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三支箭。”刘芙说道。
仆人拿着箭,站在一旁侍候。
刘良豪温声道:“碧荷姑娘玩投壶如何?”
碧荷虚心地说道:“一般般,十支箭有八支箭投不进。”
“碧荷姑娘真是幽默。”刘良豪笑着说,拿起一支箭,高抬手,就要投。
连中三箭,众人在一旁拍手叫好。
刘芙的胜负欲起来了,接过箭,一脸凝重。
可惜,三箭未中。
轮到碧荷,她的手有些发抖。没错,她把三次元的陋习也带过来了,一到竞技比赛,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
刘芙笑道:“有终!”
碧荷中了一箭。
此局胜负已分。
“碧荷姑娘就是紧张了。”刘良豪说道,“看着姿势,像是个熟手。”
碧荷尴尬地笑了笑,心中想到,我就这么随便一拿,刘公子也能夸出花来。不愧是出生于商贾之家。
轮到闻游舟了,他很淡然,仿佛没在比赛,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只见身穿天青窄袖长袍青年一连丢三支箭,支支未中。
刘芙这下闹起来,说:“我要换队友,碧荷姐,你把哥哥让给我,重新组队,如何?”
刘良豪阻止道:“如此不好吧,阿芙,一个小比赛而已。”
“我同意。”闻游舟出声道。
“中看不中用,游舟,你真是个绣花枕头。”刘芙毫不客气地说。
闻游舟丝毫没有动怒,轻笑道:“闻某人就是不擅长投壶。若是你与我比泅水,那就胜负难料了。”
刘芙回道:“倘若你与我比画画,你也只是我的手下败将。”
碧荷旁听二人的对话,只觉得一阵刀光剑影飞过自己的脸庞。
难道、难道这是欢喜冤家类型的言情剧?
仆人们把两个箭筒又挪出五步远,难度提高。
刘芙中一、刘良豪中二。
刘芙两只手叠着胸前,得意地站在一旁。
碧荷拿起箭,闭上眼,除去心外纷扰,又睁眼,箭脱手。
刘良豪高声道:“连中。”
箭筒里多了两支箭。
比赛到了白热化阶段。
闻游舟第一支箭投出,差一指的距离。
第二支箭投入壶中,碧荷高兴得跳起来。谁料,箭又弹出来了。
刘芙道:“天助我也。”
最后一次投壶,众人以为不必再比了。
闻游舟投箭,正入壶中,碧荷顿时得意洋洋。
谁料那支箭反跃出来。
“游舟,碧荷姑娘,待会你们要领罚酒三杯!”刘良豪朗声笑道。
“骁箭!”刘芙惊讶地叫道!
在刘良豪的话音刚落之时,箭倏然又反投入壶中。
“原来碧荷姐和游舟在扮猪吃老虎,佩服佩服。”刘芙瘪了瘪嘴。
“运气好而已。”碧荷谦虚道。
一个婢女捧了一个盖红布的木盘,刘良豪开口说道:“这是二位的彩头。”
碧荷接过木盘,掀开红布,木盘里摆了一张“荷叶”。
闻游舟的眼睛都瞪大了。准确地来说,这是用一块水色极佳的玉石刻成的荷叶,在花灯的光线下,色泽清透光亮,令人挪不开眼。
“这也太贵重了吧。”碧荷开口道,有些犹豫要不要收下。
刘芙急着说:“碧荷姐千万要收下,人常言道健康无价。故而玉石有价,却抵不过姐姐予我的康健。”
闻游舟附和道:“刘小姐说的是,嫂嫂快收下吧。”
“那、那恭敬不如从命了。”碧荷才收下玉石。
刘小姐十分满意,脸上皆是笑意。
此时,暮色沉沉,河风习习,河浪拍打船身,四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惬意。
“不知闻小友是否会下象棋?刘良豪问道
闻游舟淡淡地说道:“略懂一二。”
“那切磋几局如何?”
“行。”
刘芙拉着碧荷进厢房,房内摆了几担货箱。
“碧荷姐,这些都是胭脂水粉,还有一箱绢花,你看看哪些不喜欢的,挑出来。剩下的物件,我让小红打包好,送到你家去。”
碧荷心下大惊,这下真的成为现充了,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诚不欺我。
婢女上前,将箱子一一打开,各色各样的胭脂水粉令人应接不暇;绢花品类繁多,都是一些时下的花卉,有金灯花、茉莉、葵花、榴花、栀子花……
碧荷的眼睛闪闪发光:“我都喜欢。”
刘芙压低声音说:“碧荷姐,我哥哥说,嗯……”
“说什么?”碧荷疑惑道。
“哥哥想为你画一幅画像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碧荷干笑道。
“在信里说的。”刘芙道。
“啊。信里……”碧荷暗骂闻游舟这小子,说事不说全。
此时她仿佛看到自己一动不动地倚在栏杆上,如僵尸一般,面前的刘公子时不时抬眼看她。她这个人不仅懒,而且坐没坐相,睡无睡相,还没什么耐力,所谓三分钟热度。看似简单地当“画模”,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则颇有难度。
“可以,只是……”碧荷支支吾吾。
“太好了,待会我就告诉哥哥去。”刘芙兴高采烈道,“碧荷姐,最近你有去听书吗?《霸道猴王爱上我》的猴王真的好苏哦。”
“我家离集市有些路程,没有能去听呢。不过我买了小说,就是我还不识字。”
刘芙一脸可惜:“那叫闻游舟念给你听嘛!那我先不‘剧透’啦。”
她转身,打开一个大箱子,拿出几个画卷,说:“这是我花钱找了画师画的。”
碧荷一一展开,画卷。
第一张画是身穿皮甲的猴王朝一俏村姑问路,这俏村姑是白骨精所化。俏村姑别开眼,满脸羞涩。
第二张画是猴王帮了白鼠精赶走恶猫,白鼠精眼含热泪挥别猴王。二妖站位虽远,却又让人感觉他们的心贴得很近。
第三张画是猴王感谢琵琶精弹奏一曲雅乐,为他祛妖毒,琵琶精堵住门口,不让猴王离开。
碧荷大受震撼,想着这是什么神作,得把认字提上日程。
刘芙继续说道:“这是猴王的三份良缘,不知他最后选谁?希望猴王能跟琵琶精在一起,我比较喜欢强强耶。”
碧荷收起画卷道:“我回家就叫闻游舟把书里的故事讲给我听。等过了这段农忙季节,再约你去听书。”
“一言为定!”刘芙说道,“哥哥和闻游舟应该下了几局棋,我们出去吧。”
刘芙领着碧荷站在船外,后面是闻游舟和刘良豪。忽然一声炮响,高空多了几朵艳丽的烟花,正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每个人都仰着头,望着绚丽的烟花。
刘芙凑到碧荷的耳旁,说道:“这是哥哥安排的,碧荷姐喜欢吗?”
碧荷的耳朵被烟花巨大的声响填满,但也能听清刘芙的话语。眼睛圆睁,心里暗惊。
这什么意思,意思是刘公子可能想追我?
或者是刘良豪是个妹控,为了报答我,嗯,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人家花名在外,“阅尽千帆”。我一寡妇,他想追我,真的有些玄幻。
碧荷的心定了下来,正色答道:“此烟花一看,我就知并非凡品,大家看着都很高兴。”
刘良豪听着面前女子的点评,有些失落。他还特地派人找了绿色的烟花,想着一般的女子都会晓得他的意思。
岸边忽然传来一个落水声,然而已至黑夜,湖水很暗,什么也看不见。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离他们的游船的不远处,一男子撕心裂肺地叫道。
闻游舟说了声:“得罪了。”
他宽衣解带,把衣服放在碧荷的怀中,没有半分犹豫,像一只锋利急出的箭,直直潜入水中。
看到闻游舟消失在水里,怀中他的衣服还带有体温的,碧荷大喊道:“游闻舟小心啊!”
她的声音抖得像筛子一般,声调升高,快要破音。
刘芙亦紧皱眉头,亦高声吩咐仆人道:“你们赶紧去点火把,十步一人,将这附近的岸边围起来。”
说罢,轻拍碧荷的肩膀,安慰碧荷。
刘芙又找了几个婢女,让她们跑去取些干燥衣物。
碧荷加了一句:“再烧些温热的红糖水。”
“按照碧荷姑娘说的做。”刘芙中气十足,像个蹴鞠教练似的。
眼前的甜妹真的给了她很大的支持。
火把熊熊燃烧,如通明的灯火一般。人们隐约能看到一个人拖着另一人,往岸边游来。
看来是个水性极佳的英雄。
碧荷看着游舟的胳膊放在那孩童的颈下,慢慢往岸边拖,她的手终于松了松。
接着碧荷的瞳孔放大,她快要喘不上气。
那孩童突然在游舟的怀里挣扎,并大喊道:“娘!娘!,我要娘亲,我快要被淹死了。”
孩童拖着闻游舟,涟漪不断的水面已经涨到了闻游舟的耳朵上。
尽管闻游舟百般安抚那孩童,那孩童如一块铁石,一直拉他下水。
碧荷的眼圈红了,鼻子发酸,忍不住垂泪。
闻游舟用力一勒,孩童的手脚放松,不再动弹。
随着闻游舟愈来愈靠近岸边,人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碧荷接过刘芙的手帕,抽噎着拭泪。
“那怎么把我家小孩搞晕了?万一有什么好歹,你要负全责!”
在一阵欢呼声中,出现了尖锐的“杂音”。
闻游舟到底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两手一撑,借助河水的浮力,翻上岸,愤怒地说道:“我只是暂时将他弄晕,等到他睡醒了,自然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
那男子双手抱在胸前,不信任地说道:“谁知道你下手知不知道轻重,在我孩子没醒过来之前,你不许走。”
闻游舟健硕的胸脯起伏不定,赌气地说道:“我偏要走。我想走,还没人能拦得了我!”
人群自动分开,闻游舟想要走,一白须老者走出来,说道:“哎,且消消气,你虽是他的父亲,却不通医术,怎能胡言乱语。”
刘良豪跟在老者的身后,附和道:“让阮郎中看看便知。”
闻游舟才止步不走,碧荷随即为他披上干燥的衣物,并踮起脚,用干毛巾为他擦头。闻游舟微微低头,一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阮郎中只是掐了掐男孩的人中,男孩的身体就有了反应——咳嗽吐水。老者接着翻了翻眼皮,把了把脉,说道:“孩童身体康健,不必担心。”
人群纷纷谴责起那个男子,
“什么人啊,平白无故冤枉好人,以后谁还敢救人啊。”
“就是就是。”
“不给别人赔礼道歉就算了,还说那样的话。以后啊就别说什么‘人心不古’的蠢话了。”
那男子听到众人的议论,变了脸色,向游闻舟赔礼道歉。
闻游舟从鼻孔“哼”了一声,直接走了。
碧荷连忙向刘良豪、刘芙、阮郎中道谢后,便追上闻游舟。
“不要拿那个人的错惩罚自己,大家都把你当英雄。”
闻游舟仍然一言不发。
“别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我们去吃夜宵好不好?”
闻游舟并没有回头。
碧荷跟着他走了一路,气喘吁吁,闻游舟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傀儡戏的锣鼓喧天,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闻游舟穿过“人墙”,忽然听见一声:“别挤了,踩着人了。别挤了!”
他又急切地往回走,懊恼不该一人生闷气。人挤人的集市,确有过人被踩死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