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

    皇家的车马行进格外顺利,二十几天之后的正午,他们便踏入云州城门。袁哲松了一口气,云州已至,京都不远,这一程任务完成得非常圆满。车队有条不紊地入住早预订好的广轩客栈,连公公依然保持一路而来的谨慎习惯,环顾广轩楼四处,看见客房规整,宾客不多,这才放下心来,挥手示意大家卸车入住。下人们搬着箱子随着客栈小二的引导往后院走,护卫们等在门口,待宫娥们护着主子走入天字号客房之后才跟着跑堂的有序走进普通客房。袁哲留下孟谦一家和几个贴身护卫待在客栈前厅,待众人都散了之后,方才同连公公小声耳语,“此行辛苦连公公,今日我等就不留宿云州了,皇子即将回宫,我等需快马回京都同陛下复命。”

    连公公微微施礼,“老奴遵命,各位大人一路顺利。”

    孟谦踌躇片刻,同袁哲说道,“大人,我想同三皇子道别。”

    袁哲略有犹豫,他望了孟谦一眼,又看到妹妹四娘眼中泛着泪光,也未忍心阻拦,只说一句,“时间紧急,长话短说,我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追上我。“

    孟谦和四娘施礼道谢,袁哲留下两个护卫原地等待孟家,自己同贴身御卫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连公公同孟谦一家寒暄两句,礼貌告别过后,也觉一块石头落地。他顺势坐在前厅的方桌前,呼唤掌柜的端来一壶老酒,几碟小菜。连公公举杯回想一路以来的周密安排,自觉完美无瑕,没有辜负陛下的嘱托,念及此处,他欢喜地呷了一口佳酿,消解满心疲惫。他仰起头望着楼上的天字号客房,想起这几日郁郁寡欢的三皇子,又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一路行来,三皇子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知道的他是皇子回宫,不知道的以为是犯人回牢,连公公几次询问皇子寝食可好,只得到一句冰冷的应付,“还好,多谢。”噎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地嘱咐一旁惊恐的宫娥一句好生伺候。

    “你们去歇着吧。”

    宫娥们又听见这句熟悉的言语,她们望着靠在藤椅上的主子,再度顿住了脚步。这几乎是每天都会发生的对话,皇子似乎一直不喜欢她们在旁服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奴婢们去给主子端来餐食。”还好临近中午,宫娥们有个走出客房的理由。

    萧亦真望着进退两难的宫娥也不敢多说话,只怕等下她们又吓得跪地磕头,只能随口答应,“去吧,去吧,你们都去,我饿了,都去多拿点吃的。”

    宫娥们都被他打发走了,一开门看见门口依然挺立着两个护卫,萧亦真没好气地关门,转身往窗台边走去。云州的正午没有耀眼的阳光,天空些许阴郁,萧亦真望了几眼无云的长空,苍白,萧索,他低下头,拍着朱红色的栏杆,长叹一口气。离开南郡二十余天,他仍然没有习惯新的生活,这一路他犹如一个裹在套子里的水晶,连一丝微风都不得拂面而过,生怕他碎了一般。终日前呼后拥的下人和护卫,无微不至的服侍和安排,给他带来的是苦闷和厌倦。无数个不眠之夜,躺在绵软的床上,他的心里全是灵儿。

    房门突然叩响,打断了亦真的思绪,他随即说了一声进门,以为是午饭来了,却不想孟谦一家就站在门前。萧亦真慌忙起身,这一路他一直独居最好的客房,与爹娘和兄长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望见门外熟悉的家人,他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爹……”孟谦眼神凌厉地注视他,微微摇头,示意立即改口,萧亦真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杵在原地片刻,哽咽一声,“孟大人……”

    孟谦舒了一口气,拱手言道,“三皇子,今日我等要去京都复命,不在云州留宿,特来与皇子拜别。”

    萧亦真的心再度跌入谷底,他知道这是他与孟家最后的道别,从此之后,他再不能叫错一次称呼。他觉得喉咙发紧,眼前朦胧,两行泪水顺势落下。四娘和孟然见状,心中难忍,低下头不敢再相望,孟谦也不知所言,只能鞠躬施礼,“恭祝皇子平安回宫,臣等告退。“

    静默无言,两旁分立的护卫也觉得奇怪,孟谦回头示意四娘和孟然,母子俩方才想起施礼,整理心情说道,“恭祝三皇子平安回宫。”

    萧亦真双眸暗淡,泪痕还留在面颊,他微微点头,从生疼的喉咙里挤出一句,“多谢!”

    孟谦不敢再迎接少年哀伤的目光,紧锁眉头,转身离去。四娘和孟然亦是不忍,他们低着头紧紧跟着孟谦,萧亦真冲出房门,护卫急忙伸手,“三皇子……”正赶上宫娥们匆忙拎着大小食盒赶来,“请皇子用膳。”少年悻悻回到房内,继续靠在朱窗前,“你们吃吧,我不饿。“

    宫娥们面面相觑,少年将食盒铺在圆桌上,“你们吃,吃吧。”宫娥们仍不为所动,哪里敢随意坐在皇子的桌前吃饭。连公公走进来,“三皇子,袁哲大人有公务在身,走得匆忙,嘱托老奴同三皇子禀明事由,还请皇子恕罪。”

    “知道了,多谢。”萧亦真依然望着窗外,不曾回眸。

    连公公望着无所适从的宫娥,还有满桌的食盒,眼神询问下人们究竟何事。

    宫娥打着手势,示意皇子要她们在此饮食。

    连公公自觉荒唐,同下人们摇头,“你们退下。”

    萧亦真方才回首,叫住宫娥,“别走啊!你们就坐这儿吃饭吧。”

    连公公望见三皇子澄澈的双眸含着泪光,无需多想,便知是因为孟大人的道别,他连忙笑道,“三皇子,尊卑有序,怎能让这些奴婢坐上您的餐桌呢。”

    萧亦真按捺不住满心烦闷,“连公公,你们这一路都辛苦了,就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不行吗?现在不还是在云州吗?又没进皇宫,何必如此计较呢!“

    连公公看着皇子阴郁难堪的脸色,知道不能再同他争论,只得退一步,“皇子恩德厚重,赏赐你们,赶紧领了食盒回去吃吧。”

    宫娥们取了食盒匆忙退下,萧亦真知道再度留住她们就是为难,待宫娥离开后,他喊住连公公,“留步。”

    “皇子有何吩咐?”

    “我今天一个人吃饭就吃不下去,你把她们赶走了,你就陪我吃吧。”

    连公公踌躇,萧亦真无奈苦笑,“不过就是一起吃顿饭,有这么难吗?”

    连公公只得再度退让,“老奴僭越,还请三皇子恕罪。”

    萧亦真坐下后,连公公方才坐在对面,他小心翼翼敞开食盒,将鱼肉摆满圆桌,悉心为皇子的盘子夹满各式菜肴。他自幼就送进东吴寝宫服侍太子,已经伺候陛下大半辈子了,这还是第一次伺候皇子吃饭,念及此处,连公公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浅笑。

    萧亦真看着满桌荤腥只觉好笑,孟家走了以后,再没有人知道他的口味了。他走到连公公身旁,公公立马起身,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猜不透这位三皇子今天到底想干嘛,亦真吸了吸鼻子,“公公,我也想讨壶酒喝。”

    这一壶酒倒是让连公公消了愁,皇子微醺,倒头入睡,公公急忙安排宫娥小心照看,抚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轻手轻脚离开房门。护卫长小声禀告,“公公,方才听云州集市的贩子们都说明天开始连着几天暴雨,我看今晚就动身出发吧,以免耽搁路程。”

    连公公仰头望了天字客房的门牌,想来皇子此时就睡下,晚上动身刚刚合适,点头答应,“也好,今夜出了云州城,在京郊歇息一天,就可以回京都复命了,你们去准备吧。“

    护卫长点头答应。

    亦真睡醒的时候,烛火明亮,宫娥刚帮他换好衣裤,他觉得羞赧,急着起身,“我饿了,你们去拿吃的吧。”

    “回三皇子,一会儿就要启程,奴婢伺候三皇子在车上吃饭。“

    “这么急啊!”亦真觉得意外,“晚上赶路?”

    宫娥将外袍披在三皇子身上,整理衣角和纽扣,“回三皇子,连公公说明日云州大雨,今夜启程奔赴京郊驿站。”

    整装结束,亦真蹬上那双丝绒黑靴出门,前有护卫开路,后有宫娥随行,他不紧不慢地迈下一级一级木质台阶。忽然一声怒喝,止住了脚步,护卫们急忙挡在他身前,宫娥们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

    “官爷!官爷!”门外的跑堂儿喊得撕心裂肺,跪在官靴旁边,“官爷饶命啊。”他瘦弱的手臂死死捏在两个卫兵手里,疼得汗如雨下。客栈掌柜的也在哈腰作揖,“官爷饶命,这都是误会!”

    领头的蓝衣御卫一掌拍在掌柜的左脸,登时肿了一寸,“放屁!还误会!你是说我们几个眼瞎吗?”

    御卫回头横了一眼,手下立马将告示扔进掌柜的手里,“抬眼看看,云州城宵禁令!任何人天黑出门,立马拿进大牢!“当啷一声锁链落地,吓得掌柜的魂飞魄散,顾不得燥热的脸颊,跪地求饶。

    跑堂儿的声音嘶哑,“掌柜的救我啊,我冤啊!“

    掌柜的往门口望去,连公公和几个护卫就站在门前还摸不清状况。掌柜的知道这堆客人出手阔绰,身后还跟着那么多身形挺拔的佩刀的,个个都像看家护院的好手,这不像是个小门小户的人家,这时候必须背靠大树,急忙呼叫,“是这位客官要赶路,小的们才出门牵马的,客官求您同官爷说几句好话啊!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御卫看都不看,挥手就让手下将门前的人一块儿按下。连公公眉头紧锁,不发一言。他也觉得奇怪,除了京都和塞北,其余地界从来没有过宵禁令,这一路也不曾听说什么异动,怎么云州突然从昨夜开始宵禁了呢,而他们全然不知,难不成是陛下密令?云州这阵子本就敏感,陛下施了密令也属意料之内,再看这几个官衣还眼生,连公公更不敢轻举妄动。他回头冲几个护卫示意,护卫们立马松开手里的刀柄,垂首而立。

    官衣们带着铁链大摇大摆地近身,上去便要锁了他们几个,连公公掌心用力,官衣有些意外,他随即笑道,“大概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道令牌,官衣们仍旧蛮横,拿不定主意冲着老大喊道,“曹都尉,这人有点东西给您看。”

    怎奈门口的曹都尉大喝一声,“废他妈什么话,立马给我锁了!”

    话音刚落,铁链就套上了连公公的脖子,楼梯上的亦真见状立刻要冲过去,身旁护卫阻拦,亦真一把推开,护卫不敢与他争执,他红着脸喊道,“你们看不见人都被锁啦!还拦着我干嘛呢?”

    护卫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行头,想起临行前的密令——绝对不能暴露身份,仍旧不敢妄动,支支吾吾地答复皇子的问题。亦真一身热血瞬间燃起,哪里愿意听他们废话,直接跳下楼梯,冲到门前,惊呆身后的护卫。

    连公公的锁链刚落到脖子上,亦真一手拽起,将铁链握住,一众官衣怒目横眉,“你他娘的不想活啦!”

    “不想活的是你。”亦真抬臂就将铁链夺进手中,转身甩在官衣身上,打得对方手臂一道淤青,“都尉,他敢还手!“

    曹都尉闻言拔刀而起,随着一众官衣一同涌入客栈,只见一身华服的星目少年扎稳马步,双手持鞭,立于灯火之前。

    亦真看见对方来势汹汹,回头跟护卫们喊道,“你们在等什么呢?等着被锁进大牢是吗?”

    护卫们不知所措,一会儿看看连公公,一会儿看看三皇子。

    亦真看他们还不动弹,小声叹了一句,“一群榆木疙瘩!“抡起铁链就要对抗横刀。

    连公公迅速出掌握住锁链,转身抬脚抵住横刀,亦真眼眸明亮,惊了一跳,急忙收招将锁链拽回。只见那曹都尉再度抡刀,连公公侧身躲过,抬起左手护住亦真,右掌再摸令牌横在曹都尉眼前,“先别动手!”

    曹都尉刚要抬起的阔刀停在半空,他额头落下斗大的汗水,鼓鼓的眼睛盯着连公公的掌心,咽了一下口水,退了一步,“都住手!”

    收刀入鞘,曹都尉挥手退下身后的官衣,冲着连公公鞠躬施礼。连公公抬手,曹都尉才起身,亦真将铁链一并扔出去,砸在曹都尉脚下,官衣们知道来者不同小可,不敢吭声。

    曹都尉回头就喊道,“这两个草民违反宵禁,将他们拉去刑部,打二十鞭子!“

    跑堂儿的和掌柜的涕泗横流,跪地求救,“客官!冤枉啊!“

    亦真箭步冲出门,连公公都来不及阻拦,他指着曹都尉喊道,“他二人不过从后院牵马来在自家客栈门前,犯了哪条宵禁!”

    他想起了清水岩庙的冲天火光,眼前这群官衣官靴和魏林泰和韩青一张嘴脸,满心愤懑再度燃起,借着满街寥落的灯火,他再度怒喊,“是你们藐视枉法,恶意行凶!”

    连公公急忙走过来,轻抚三皇子的肩膀,耳语道,“此事不宜纠缠,先走为好。”

    “可他们是无辜的啊!”亦真的星目流露万般不甘,他感觉不可思议,“我们难道要睁眼盯着他们枉法伤人?”

    连公公不知怎么同三皇子解释,这一路走来,三皇子连话都懒得讲,公公怎么也没料到两个草民的性命被他看得这么重。

    官衣们听见少年的质问更为恼火,平日里云州城里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哪个不是对他们客气得不行,今夜遇见这么个刺头,哪里能忍,他们耳语曹都尉,“老大,他们什么来头啊!”

    曹都尉憋了一肚子火,不敢声张,“我他妈也不认几个字,但是那个人的令牌上有虎符,我想是京都来的!“

    “老大,京都来的怎么了呢!咱是给国舅爷站岗的,京都的官儿有比国舅爷大的嘛?“官衣们不甘心吃瘪,“眼下国舅爷的宅子动工,明令告诉咱夜里宵禁,怎么因为京都的虎符就杀了咱云州御卫的威风?”

    曹都尉有些动摇,手下的继续吹风,“就是,先按下他们打几十鞭子出出气再说。哪怕他们就是京都的官家,到时候您央求江二爷去请个客说个和不就好了吗?以前每次不都是这样吗?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这要是传出去,兄弟们以后在云州还有脸吗?”

    曹都尉咬牙跺脚,“他妈的!把他们一块儿锁了!”

    连公公目瞪口呆,他低头看看掌中的令牌,竟也没了主张,他以为自己猜测的是对的,宵禁大概是陛下密令。左右护卫们见连公公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也不敢争执,等着锁链上身。萧亦真只觉不可理喻,血气冲顶,顺手拔起护卫腰间的横刀,高声喊道,“你们是木头吗!”见连公公还不为所动,他跺脚喊道,“你傻啊!你方才的功夫呢,你等着他们拿鞭子抽你啊!”

    连公公为难地摇头,“不可妄动!”

    萧亦真哀叹一声,孤身面对一众官兵,“他们有病!我还清醒!”

    曹都尉冲杀过来,“老子今天非把你逮起来打个皮开肉绽!让你知道知道云州城是个什么地方!”

    萧亦真凝神静气,出手凌厉,两刀交汇,如电光火石,划破长夜。连公公唯恐皇子受伤,这才示意护卫出手护主,私心想来就算冲撞陛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认罪了,毕竟皇子性命不可疏忽,总能有个抵罪的理由。

    两方总算势均,萧亦真长舒一口气,“早干嘛了呢!”

    “住手!”正当双方纷纷横刀闪烁,还未等交战,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句清脆的呐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矫健身影缓缓逼近,背后系上一支亮银枪。曹都尉没看清脸刚要叫骂,来者的面孔逐渐清晰,脸颊清瘦,眉似弯弓,丹凤明眸,唇角微杨,一身素衣踩着布鞋,腰间系着赤色腰带,伸手拔出银枪,抬眼道,“你要干嘛!”

    曹都尉看清来者,急忙跪地施礼,“江大少,在下不知道是您来了!这些人违反宵禁,在下按律捉拿他们回刑部打二十鞭子!”

    江少抬眸相望,看见一众持刀的人目光凛凛,又看见跪在地上的两个哭肿了眼睛,他扶起他们,“慢慢说!”

    掌柜的一边抽泣,一边将前因后果道来,江少看见他半边脸颊红肿,抬手说道,“把他们俩放了。”底下人不敢抗命,就松了手,两人就要跪下谢恩,江少扶起,“回去吧。”

    他走到萧亦真身前,连公公未曾开言,萧亦真便说道,“我们要赶路,明天云州大雨。”

    “你看!他是不是明知故犯!“曹都尉委屈地喊道。

    江少不理睬他,望了一眼一身华服的星目少年,“是要去京都吗?”

    亦真点点头。

    “让他们走吧!”

    “大少!”曹都尉还要说起国舅爷的差事,江少瞪了一眼,明眸里尽是冷光,曹都尉就把话咽了回去,“大少说得是!”

    连公公见状不敢再生瓜葛,急忙示意护卫们赶紧套车出发。曹都尉白了他们一眼,小声交待手下,“找个识字的,给国舅爷和二爷报信!“

    江少拖着银枪转身离开,亦真跟上前一步,“能问你的名字吗?”

    江少停住了脚步,将朱红色的枪杆立在地上,未曾回头,声音清冷,“云州——江齐陵。”

    “多谢了!江齐陵!”萧亦真抱拳拱手,迎着摇曳的烛火。

    江齐陵微微点头,缓步往黑暗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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