泉水。清新自然。多看一眼。会忍不住想再打扮一下想必是个妙人。

    再一打扮。就永远有私人造型师。有高定的礼服。有由她任意挑选的珠宝首饰。她就又是一个天大的美女。自然性感。信手拈来。轻易拿捏。任谁被这样精心照顾,都会差不到哪去。

    现在,天大美女的她朝外一点点伸出手。而静静站在她身后的阿旦,便走上前来,接过她手里半截烟。她就像你我一样,也看着这神奇又自然的场面。又仰头发了会愣。拢了拢。阿旦给她披上的披肩。她才往回走去。

    在此之前。他们刚结束完一场会面。

    半个小时之前,她才从休息室出来。与井静擦肩而过。她认出她。但不打算与她打招呼。

    井静却在她走出一段距离后,决定喊住她。千泉。

    她想捏一捏手袋,却发现手袋并没有被随身携带。她转回身说井静。阿旦跟出来站在她身后,替她披上披肩,沉默的推了下墨镜。替她端住小手袋。

    然后井静把她带到这个天井里来叙话。带着长乐街出身的特有的调皮与反抗的脾气。这个冷清的小天井是员工专门留出来的小空间,可以躲懒,可以抽根烟,可以喘口气。

    把千泉带到这个僻静地方来的井静,打量着这个也同样是从长乐街出去的如今衣着华贵的女人,刚才还假装不认识她,忽略她,所以她就淘气的偏要向她强调存在感。非要煞有介事地带她来那么一出不可。

    井静不怕忤逆黑脸黑衣一身黑的男人,不怕她带在身后的威慑感。她抚摸着大肚子,带着少妇的容颜,无辜又埋怨,她说你认出我了你不喊我。是瞧不上我这个服务员的身份吗?这可伤人呢。

    你那么直接,也有些伤人呢!她含着笑没有说话。

    她问,刚才把手搭在你腰上的人是那个大明星吗?他那是在做什么!原来明星揩油也那么忧郁深情!

    你也直接的多事呢!是早就避在一处看热闹了呀!她笑了笑却看着工作服下摊掩的大肚子,问她几个月了。

    她说六个月。这是老二了。你呢,结婚了吗?

    她说没有。

    她说好结婚啦。

    她笑笑也没说话。

    她就又说,我们这批人,我记得长乐街就你离开得最早。那年你悄不留声的就突然消失不见。

    她看着青苔沾满雨水的天井上一朵乌云飘过阴冷的天空。

    她说,那时候。我们多快乐啊。长乐街再怎么不好。到现在再一看,就还是那时候好。再穷再脏,只要跟着唐哥,就感觉无所不能,就常能感觉满意知足。哪像现在。

    她看着千泉一笑。带着那种你知道你懂的,完全身不由己,喜不达心的神色。

    千泉看着她,依然只是一笑。仿佛不置可否,仿佛就是那么回事儿,仿佛三言两语叙不清便沉默了。

    只是……

    长乐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是进去了出不来的地方。是天底下无处可去的人汇聚的地方。是连麻雀都不来的地方。只有无数鼠虫蛇蚁乐于在那里建立王国。只有乌鸦喜欢那里,停留在电线上,屋沿角落,漆黑的眼睛从早到晚如鬼影跟随着你。那里上空还会有秃鹫。当它们在上空盘桓,你就能知道那个地方正汇聚起凶残贪婪的野兽。

    如果不是那里的电线纠缠在一起像无数蚯蚓缠绕成团的模样,飘浮在半空中,哪能遮去了天空的白云和光。但那纠缠在一起的电线,哪根不都是长乐街里通向线路两端灯光下的污垢肮脏。那里的小道纵横污秽如迷宫。下雨天漫出来的水汇成小溪,流出来的水发着恶臭。那里的深夜有两足的生物苏醒过来发泄贪婪,欲望,暴力,进行抛弃和背叛,挣扎和堕落的角逐……

    说起长乐街。外边的体面人,他们不说长乐街。他们说垃圾场,和垃圾场里的老鼠。

    谁会喜欢那样的地方。暴徒。小偷。瘾君子。逃犯。变态。光屁股的男人和女人。

    但就像井静说的。她怀念那里。舍不得那里。井静其实说对了。

    井静是她在长乐街生活时,一个曾经的朋友。那时,他们都还是幼童。从四五岁到十几岁。这样的他们曾经聚在一起相互依靠,相互取暖。

    在长乐街主宰者的眼里,成群结队穿梭逃窜着他们这样的小老鼠。如果不是如此。想在长乐街单打独斗,只会转眼便成死掉的小鼠。

    没有人会真的怀念跟长乐街有关的过去。没有人会真的再想回到那个地方。走出长乐街的人,没有听说过再回去的。

    千泉一个小丫头。当年也就是突然消失在长乐街的尽头。便是生无消息死无凭证。不声不响的,就是那样轻率的背弃了他们,背弃了她的同伴们。背弃了长乐街。

    曾经她只身一人走出长乐街。街道的幽幽尽头,可曾想过那群幽暗中仍需在酷境里生存下去的硕鼠的泛着绿光的眼睛。也正看着背叛者的背影。带着恨。

    井静肯定也恨她鄙视她,割袍断席。

    但同时在此刻,确实也在跟她讲过去的情谊。那千头万绪里翻出来的一点患难之情。

    井静也不会想到,因为见到自己,千泉所见的长乐街不只是她嘴里用来寄情的地方。

    她想起长乐街的生活。长乐街的霓虹灯。长乐街的喧闹。长乐街的恶臭。长乐街的人。她让她想起唐执。长乐街的唐执。那个唐执。

    仿佛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长乐街的任何一处。

    长乐街有她恶梦的一部份。贫困。饥饿。恐惧。死亡。一切……也是她的母亲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入长乐街。又转身将她抛在长乐街。一切的一切……

    但长乐街,已是她的一部份,是她生命的一部份。因为唐执。

    她仿佛依然就又见到唐执站在自己身前,又有长乐街的一群朋友站在他们周围。那里连树叶都带浆果的香味。

    那个时候。他们成群结队。不敢脱队。他们翻窗爬楼看到过雨后天尽头最美的彩虹。他们摘过长乐街唯一的一棵老茶树上的花。含到嘴里,吃出过蜜糖的甜味。他们躲在酒馆食肆的桌子底下,听过长乐街的猎艳与告别,传说和秘闻,也吃过醉鬼的酒,老板的花生米。他们翻越过许多断墙残垣。他们喝着那里的污水,趴在墙边窥伺那里的生活。

    有事时。他把她护在身后。没事时,他走她的身前,陪她跑遍整个长乐街。

    他们都还年幼。她还是小丫头,他也比她大不了多少。他们相互照顾着,相互打闹体谅着,他们如同家人般相爱,如同手足相互依偎。

    她永远记得。他陪她坐在大枫树下。他们被整条长乐街围困在它的中心。而他告诉她,没事,别担心。

    她不担心。她常常想着唐执回头看着她时的容颜。

    再没有人能让她如此相信。阿旦也不行。

    即便如此。她其实早不再去想他。从她做下的每一个决定时起。她就再不会为已然成为过去的事情,再去过多伤神,忧思。

    越发阴暗的天气,沉闷的空气。她暗自叹一口气。很想抽支烟。可因为聊天对像是孕妇,她又只好不作声。

    只是太巧了。她昨天已见过唐执。这个因为他,让她从不觉得长乐街叫人绝望的人。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唐执。自上次相见以后。便再没见过他。

    昨天见他时。还是台风大雨天。天色本就灰暗。她坐在车里。车窗上又挂满雨帘。大大的雨珠,差不多各自结成一团团小水洼,又滑落,又汇聚,生动且多变。那种时候只有它们是晶莹的时机。

    路况也很糟。走走停停。整个马路上的车都打着雾灯,不停鸣着喇叭。

    阿旦很知道她的喜好。打开电台调到年轻有活力的主持人叽叽呱呱聊天的频道,那种热闹的氛围就传出来,车里就显得有生活的气息。

    红灯。车停在斑马线前。电台里的女主持人正在说亚绥的台风天年年如是,一年好几个,要习惯了,说起台风天里遇到的一些小又生活的场面,女主持人的爽朗笑声便如风被吹拂过来,很能感染人。她瞥了阿旦。依然面无表情,却能看出他所有面部线条轻微的上扬。

    她想笑一笑阿旦。却看到了唐执。站在马路对面。有些病态憔悴。却是个成熟冷静,自信稳重的人。这些都属于三十二岁的唐执。旁边挽着他的女士,纤细窈窕,米黄色衬衣袖子挽着露出瘦长美丽的手腕。另一只手替他们两人撑着一把黑色大伞。信号灯亮起了绿色。她扶着他一起往这边走来。看她的模样,独立聪明,善解人意。

    她看着他们走过来。顺着人流,从他们的车前走过。他穿着病号服,披着簿簿的针织衫。头发浓密乌黑,鼻梁挺拔,长睫毛下明亮有神的眼睛。泛白的嘴唇里轻轻咳出一声。车灯微弱,还是能照亮他苍白的侧脸,他外套灰色羊绒的反光。雨伞在空中相撞时,他的脚步顿了顿出现了非常短暂的迟滞,映在灯光里的半张脸也仿佛要侧过来,却又停住。他伸手拍了拍溅到身上的水珠。在人群里,从他们的车前走过。

    漫天漫地的雨里。她不觉得他能发现自己。但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坐在车里看他。

    她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的面。她一直有他的联系电话。包括他的私人号码,工作电话,所有联系方式,她都有,都是最新的。除此之外,关于他的一切,她只知道,他是非常非常有名的律师。

    她现在其实马上就能给他打一个电话。也许,她当场就能看到车前边的人接起电话,能看到他接起电话说话的神情。但她无法想像接通电话后,听到他的声音。她无法想自己会不会跳下车,与马路对面的人四目相对。

    也无法想像,她带着花或水果去医院看望他,就像看望其他人一样?

    十多年了。她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在亚绥见到他。她竟然还能见到他。

    而现在。第二天,她便又遇到了长乐街的故人,井静。

    说起来,井静又说,你当年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大家可都找你找得不得了。你知道唐哥那时都疯了。死活非找到你不可。井静说,在那样的地方。最后都料你凶多吉少!要不是听到有人说亲眼看着你走出长乐街离开的。以他那个人的脾气,非得翻了长乐街不可。说起来,你当年发生了什么,突然就走了。走了怎么就不回来了呢。

    她没有接话。

    井静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就又说,你走了之后。其实大家也都慢慢离开了。连唐哥都离开了。到现在,也都四散开去。你没有回去过吧。你应该不知道。唐哥做律师了。李子是酒店老板。跟着唐哥的,有出息的都很好。唐哥是有情义的人。只是我……井静看看自己服务员的制服,没再说下去。

    你们都还有联系吗?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都混得那么好!方才我一见你,就认出是你。她说着看一眼形同无人的黑衣保镖。还带着保镖。眼里已容不下他们这些下等人了。

    她终于客气的说哪有。

    井静又说,唐哥可厉害了。是非常有名的大律师。说来也巧,前天他也来过。说来这里出差。你们……她说,你们联系到了吗。你们还有见过面吗?以他的脾气如果知道今天你来应该会等到你为止。不然哪有那么巧啰。

    井静眼神明亮的看着她。目光灼灼,闪烁着光辉。

    千泉说没有。千泉一脸无可奉告。她思念他是她自己的事情。她的一切行为,都在于不干涉到他。甚至,不能干涉到自己。他们是两个平行线上的人,不会再有交集。连打声招呼都是不必了的。

    井静一脸早知如此的神情。并不觉得碰了一鼻子灰。不知是她早知唐执是个如果成了陌路,即便路上相遇,便是连头都不会回的记仇的人,还是早料定她千泉是个无情寡恩,不与故人念旧的人。无论如何,她随口那么一问。什么答案她都不在乎。

    正如她所说。他们当年跟着唐执为她翻遍长乐街。唐执以为一个小姑娘的尸体会在某个角落被找到,这种恐怖的念头抓住他,他们都以为他已经疯掉,他会准备杀掉整条长乐街,在他被杀掉之前。而这种恐惧慌乱简直就像一个笑话。当他们知道,她独自逃离长乐街。未留一声半语。悄无声息的在未明的黎明消失在大雾中。抛离长乐街的同伴。这顿时将他们全部置于可笑的境地。哪里来的情谊,哪里需要情谊。真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那时候的井静也曾经想过,终有一日如果见到她。她就要撕开她美丽的面皮,往里面啐一口唾沫。无论她将来好与坏,不会让她得偿所愿一尘不染,也不会同情她的可悲,无论如何她要让她偿到背叛的后果。

    他们恨她。长乐街恨她。还有一个人更恨她。

    但那已是陈年旧事。而且,她自己也离开了长乐街。一切就都是过去的事了。

    所以阿旦给了她一张名片。千泉告诉她,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她如意的收下了名片。并且她先走了。留下千泉和她的保镖。

    千泉靠在台门下。终于点了一支烟。

    井静把过去的旧事翻出来,并不能刺痛她,叫她伤怀。估计也是井静没有使出全力。倒不是手下留情,只是人是会变的,人也是很能圆融的,人有欲望要交际就多用不了刚强的手段。千泉她自己不是乐意圆融的人,近些年她更加不讲究什么事故通融。但不是说她无法分辨。

    而井静提起旧事。她确实一点愧疚没有。她知道人是会变的。但她自己知道。当年如果让她再选一遍,她还是会选择坐上长乐街头那辆对她敞开车门的黑色汽车。她从不为自己所做的选择后悔。

    子谨说她心硬。她自己到不这么觉得。心软该是个怎么软法。

    过去的事情,有美好的记忆,也很遗憾伤心。但皆已失去。纵然一切已失去。能回忆一场,心内还是感觉酸楚又温暖。

    她的手指细长。夹着烟,放到唇边。她仰头看着灰暗又涌动不止的青天。隐隐有来自大海的凉风在蠢蠢欲动。

    井静问她,“你见过唐执了吗?”

    她那年离开长乐街。她便知道他们会恨她。

    ——我们恨你啊!井静说。

    ——而他,应该是最恨你背叛的人。

    是啊!唐执恨她。长乐街的人都会恨她。她是叛徒。离开那天。她不再嚣想唐执还能与她有情谊。长乐街的人敢爱敢恨,爱憎分明。

    她吸灭了烟。用阿旦的方式。她把鬓边被风吹起的一小缕碎发往耳后捋。后颈纤长。

    可是。谁知道呢。她这辈子,留恋唐执。

    她的背脊挺直精神。唐执,是她这一生唯一的贪恋。

    在深邃幽静的回廊里。

    他们往回走着。在故人心不在焉地讽刺了她一顿后。

    在九曲回廊的风和天井探进来的绿叶树影间,一直如人形立柱般存在的阿旦突然说,小姐,你最近话少了。

    她一愣。回头只看到墨镜里的自己。她惊讶的说,你在讽刺我吗?

    他说,不是。

    她问,你会报告你老板吗

    他说,会。

    她问,有什么用呢

    她以为他会一惯的说,这是命令。

    他说,有用。我觉得或许老板能知道原因。

    她说,所以我得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有个声音插进来。他不需要。

    阿旦停下了脚步,默立在一边。

    都说南方人眼睛精光闪闪,擅计算好谋划。他细长眉眼如鬓,唇红齿白,也有南方男子特有的纤细修长的身型。面容上的精光用一副细框眼镜遮掉,就多出许多苍白柔弱的形像。又斯文又君子。就像个清朗的世家书生模样。

    她看了他一眼。

    他的身上荡着微熏的酒气。他侧身站在一边等他们,大约是等了很久,但就是连不爽也显着内敛优雅,耐心从容。他说走吧。

    他说,是我的错今天就不该让你来。

    他不说,她差点忘了刚才的事。她能专程来是因为久隐不出的老先生到场,她总是想见一见。也有一个排场很大,后台靠山是协会主席的男明星,大约估摸着六十多岁的主席先生对其无比宠爱,就觉得对身份略特殊的她动一动也不怕虎头上拔毛。娱乐圈不干不净,鱼龙混杂,道貌岸然,势利无情。她清楚也明白。也几乎没人敢到她头上动土。就算有的,也就是像这样。哪怕对方后台了不得,不管他自己出于什么考虑,总是会图谋回来。

    他说,已经打过招呼了!不出一个月,他的各大合作方都会主动与他解约。他将面临巨额赔付。他得学学怎么好好做个人。

    她没有接话。他的手一直虚虚地扶在她的腰间。薄薄的锦绸间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他们穿过九曲回廊离开这里。廊子外,院子里的热带属阔叶被水气映得碧绿鲜亮,在微风中扇动发出轻微的阔阔声,显得清冷。

    长乐街出来的人。

    现在的她是南边黎家的幼女。二十多年前,由黎家上一代当家亲自从外边接回去。从未成年到如今。她一向叫千泉。也一直叫黎家主叫叔叔。没有改过姓名,也没有改过称呼。尽管如此,对外面来讲,只管认她就是黎家小女儿便是。其它的事,是关起门来的家事。再有二话,也可尽看别人家的亲女儿都不见得有她这样被看重的。你们尽管当她是黎家脸面一般看着待着就是。现在换成黎家老二黎瑞年当家,更是不容人动她一根毫毛。

    当年。她就是黎凌和老二黎瑞年亲自去接回来的。

    她是黎家的掌中宝。私不私生女看你怎么看。她的叔叔黎凌宠她。黎家新当家凌瑞年更是妹控。

    当年她上女中、去渡假,黎瑞年一直亲自接送。

    这样的人。别人谁轻易能碰。

    出来不到一刻工夫。雨水如同打定注意要给亚绥整个城市的行车来大洗特洗一翻似的。像挂面一样落下来。整个街道都被落雨砸出厚厚的白色水雾。雨刮器已经来不及刷去雨帘。

    走走停停,摸索着前行。路况糟糕透顶。开车的是阿旦。对一切无动于衷的开着车。

    她懒散的靠在车座里。车里的气温合适,空气干燥带清香。外面风雨的湿冷吵闹传递不进来。车内安静气压平和,只有汽车的转向灯发出滴嗒滴嗒的声音。她上手撑着头,瞧着窗外。车窗外厚厚的雨帘。她瞧不见外面什么。

    黎瑞年闭目靠在边上。因为他的缘故。车内迷漫的松木香气里,混入他身上的酒气。

    阿旦问,老板,要改行程,去酒店吗?

    黎瑞年嗯一声。车内又恢复悄无声息。阿旦手扶着驾驶盘静静等着绿灯。

    黎瑞年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昏暗的环境里,衬托出来的她的轮廓剪影,这画面都像大师的作品。他这时又闭起眼睛。他说,唐执在这边。前两天胃出血住院。现在还在医院里。你不去看看他?

    她说不。就像昨天一样。

    她说,我跟他已经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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