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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再见

    九斯。见林下枫的主人。闲时或可见他穿素麻衬衣,一堆褶皱,松松垮垮要塞不塞到牛仔裤中,一双穿了很久、已然变得很合脚的运动鞋;或者也会见他灰白青蓝棉布长袍,圾一双灰黑百纳底粗布鞋,负手而立时,就有些出尘脱俗,无功无利,似意欲升仙,不动杂念。一念但凡一起,就要飞天了。

    又或者,就锦衣华袍。这种时候就极像只花孔雀。见到的人,哪怕不起疑,也会忍不住想那么一想,一个男的把自己装扮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花团锦簇,比见林下枫唯一镇庄大花魁似的——不是审美大俗大土,就是真有什么特殊癖好。那种华丽隆重、花里胡哨,虽不至于金银珍宝的堆砌。但也让你很难不相信,在让他自己所偏爱的得到自由发挥,但群众在视觉上的冲击会被眩得头晕眼花五光之十色,和,他朴素低调,永远自我约束兢兢业业得像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搜刮家财的大富豪,作为立于服务行业里顶端的水庄老板,只有这样的谦卑低调,才不会冲撞一些来访贵客敏感的感情,纤细的神经,之间。明显,在他这样展现时,只是他想,而不是他仅仅毫无顾忌地选择了前者。

    何况他有一头及腰的漆黑长发,茂密柔顺,对这份天然的资源优势,他也表现得很阔绰很傲慢,用一根缎带以非常随意草率的方式那么一扎,就能漫不及心的却仍然可作为炫耀。因此,就凭这也已足够让得见他的阔太小姐们双眼发绿。

    但其实,他是一个行容举止雍容,有气度,温文尔雅,亲切温柔的水榭老板。他看去年岁就不大,顶多也二十八九岁。以至于他散发出来超越年岁的雍容华贵的气质才更显得特别唬人,特别的年青有为,特别的“容易英年早逝”。

    以上一切。还基于至关重要的一点,他的美,他是个美人。凭他的美,就足可显得发生在他身上有关的一切都很自然,很有说服力。

    因此对于见林下枫的老板,起于他的姣美容颜,又有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为人砌底蕴,怎么样,尽管看着年纪轻轻二十余岁顶多,也依然是个很有威望的人。

    讲起来,见林下枫其实和它身后的老板一样,神秘、隐世,又豪华。

    他们相遇时,正是那个时期的他。只见见林下枫的老板,又一次意兴一起,离开见林下枫。

    无人再知,他一路途经她所过之境。千里迢迢,又深入冰川雪原找到她。

    他站在树下瞧着她。

    她一脸茫然与冷漠。光腿穿一件绸棉白色长裙,身上沾满鲜血。天色阴沉布满浓云,她单手扶着树枝,高高的站在横出的树枝上,沾血的白裙飘在风里,风里有细小的白色雪霰。一副要用这巨森大火将她与不可置之能量同样任由地狱吞噬去,才能将一切结束的,茫然无头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漆黑的山鸦在他们的头顶绕着她落脚的枯树,呀呀乱叫,真是不祥得很。

    同时在那片冬林。她正经历过屠戮。屠戮过同伴,屠戮过敌营,屠戮过平民。她过处,万物皆消亡,定众生生死。她甚至感觉不到有力反抗,仿佛得天意的默许。使她如同天意神授的灾难本身,被当成利刃,丢入人世间。过处,皆是火与毁灭,是地犾。她背后所带都的深渊巨口,跟随着她吞噬一切。地狱的大门打开,她一时无法关上。她没有了天真快活的理由,而她浑身的力量,不受自己的控制,正不知如何处置。

    而他。踏着因他到来而悉数尽灭的山火余烬前来。如无形巨浪袭来淹没冲天大火。

    那时,他穿着貂裘手握巾帕,如娇弱贵公子。

    他款款移步而来,不动声色却叫她漫延开去的死亡杀意偃旗息鼓。正如她一念起时,杀戮顿起。

    而他却捂着鼻子,控诉,你烧你自己也算了,你还想着把我也烧死?

    他掸了掸撞到他眼前的,随着细雪飘落在他毛领子上一丝烟灰。摇着头,固执地着在树下。发出感慨,这一路行来,这世情真是惨烈。就想着来瞧一瞧,是何缘故。

    他停下来不说了。眼巴巴的抬着头。

    她说,噢。你瞧着了吗?

    他说,可不是瞧见了。

    ……

    沉默了许久。她一直散淡看着无边雪海的双眼终于眨了眨。她收回视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说,你不怕死吗?

    他说,我现在应该还死不了。

    她审视他。

    一只山鹫绕着大树盘旋了很久很久。大概在它眼里,她已是它的猎物。瞧她的模样,不久就是尸体。这只山鹫固执地在它头顶盘旋。在距他一步之遥,它却突然悄无声息堕落下来,落在他脚边,再无生息。

    收到这份恐吓,他不满意的瞧了她一眼。

    她眼眸一沉。在天地昏暗的风雪中。他周身的空气仿佛突然凝固,骤冷,冰冻,空气中的水份凝固成细小的固体,如同白蒙蒙的冰雾。

    按理应当冻成冰碴的他眨一眨眼睛。能听到冻冰碎裂的声音。

    她顿时怒起。任性又较真,让枯树再次燃起大火。在她身后。在她身后,表达她的滔天盛怒。

    伴着飞雪。这强大嚣张的火焰便是她的无所顾忌,没有规则。

    他终于叹息一声,啊。他垂下眼眸,他说,你能杀死我,但你很难杀死我。

    他斗篷里雪白的双手。轻轻的捏了捏。在这剩焦炭和残雪的世界。

    他惊讶。为何这一切竟如同他们口中的地狱。曾经对他而言,从来没有“地狱”。但刚才有一瞬间,她的生气里让他有一时恍然间觉得,他的眼前也出现了地狱的真相。他竟然也有了他的地狱。

    他惊讶的看着她。他已经许久未曾如此兴奋。

    他没有阻拦她。

    他说,你大约也知道,我很有可能便是你要找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盈盈的双眼,便已经近在她的眼前。他屈身站在她身前,立于那大树的枯枝之上。

    她知道他说得对。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她知道,他就算不是她这人生圈套里的授意者,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人”。

    她以为三途大雨下只有她和变成鱼的阿爸,遇到的不知是否是意外。但她从那始开始开启她的劫难。

    一路走来,她自己经历劫难,也成了别人的劫难。

    如今。终于遇到一个人。如同做梦一般突然完成了瞬间移动。这简直算“同类”。她很珍视。

    而在这个世界都仿佛灰压压一片时。漫天雪花。他拦下了她去死。他陪她坐在那棵有山鹫巢穴的树枝上。看着漫世界的雪。坐了很久很久。

    他就陪着她。他们俩就那么个样子待着。世界静悄悄的没有生机。仿佛将他们遗落在世界边缘。

    都空落落的。雪落的声音空落落的。世界空落落的。他俩的身影也一动不动得空落落的。

    许久许久之后。她晓得他其实并不觉得会冷。但依然听到他缩着脖子哈着气说,好冷啊,你冷不冷。

    她其实也不冷,依然迟疑了下说,还好。

    他就说,那我们走吧。

    她问,去哪里。

    他没回答。反问她,你在这里等着什么?

    她想了一下。茫然了。她说她不知道。

    他问,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她这时才扯起嘴角,一笑,说没有了。

    她跟九斯回见林下风。到那的时候,她身穿一件属于他的素色长衫,有烧灼的痕迹。以至后来,她便一直拣他的长衫穿。头发一扎。像小一号的小公子。

    见林下风没有人管她。九斯将她带到那里。告诉她,那是他的地方。就不管她。任由她呆在那里。唯一只要求她一件事。她问需要她做什么时。他说,只要能让见林下枫清静太平没有风波,他就谢谢了。

    九斯如同给她提供一个隐蔽安全的安身之处。不至于她四处流浪招摇,钻进牛角尖。也算同类间的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她在见林下风四处游荡。

    在九斯的老巢,连九斯在那里都算是有身份,有工作的。只有她没有。

    她是个彻底的闲人。

    她束起长发。套长袍。团手,负手,踱步,出神。像是个游手好闲的小仕童。从老板九斯身边溜出来躲懒,油滑懒惰狡诈。即使是见林下风最忙碌的时刻,也没有人去使唤她。一副被远远躲开的样子。

    见林下枫里有各色人。自然容得下她这样一人。而那里出入的人,穿行如织,声色犬马。眼里也没有她。

    也发生过偏要往她身上推事情的。

    见林下风的人,都谨慎懂事。也不分谁是谁。只顾自己分内职责,从不多事。

    只有从水榭外来的人。这些人也分二类。一种只当见林下风是隐避的娱乐会所,只见眼之所见;还有一种则知道这表层下,纱幔后隐晦的密事。

    但这些人,无不财大气粗实力雄厚手眼通天。

    但毕竟不是见林下风里九斯调教出来的自己人。还是会不一样。

    会不知好歹,会有心气儿,会有单纯的欲望私心,情绪会不稳定,有时无法控制。

    总之就会做些本来就无法控制的突发的意外之事。

    见林下风毕竟仍是服务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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