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之患

    庚子越眸色一沉,并没有先回答陆缄的问题,而是反问他,“臣斗胆问陛下一句,是否一直在想办法削弱临城王氏?”

    “......”陆缄没有说话。

    准确的说,是铲除。

    “那恐怕,陛下不得不再次退让了。”

    陆缄面色不变,心中却立马警惕起来。

    “咳咳......”又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庚子越才开始回答刚才的问题。

    “臣等刚到永川的时候,虽有些艰难,但大家同心协力,倒也渡过了最难的时候,让赈灾事宜顺利开展起来......”

    “原本,我们都以为等最后一物资送到,大家就可以好好儿休息休息了,不想舒斌和勒云解在去接应押运官回来之后就大吵了一架。”

    “自到永川,他俩常会因意见不合而争执,却谁都没有真的放在心上过。”

    “所以这一次,臣等也以为,他们只是寻常吵架,过几天就没事了。”

    陆缄越听越不对味儿,这个故事走向实在是莫名的熟悉......

    “可没想到,他二人竟会就此性情大变。”

    “祭酒意识到不对,便去向押运官追查缘由,又将他二人分别关了起来,让臣等轮流看守。”

    “然而没等祭酒在押运官那里问出什么,承运和分发物资的那些差吏就都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接着,就是一部分当地人。”

    “没有多久,连祭酒都变得狠辣异常。”

    陆缄眉头深锁,隐约已经知道,庚子越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建议了。

    这不是无数个“安洛时”,又是什么?

    “从发现不对,到众人都出现症状,你们就没人想过上报?”

    “关于此事,臣已写过十一封奏疏,两封密信。”

    陆缄瞳孔一缩,猛然握紧扶手!

    一看他的表情,庚子越便知陆缄是真的一封也没收到,“这些信都没有回音之后,阿铁木与臣便决定上京一探究竟。”

    “不曾想,却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陆缄肃冷地看着庚子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祭酒、勒云解、舒斌等一干同僚,如被鬼魅附了身一般,在察觉我们要离开永川之时,竟打着陛下您的名义,大肆屠戮无辜百姓。”

    “大胆!”怒极拍桌。

    “庚子越!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庚子越苍白虚弱的脸上一片坦诚,“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而那些百姓,同样在‘感染者’的带领下,对府衙发起了攻击。”

    “于是,便有了所谓的暴动。”

    陆缄听完,气得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你......”

    他想骂庚子越废物,又觉得就算是他拼上性命,也确实拦不下那些“发了疯”的人。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变成了,“是朕派去的人激起了这次的民变。”

    庚子越惶恐到浑身上下的伤口又疼了几分,“陛下!此事怎会”

    “你知道不是朕所为有什么用”陆缄现在终于有点明白永川为什么会被封锁所有出口了。

    恐怕接下来,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不过,有些问题还需要庚子越给他解答。

    “按着这种情形,你和阿铁木不可能还出得了永川。”

    “......”庚子越沉默片刻。

    随后撑着膝盖,一点点滑到地上跪下,神情绝望无力又有些释然,“的确有人故意放了臣一条生路。”

    “谁?”

    “此人并未透露自己的姓名来历,只是......他让臣转告陛下一句话。”

    “什么话?”

    “西南可如北疆,亦可如临城。”

    呵,直接都不装了是吧?怪不得庚子越上来就问临城王氏,原来是人家自己说的。

    “阿铁木呢?”

    “他受了伤,我......丢下了他。”

    庚子越说完,拜伏在地,一副等陆缄问罪的样子。

    然而陆缄现在并不打算追究,“来人。”

    张善立马推门进去听候吩咐。

    “带他下去,用心医治”陆缄将‘用心’二字刻意说得重了些。

    张善心领神会的让到一旁,“是。”

    等陆缄出了御书房,他才去扶起庚子越,亲自安排好他的住处,又立马到宫外请了大夫为他诊治。

    来到陈月阁,贺瑶正在写字。

    屏退左右,没一点心情卖关子的陆缄,直接就说了刚才的事。

    贺瑶听完,倒是不似陆缄这般苦恼,甚至还有点看热闹的意思在里头,“王青衍这是在告诉陛下,只要他想,就可以毁掉您辛苦经营的一切。”

    “这个疯子。”

    陆缄用食指拇指捏在鼻梁两侧的晴明穴揉了揉,“医所那边倒是从安洛时留下的东西里找到了不少线索。”

    “可要找出正确的解蛊方法,实在太难,也需要时间。”

    全天下最好的医者,基本都被陆缄想方设法聚集在医所里了,有的人为了试药,眼睛都弄瞎了,实在是不能再怪他们没尽力。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学的这么厉害的傀儡之术。”

    贺瑶好奇的是,王青衍到底是怎么在千里之外,操控那些中盅之人的。

    “哪里学的朕已经不关心了”反正他也不可能自己去学一个。

    “朕只知道,再找不出破解之法,不如直接投降,把皇位给王青衍坐。”

    “也免得他疯起来,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嗬”贺瑶眼中的清醒与笑意,与神情沮丧的陆缄形成鲜明的对比,“陛下不会以为,您的退让,能改变他的决定吧?”

    “那必然不能。”

    关于这一点,百里策已经亲自试过了,在王青衍那里,根本不存在“我牺牲自己成全你,你就能弃恶从善”或者“我委曲求全遂了你的意,你也能为我而变好”的可能性。

    当然,陆缄也不可能真的把皇位让出来。

    “那陛下不防先看看这个”将翻译好的信拿给陆缄,她以前在北疆与那些游牧民族打过多年交道,自然懂得一些他们的文字。

    陆缄先简单扫了两眼寄出日期,“一个多月前?”

    “方才百里茗传信过来,陛下正好在忙,臣妾不便打扰,就先誊写了一遍。”

    “......”看完信,陆缄的心情更为复杂了。

    好消息是,他有法子对付王青衍了。

    坏消息是,王青衍可能会在他布置好前就出手。

    但好在,事情总算没有脱离轨迹,“百里茗是怎么确定那个人是仇江的?”

    “鲜卑东部的那位接头人,早些年游历四方,至舒城时得罪了仇江,幸得百里茗夫妇搭救,自然印象深刻。”

    “只不过,仇江自己不记得了而已。”

    也是,作为一个恶人,一年到头不知道要欺负多少人,哪能都记得。

    “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百里策就在鲜卑西部?”

    “这就更简单了”贺瑶又提笔写下一个名字,“虽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但这位姑娘的祖籍,确实就在那里。”

    “而金豆子,是百里策离开前,百里茗给她的。”

    陆缄对“穆丽娜”这个名字,还是很有印象的。

    那是一位非常勇敢坚毅的姑娘,临死前都还在四处收集证据,想要告发那些贪官污吏,实在不得不让人敬佩。

    “如此说来,那传说中的祖蛊,真的在鲜卑山?”

    “应是如此。”

    陆缄长舒一口气,又觉得放心了不少,同时也深有感触,“难为她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传递消息。”

    “某些人要是知道,怕是要气死了。”

    “不止如此”贺瑶也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

    “那位接头人,既然跟仇江有仇,自然而然就会替百里家监视他。”

    “这么一来,即便仇江将来势大,也能牵制他一二。”

    经贺瑶这么一分析,陆缄思路清晰了许多,“而这个过程中,百里策仅仅只是卖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情而已。”

    别人传的消息,关她百里策什么事?

    她一没提前串通接头人,二没强迫仇江做选择,三嘛......

    百里策和仇江用的都是化名,又绕开了所有人,花了几个月去营造鲜卑人的身份,如今远在异族他乡,王青衍能知道才有鬼。

    “而且,后天就是三个月了。”

    陆缄,“嗯?”

    “那件事臣妾已做成了。”

    陆缄以一种高兴到无奈的姿态,摇着头抱住了贺瑶的双臂,“我智勇双全,美貌无敌的媳妇儿,我到底要怎么爱你,才够呢?”

    哪怕被腻到,也只能硬着头皮夸,“还是多亏陛下英明睿智,当初选择了百里氏。”

    这个吹捧一来,陆缄彻底开心了~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觉得自己跟穆丽娜的父亲很像,但能够成功在萨伦多住下来,百里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只不过天下的长辈似乎都一样,好像看到谁到年纪没成亲,总免不了说一说。

    而穆海珠在这方面,就更热心肠了。

    这个月里,已经带她参加了五次草原聚会。

    今天,是第六次。

    实在顶不住草原小伙儿的热情,百里策借口方便,赶紧从歌舞现场离开,找了个地方清净清净。

    “怎么不去跟大家一起玩儿?”正当她躺在草地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檀朗过来了。

    百里策赶紧睁开眼睛坐起来,“刚才喝多了,想一个人吹会儿风,醒醒酒。”

    “也是,那群家伙实在太不客气了”在百里策旁边坐下,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妹妹了。

    “其实也还好,就是我自己不太习惯”上来就要带她去猎狼。

    已经不是客不客气的问题了。

    简直是想要她的命。

    “我有时候也不是很喜欢他们。”

    看着百里策有些闷闷不乐,檀朗突然就觉得,就算她不嫁人又有什么关系?

    妹妹还是妹妹啊~

    “所以,你也可以不喜欢他们。”

    “啊?”百里策有些意外。

    檀郎呈大字型的往后面一躺,“你可以不喜欢。”

    “可以不乖。”

    “甚至可以跟我娘,阿爷阿奶顶嘴。”

    “如果有人惹你,你也可以跟他们打一架,也不用担心打不赢,哥会帮你。”

    “......”

    这种心情还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如果是真的穆丽娜在这里,她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百里策干脆也躺下来,“哥,谢谢你。”

    就当是,她帮丽娜叫的吧。

    “嗯,一会儿回去我就跟娘说,不要再带你参加这种聚会了。”

    “那真是太感谢了”健气美人虽然很疼她,但是揪起她耳朵来也是毫不留情。

    “不过,你就真的一个也没看上?”檀郎转过头来,纯粹以聊天的口吻问。

    百里策摇摇头。

    “那你在中原有没有喜欢的人?”

    百里策调整了下姿势,完全放松下来,“没有。”

    “不会吧?”

    “我们草原上的姑娘,谁没几个情郎啊,你怎么......”

    要么是太多了不好意思说,要么他这妹妹是个呆瓜。

    有一说一,少数民族对于男女之事确实看的挺开,而且女子在成亲前,是可以自由与异性交往的。

    不过,她没喜欢的人,可不是因为保守。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碰到过我理想中的人。”

    看她认真的样子,檀郎觉得她心里是有人的,“理想的人?”

    “我喜欢那种温柔又有力量的。”

    “他不用太好看,但一定要干干净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风雅一点。”

    “可惜,现在没有这种人了。”

    “怎么会没有?”檀朗温柔地注视着她,“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能遇见这样一个人。”

    这是什么神仙哥哥,不但没有嘲笑她天真,还安慰她一定能遇见。

    “那哥有喜欢的人吗?”

    “我呀”说到这个,檀朗的眼神里就有寞落流露出来,但那种不打扰的岁月静好又很明明白白。

    “她不喜欢我。”

    “那又怎么样”两人同时说。

    “嗬”又相视一笑。

    “是啊,喜欢的姑娘不喜欢我又怎么样呢?”

    就是,我喜欢人家,人家就非得喜欢我吗?

    “非要在一起才算喜欢吗?”

    “我努力过,她也给了我答案,又何必再做纠缠。”

    “虽有点遗憾,但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是,在一些感情里,我们对得起自己就好。

    但她还是很好奇,“哎,那姑娘是谁啊?”

    “你你你...你问这干什么!!!”檀朗立刻炸毛了。

    伸手就要打她。

    “哈哈哈哈......”百里策往旁边一滚,敏捷地爬起来就跑,“不会就在刚才的人群里面吧?”

    檀朗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你你,你闭嘴!”

    “哇偶,还真在啊,我要去跟她说你还喜欢她!”

    “臭丫头,你敢说我打断你的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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