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躲躲闪闪，小心翼翼，十分后悔的找了一整天，他们总算在山谷的一条溪流里找到了赫达心心念念的小妞。
这牛东西，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在溪边闭目养神，一点事都没有。
百里策和赫达却狼狈得像被拉去挖煤了一样，从头发到鞋子，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小妞！”可赫达不管这些，热泪盈眶的就跑向了小妞。
一把抱住牛脖子，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呜呜呜......太好了！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呜呜呜......”
百里策就静静看着，看到无聊处，没见周围山体有什么异动，才大着胆子到溪流边洗手洗脸。
神奇的是，溪水居然热的。
更神奇的是，等她慢慢吞吞，把身上的尘土清理干净后，赫达还在哭。
水做的是吧？
“行了，别哭了，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今天晚上应该是不能下山了。”
赫达点点头，抹了眼泪，圆润的脸上看起来水嫩了许多，“小妞，带路。”
？？百里策额角抽动。
“你...”
正当她要攻击他是不是有病的时候，只见小妞翻了个白眼，神气且傲慢的从地上起来，娴熟又疲懒的趟过溪流，领着他们去找住处。
并且还真的找到了。
“......”百里策一脸震惊。
好吧，家养的牛儿，备受宠爱，通点人性也很正常。
“哎呀，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百里策刚坐下，准备打一会儿瞌睡，就见小妞开始捡、柴！
“......”她再次瞪大了眼睛，看着叼着树枝来来回回堆成小丘状的牛，又看看一脸习以为常，毫不意外的赫达。
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
百里策不敢相信的瞌睡全无，“你不要告诉我，它还会生火做饭。”
“倒也没有这么夸张”赫达摸摸牛头，掏出火折子点燃柴火堆。
呼......还好还好，还没那么离谱。
百里策刚一这么想，就见小妞开始用蹄子刨地，“欻欻欻......”
不一会儿，土里埋的东西就被它翻出来了。
一、只、鸡！
“你......确定你养的是一只牛？”
赫达把野鸡丢进火堆里，“小妞从小到大就是一头牛啊。”
“......”随着火越来越旺，百里策这才看清楚洞里不止一处土壤有新翻的痕迹。
这就是说，小妞很可能藏了很多食物在山洞里。
那么——
百里策看着赫达，重新审视起这个小胖子。
很显然，建国之前，牛是可以成精的。
而能养的起“精怪”的胖子怎么可能会是废物？
所以，他一直都在演我。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正在处理野鸡内脏的赫达被百里策看得毛毛的。
哼，百里策一声阴笑，坐近，意有所指地盯着他，却又什么都不说。
赫达咽了一口唾沫，躲开百里策的目光，把没处理干净的鸡皮、鸡头、内脏都扔掉，然后用水囊里的水洗了洗鸡，就开始烤。
整个过程没在和百里策说一句话。
百里策见他虽没撒谎，脸却全程红得跟什么似的，也不逗他了。
抱着手坐到一边，“那我......就等着吃了～”
“嗯......”赫达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开始认认真真烤起鸡来。
山洞外，夜风逐渐暴躁，一会儿如鬼魅哀嚎，一会儿又飞沙走石，如千军万马奔腾。
山洞内，两人一牛，倒是一片祥和。
“给”约半个时辰后，赫达扯下一只烤好的鸡腿给百里策，另一只给自己，剩下的鸡躯全部给小妞。
并给它微微散了点胡椒～
百里策，“......”
平静了一下，她说服自己，一条“成精”的牛，吃点肉也很正常。
“噗——”但放屁崩得山洞掉灰就很不正常。
看见牛尾巴动的赫达也以为是小妞放的，赶紧顺毛安抚，“嘘，不可以这样哦。”
百里策看着掉了一鸡腿的灰......冷不丁抬头。
“呲......”凹凸不平的洞顶猛然裂开一条长隙，顷刻间又分化成无数条。
百里策一个弹起，拉起就赫达就跑。
“啊！”不料小妞猛得一甩头，将两人一并撞在角落里。
“轰隆！”山洞瞬然塌陷......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策胸闷无比的醒来......昏着头，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阵，才摸到一片湿哒哒的东西。
缩回手在鼻尖一闻，淡淡的咸腥味骤的让她惊愕到清醒。
不，不会的，那些只是梦，只是梦而已！
百里策尝试着动了动腿......动不了。
又试着去听赫达的呼吸声，听了很久，只能大概确定他在自己左上方。
百里策咬紧牙关，伸手去够他......拉扯到腿上的痛感又剧烈了几分，也才碰到一点点小妞湿透的皮毛。
好像......还在渗血。
但它护着的赫达应该没什么大碍。
可百里策的心却彻底跌入谷底。
她的噩梦要开始了。
可她没有时间失落，也不敢失落。
因为接下来就是......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点一点的靠近。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腐臭。
如同她的梦，巨大而丑陋的怪物，拖着沉重的身躯，慢慢拱开了土壤，对她亮出了拉丝的螯口。
两只泛着幽幽绿光的复眼上，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小眼，垂头看着她。
带着腐蚀性的黏液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渗透土壤。
“喝......”怪物一蠕动，那黏液也滴在了她手上。
“兹......”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皮肉被烫伤的声音。
“娜娜——”
“娜娜——”
“穆丽娜......”
外面，穆海珠带着人来找她了，用的是鲜卑语。
在梦里，她最终忍不住呼救。
却在本能之下，用了魏语。
穆海珠原本也没有起疑，可百里策因伤昏睡了数日......昏睡期间，她说了很多胡话。
继而漏了底，说出了真相。
两老接受不了真穆丽娜已死的打击，先后离世。
穆海珠也大病了一场，穆朗因此恨她入骨，又觉得直接杀了太便宜她，便几经辗转，亲自将她送到了王青衍手上。
梦里的她，因为这一次呼救，没能找到祖蛊，没能完成穆丽娜的心愿。
也没能辅佐好陆缄，迎来一个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只能被困在王青衍缔造的“完美世界”里，穿他喜欢的衣服，说他喜欢的话，绝望地看着姐姐被虐杀，彤娘被折磨得发了疯，几位当家被当做养料丢进了一个黑池子里......
最后，一点点屈服、顺从，二百零六块骨头，没一块不是软的。
“兹......”脖子上的刺痛让百里策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怪物大张的嘴里，全是一圈一圈的小尖刺。
它一口咬下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啊啊啊啊......百里策在内心尖叫着，忙慌不迭地扔了一块石头进去。
“......”怪物嗝了一下，咽了下去。
这都能咽？！
但明显消化不良。
“砰砰砰......”一瞬间，百里策也顾不得什么了，抓起身边石头、土块就扔过去。
怪物不会叫，智商也好低，只能喝喝地喘着粗气，痛苦的左摇右晃。
“嘭！”摇着摇着，它就这么被掉下来的大石头砸中了身躯。
场面过于恶心，她就不描述了。
只不过摇晃的山体并没有停下来。
百里策咬牙试了试，被埋着的腿这下更抽不出来了。
但因为前面就被土埋到了腰部位置，这一阵的石头落下来有了个缓冲，倒也没把她砸得更痛。
只是再这么下去，这腿就不能要了。
赫达？
对了，赫达！
百里策赶忙去找......不幸中的万幸，掉下来的石头错落相抵，并没有真的将赫达压实。
怕外面找他们的人还没有走远，脑子越来越不清醒的百里策，先猛揪了几下脖子上的伤口，再捡起小土块，通过石头间的空隙去砸赫达。
等了一会儿，隔着一堆落石，被牛护着的人终于慢慢动了起来。
“嘶......”
“......”百里策正想让他别起那么急，却看见赫达轻松推开小妞，将扭了好几圈的脑袋，撑着一旋，咔嚓一声就复了位。
一息之间，她只想装死。
但这必然没有用。
赫达三下五除二就抱开了挡路的石头，将她挖了出来。
“还能站起来吗？”
“......”看着赫达伸出的手，百里策压根儿不敢拉住。
只得咬着牙，撑着旁边的石头站起来......虽然疼得厉害，但确实还能站。
“你是？”虽然还是赫达的脸，但气质和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赫达”收回手，并不勉强她，“我当然不是他。”
“不过，我是来帮你的。”
“为什么？”
“赫达”蹲下来，将一条红带子绑在百里策的脚踝上。
百里策一下子就没那么疼了，思绪也清晰起来。
“因为，你通过了考验。”
“考验？”百里策不是很明白。
看看周围的环境，如果喜欢拿生死做考验，那说明眼前的这个“赫达”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确实不是好人。”
咳......百里策有点尴尬，只好转移话题，“那...小妞？”
虽然只是头牛，但如果有机会救，还是救一下吧。
“祖蛊养的牛，没那么容易死。”
祖蛊的牛？
“你是说......赫达就是祖蛊？！”
“我也是。”
你说是就是啊？百里策没有说话。
“赫达”搬了一块石头坐下，“严格来说，我依附在谁的身体里，谁就是祖蛊。”
明白了，跟核心技术在谁手里，谁就是老大一个意思，“那他怎么长成了这个样子？”
“凭他的性格，还能坐拥大半个萨伦多草原，你以为是谁的功劳？”
嗯......确实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