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

    初一夜色朦胧,青鸟隐在树梢,月下清净。

    孟家庭院烛光长明,四娘拿出看家本领烧出一桌好菜,栀子酒摆在圆桌中央,酒香挥洒四面八方。

    李唐和李润带着薄礼先来,孟然接过礼物,请他兄妹二人落座。

    灶房里,四娘按着孟镝喝药,他看着地上那坛栀子酒,满脸不舍。

    “咱们有言在先,除夕之夜可以饮酒,今天要按时喝药。”

    “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吧。除夕没喝几杯,好不过瘾。”

    “待会问你师父,看他答不答应。”

    “我爹答应了!”孟镝看父亲还未回来,准备先蒙混一下。

    “等你爹回来,我问问他!”四娘识破孟镝的伎俩。

    孟镝不敢较真,调皮地笑起来,“娘!跟你开玩笑呢。”

    陆云乾的徒弟温客烟跌跌撞撞闯进来,高声重复,“孟大人,孟大人,陆家医馆失火了……”

    惊雷炸响,孟镝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孟然跟着客烟也冲了出去。李唐交待李润留下来陪着四娘,然后尾随他们而去。

    火光冲天,半间药铺化为灰烬。孟镝迈步就要跳入火焰中,温客烟拦住他,“师哥,你不能进去……”

    孟镝失魂落魄地嚎叫,“灵儿呢,师父呢……”

    “师父和灵儿不在医馆……”

    孟镝闻言方才冷静下来,他忘了这是新年佳节,灵儿和师父不会来医馆。

    熊熊烈火肆意吞噬,看得众人心惊肉跳。苍林和周景年推着水车匆忙赶到,另一边是李唐和孟然抱着水桶而来,身后跟着一群临近的百姓抱着家里的水桶和水盆。陆师傅平日治病救人声名远扬,今夜医馆失火,谁听说此事也不会袖手旁观。

    李唐临危不乱,调度水车朝着后院淋水,指挥众人对着前厅泼水,有序控制火势。人多力量大,尽管保不住医馆,但火灾及时扑灭,未能殃及周遭。苍林扔下沉重的水桶,两肩发抖,两腿酸痛,这时候才看见乌黑的断壁残垣,疲惫的心陡然刺痛,两眼茫然地瘫坐地上。李唐轻抚苍林的肩膀,“好在无人伤亡,医馆还能重建。”苍林点头,站起身来,向四方百姓鞠躬道谢。

    李唐的职业惯性发作,嘱咐孟然帮忙保护现场,然后就拉着温客烟访问大火前后一切见闻,不能放过一丝细节。

    而温客烟的眼泪还在纵横,抬起水桶压得通红的手擦着眼睛,脸颊哭得通红。

    孟镝安抚道,“客烟,火灭了,别怕。”

    “师哥,我哭不是因为惊恐,而是心疼师父。他的心血毁了……”

    此话立即刺痛孟镝,“师父在哪?”

    “清水岩庙。今日孟大人召唤师父替方丈诊治,我跟着师父去了庙里,方丈病得很重,师父思量许久才开始写方子。傍晚时候,师父嘱我回来取几味药,我刚下山,就看见远处的火光。”

    李唐闻言,迈进断壁残垣寻找线索。他心里明白,大年初一,医馆关门,连个烛灯都没有,怎么会发生如此惨烈的火灾,十有八九是有人蓄意。

    苍林逐一谢过方才帮忙抬水灭火的伙计和工人,他拉着温客烟说道,“人都安全比什么都强,年后我就找人重新修建医馆。”

    温客烟点头。

    “我娘和灵儿没被惊动吧!”苍林担心。

    “没有,没告诉他们。”温客烟想起刚才半路碰见灵儿,他也没敢说一个字。

    苍林心安不少,迈步踏入残垣里寻找李唐。

    孟镝看见孟然还守在坍塌的大门前,“爹在哪里?南郡护卫们怎么也没来救火呢?”

    孟然四处环顾,见周围人群都散了,才小声说道,“晚上温大叔慌忙报信,说是清水岩庙有难。”

    “有难!”孟镝惊慌,抬腿要走。

    孟然拦住,“你去哪儿啊!”

    “当然是清水岩庙!现在师父在那,爹在那,方丈和了缘都在,他们有难,我能不去吗?”

    孟然望着兄弟澄澈无暇的星目,微微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要去!”清脆的声音引得孟然和孟镝转身,只见灵儿身着湖蓝色的马面裙,柳叶眉微微蹙起。

    “你怎么来了!”孟镝慌乱,张望着烧毁的医馆,不知怎么向灵儿解释。

    “温客烟哪里骗得了我!”灵儿说了一句,“他今天碰见我吞吞吐吐,面色发白,我就猜到出事儿了!”

    灵儿扭头望着狼藉的废墟,心中一阵哀痛,眼泪在明眸里打转。

    孟镝无措,他抬手轻拭灵儿雪白的脸颊,沾了一行清泪,“灵儿……我……”

    “就如你所说,他们有难,我也要去!”灵儿努力咽下泪水,摇了摇手里的口袋,“爹在家里留了还魂丹,此时正是救急所用。”灵儿知道药材尽毁,爹在家里留存的药就是最后的希望。

    孟镝和孟然还在踌躇,灵儿说道,“你们再继续婆婆妈妈,我就自己去了。”

    孟镝拉住她,“灵儿,我们带你一起去。”

    孟然闻言,指着山路说道,“夜路难走。”俯身拾起烛火,前方领路,孟镝牵起灵儿的手,跟着兄长往山林的方向走去。

    白日里的橙色山路夜里漆黑一片,见不到尽头。孟镝手里举着微弱的烛火摇晃。夜风微凉,松林沙沙作响,几只孤鹜偶然掠过,匆忙扇着翅膀,烛火几度险些湮灭,孟镝抬起衣袖轻轻护住。孟然迈步上了石阶,举高了烛火,“你们小心。”

    孟镝紧紧握住灵儿的手,微光下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灵儿当心,山间夜路难走。”

    月隐浓云,不见朗星。灵儿握了握身上的口袋,确认丹药还在,心中却隐约有些不祥之感。忽然,暮鼓再度敲响,鼓点急促,应该不是寻常讯号。

    庙宇前灯火通明,照得清水岩庙四个字泛起微红。众僧侣坐在经楼里合掌,一群黑衣武士戴着黑色面巾守在经楼门前,手持阔刀,腰带匕首,不许任何人走出经楼。楼前摞着山丘一般的谷草,围着几桶燃油,黑衣人随时待命,准备行凶。

    陆云乾想着徒弟取药这么久还不来,或许是山下也有大事发生,他有些紧张,坐在石阶上想对策。海然和孟谦分立左右,望着对面的黑衣满目愤慨。

    厢房门口有一彪形大汉手握七彩宝刀,脚踩虎头战靴,身披锁字甲胄,满腮漆黑,目露凶光。

    “这位壮士,方丈病重,在下探看也是情理之中。你因何阻拦?”

    “你给我闭嘴!”壮汉举刀指着陆云乾,捶胸怒骂,“里面的和尚你听着,你马上滚到经楼里去,否则我便手起刀落取你性命。”

    孟谦攥了攥自己的青剑,“黑风烈,你放肆,这里怎许你发号施令!”

    壮汉冷笑一声,抬手示意身旁两名黑衣武士守在厢房两侧。他缓步走下台阶,战靴踩得石板路砰砰作响,“孟大人,我家主人说了,要我带法源方丈回去问话。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海然说道,“法源方丈身患重病,今夜万万不能随你动身。”

    “那不行。”壮汉转身,一脚踢开厢房大门,两个护卫立刻冲进房内。孟谦准备拔剑,海然按下他,“先不要动手。”

    烛灯下,微光前,床榻上的方丈法源虚弱无力,眯着眼睛,艰难呼吸。了缘在脚踏之上闭目打坐,手捻佛珠。

    “了缘……”方丈努力呼喊他的名字,声音沙哑。

    “方丈……”了缘靠近方丈身前,俯身说道,“您讲,了缘听着……”

    “经楼顶层有一本《生死书》,我走之后,你将它带给云州寺院的方丈法华……拜托了……”

    一声破门而入的巨响打断了方丈言语。了缘心神不乱,未曾抬头,继续说道,“弟子记下,方丈放心。”

    方丈微微颔首,哽咽道,“前路艰险,苦修,渡人……不弃,不畏……”

    了缘点头,“弟子明白。”他重新坐在脚踏之上,目光凛凛,口诵佛经。

    黑风烈与护卫进门以后,打翻所有茶几餐桌,厢房里砰砰作响。了缘闭目诵经,不曾蹙眉,方丈面色安详,不受叨扰。

    几个野蛮人肆意破坏一番过后,方才走入卧房,将了缘围住,举着阔刀,怒目横眉。

    了缘视若无睹,继续诵经。

    “和尚!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黑衣恼怒,抬手一刀,眨眼间方桌变成两截,茶杯洒落,碎片满地。他想震慑僧侣,可扭头再看那俩僧人——一个坐如金钟,岿然不动,默诵经文,他观此景犹如再度行走冥界,魑魅魍魉,随形变幻,自己修行精进,哪能被这等业障恐惧恼怒;另一个不闻不见,躺在床榻,安详如初,他心中眼中只有莲花一座,过去事,现在事,未来事,飘散如烟。

    法源缓缓抬起双手,合掌在胸前,作别今世皮囊,不住因果轮回。耳边响的是佛号,心里想的是离苦,蛮横阔刀破坏不得他的清净,他安宁地闭上眼睛,不留一丝挂念。

    了缘手里的念珠忽然停住,他抬眼望着床榻,顶礼叩拜,阿弥陀佛。

    黑风烈挥手让人带走法源。

    “住手!”了缘睁开眼睛,气沉丹田。这一声怒吼连烛灯的火苗都跟着颤抖,两个黑衣退后几步。

    黑风烈拔刀而出,架在了缘脖子上。火苗再度跳跃,银亮刀面晃着了缘的眼睛。他目如清泉,心无恐怖,凛然起身,“方丈圆寂,任何生灵不得扰他清净。”

    黑风烈咬牙切齿,横刀在了缘脖子上蹭得急促,“好啊,你一并陪葬吧……”

    “住手!”孟谦和海然冲进来,“人死为大,我等有事出去商量,莫扰魂灵安宁。”

    黑风烈不为所动,攥得刀柄声声作响。

    海然说道,“你家主人可未让你伤害方丈性命。现在方丈圆寂,你在他身前举着刀,传出去以后说不清道不明,怕是于你也有害处。”

    黑风烈闻言收刀入鞘,这才带人退了出去。

    了缘顶礼谢过海然,只道四个时辰之内,绝不容许任何人触碰方丈尸身半分。

    孟谦点头,“了缘师父放心,我等鼎力相助。”

    了缘冲着方丈遗体行礼,念一句阿弥陀佛。

    厢房外,庭院里,黑风烈指着经楼前的燃油和谷草说道,“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否则这些僧侣的命,随时化为灰烬。”

    “大胆,你们不能进,你躲开,你找死……”庙门外的护卫冲进来喊道,“主人,外面有几个后生硬闯山门,大打出手。”

    “让他们进来!”黑风烈心道何人如此大胆,一并斩于刀下。

    孟然和孟镝带着灵儿匆忙赶来,看见海然、孟谦、陆云乾都在,心中忧虑却是放下不少。

    黑风烈加了几盏烛灯,庭院愈发明亮。他望见孟镝的朗朗星目,冷笑一声,“娃娃,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孟镝看见那腮下黑钢髯,血红色的牛眼,立马认出他是那日集市碰见的黑脸大汉,今夜他换下麻布小褂,披上甲胄棕盔,杀气更浓。

    孟镝下意识挡在灵儿身前,“真是巧啊。”

    “你今天不会那么走运。”旧事翻涌,黑风烈紧握阔刀。

    “我当日也未凭运气,是你技不如人,凭何嚣张!”

    海然望夜色阴郁,乌云繁密,恐有暴雨将至。

    “既然如此,新账旧账咱们一块算。”黑风烈捶胸愤恨,他拽起了缘衣领,“我先杀这和尚磨磨刀。”

    “你敢!”孟镝跳到黑风烈身前,孟然跟在后面保护,唯恐兄弟受伤。

    孟谦知道不能再忍,满心怒火再难压抑。自从魏林泰来到南郡,他的愤怒便无处安放,今夜已无退路,绝不能再看凶人作恶,于是拔剑而起,直指黑衣,“黑风烈!方丈已经圆寂,你回去复命自有交待,还在跟不相干的人纠缠,就是无理取闹。我南郡虽无多兵武,可也不是一座空城,若你执意枉顾人命,休怪我刀兵相向。”

    “来人!”孟谦高喝一声,藏在四处厢房的护卫们推门而出,站在黑衣对面,身穿蓝服,腰佩环刀,“护卫军听令!若是有人肆意行凶,尔等拔刀执法,不得有误!”

    “遵命!”呐喊声响彻经楼,听得良人心生希望。

    黑衣们见状有些踌躇,回头看着黑风烈的脸色。

    此时,李唐随苍林迈步而入,手执刑部令牌,高声喊道,“有人蓄意纵火,罪大恶极!”

    黑风烈心中一紧。

    李唐迎着灯火走到黑风烈跟前,双眸炯炯,声音洪亮,“纵火现场有谷草残渣,煤油残留,还有个粗心的案犯丢掉的狼头腰牌,且问该当何罪啊。”

    黑衣轻轻耳语,黑风烈略有犹豫,“你是何人?”

    “刑部监事——李唐!”

    黑风烈心急,挥手喊道,“走……”

    “慢着!”李唐大喝,“你蓄意纵火,毁灭陆家医馆,怎能一走了之!待我禀报京都,再做定夺!”

    陆云乾听闻医馆焚毁,头晕目眩,踉跄几步,摔倒在地。苍林和灵儿急忙跑去扶起父亲。

    孟镝知道是这伙凶徒纵火烧了医馆,新仇旧恨连翻叠加,紧握双拳,准备出手。

    黑风烈瞧不起南郡这几个护卫,不信他们能对付自己的黑衣军,领先挥刀而出。孟谦毫无迟疑,举剑相对。黑衣领命,挥刀相向,蓝衣遵命,拔刀而出。庙宇化作武场,刀剑相对,厮杀斗打。

    了缘守在方丈厢房门前,席地而坐,盘腿合掌。

    孟谦几招反刺横扫,刺得黑风烈左挪右闪,接招吃力,呼唤黑衣掩护。再看蓝衣愈发凶猛,杀得黑衣节节败退。黑风烈发觉自己小瞧了南郡武力,孟谦二十年如一日精进勤奋,手下护卫没有一个花架摆设,怎可能不堪一击。他眼睛一转,躲开挥剑如雨的孟谦,绕着庭院奔跑,喊出几句胡语暗号,临近经楼的黑衣立马将煤油踢到,手里的火把全部扔进谷草中。大火犹如猛兽吞噬经楼,火苗借着夜风化成一片红海,滚滚浓烟瞬间吞没经楼。

    了缘慌张起身,指着熊熊火焰大喊,“经楼!救火!”

    黑风烈趁机带着黑衣仓皇出门,往山下猛逃。蓝衣和孟谦不敢追逐,急着去井边打水灭火。

    了缘欲冲进火海,孟镝拦住,“了缘师父,火势严重,不能冒进。”

    “救书……顶层有书……方丈临别所托……”了缘无暇详说,奔入火海。孟镝跟他一起跃入经楼,将灵儿和孟然的呼喊落在身后。

    经楼的僧人紧紧聚在三层,眼看火焰即将蔓延而来。苍林和孟然冲着经楼大喊,“四层,四层暂时安全……”

    僧侣们闻听,有序往四层挪步。

    了缘和孟镝匆忙闪过,无心冲撞几个僧侣,一边喊着抱歉,一边攀着木梯。僧侣们虽不知他二人何事匆忙,但自觉在四楼让出一条狭窄的空路。

    孟镝跑得过猛,浓烟熏入口鼻,涕泗横流,大声咳嗽。

    了缘无力讲话,指着陡峭的顶层阁楼。孟镝知道,藏书就在那里,刚要迈步,却觉得有几缕烟尘穿越肝肠,犹如翻江倒海,堵得他心口发紧。两人努力蹒跚到顶层,只见书阁高耸,令人目眩。孟镝低头看见一个废弃木箱,搬来身旁,跳上木箱。他托起双手示意了缘踩在上面。了缘行礼表示谢意,小心踏在孟镝的手上,孟镝虽有些吃力,但拼尽浑身解数起身托举,将了缘送到书阁最高处。了缘抬起僧袍擦下眼角灰尘,定睛细看,急速翻找,左手碰到一只深红色的盒子。他小心打开,看见里面一本红色厚书,标题三个字“生死书”。了缘仔细辨认,心中欢喜,长舒一口气,摇着盒子,示意孟镝书已寻到。孟镝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手臂瑟瑟发抖,轻轻收力,俯身松手。

    了缘收好盒子,跳下木箱,低头望着木板缝隙里的火焰,抬头看了一眼窗户。孟镝瑟瑟发抖,呼吸愈发困难,他竭力抬腿踢碎轩窗,举起拳头将它击落。窗户倒下来,了缘急忙推拉木箱,以免砸到孟镝。

    此时,孟镝没空理会手上流血的伤口,他觉得浑身气力紊乱,腿软眼花,忽然倒在隔板上。

    火焰急速攀升,隔板温度愈来愈高,孟镝唇色发白,面色发紫,后背有如烈火炙烤,他却无力起身,只能大口吮吸着窗口流过来的新鲜空气,“了缘师父,我走不动了……”

    了缘扭头望见阁楼门板横在木梯,火星四射,拦住去路,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当即席地而坐,奋力抬起双臂,将孟镝的身躯缓缓托起,靠在自己盘起的双腿上,独自挨住隔板的高温。

    孟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缘努力耳语一句,“公子歇息一番,贫僧原地等你。”

    经楼三层火势已灭,僧侣们在护卫的掩护下纷纷逃出升天,顶礼道谢众人,好一句阿弥陀佛。孟谦未见孟镝和了缘,只道大事不好,又看见七层火势凶猛,准备跑进去和护卫一道救人。

    海然拦住他,“我去吧。你留在外面。”

    孟然拦着灵儿,“你看好陆师傅,我去救他!”

    忽然,惊雷炸响,闪电划破夜空。众人仰望夜空,只见乌云滚滚,且听雷声殷殷,暴雨落下,犹如甘霖降世。蓝衣护卫高声欢呼,僧侣们合掌跪地,拜谢佛陀。

    滂沱大雨迅猛,几下就浇灭了火焰。雨点卷进顶楼的窗口,打湿了缘的脸庞。僧人望着天边的电闪雷鸣露出微笑。他轻轻唤醒虚弱的孟镝,“施主,你听,天降大雨。”

    风雨满楼,淋湿孟镝的头发,他微微睁开眼睛,咳得厉害,挤出了一句,“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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