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

    过雨水而近惊蛰,春雨绵绵,万物复苏。

    近日阴雨连天,太阳今日难得冒了头。郑漪见天气如此,牵着王瑔来到院中晒日光,光线不烈,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郑漪沐浴在阳光之下,难得的惬意,浑身有些犯懒。

    “阿姆,快看,我射中了!”王瑔扯动着郑漪的衣袖,指着不远处的木靶。

    这套玩具是他生辰时,他二堂兄王厚赠与的礼物,他极为爱惜,平日里都不会拿出来玩。

    郑漪远远瞧了木靶一眼,眸中盛满笑意,夸赞道:“瑔儿真厉害!”

    王瑔拿着弓箭,在郑漪的目光中又射了一箭,这次离得甚远,箭不过飞出去几步距离,远远达不到木靶。

    见此,小男孩跑过去将箭捡起来,跑到离木靶极近的距离的开始拉弓。

    箭偏了!

    他身边伺候的丫头将箭拿回来,王瑔又射,这次力气不足,箭软软栽到地上,王瑔软嫩的脸明显开始低落。

    “呀!瑔儿真是厉害!”来人鼓掌,学着刚刚郑漪夸赞的腔调,随即讽刺,“你那后母还真是见识短浅,这水平连箭术的入门都达不到。”他靠近王瑔,继而警告,“她夸赞你分明是别有用心,你最好是成为废物,好给他的儿子让位。”

    王瑔看着他,他说的每个字都能够听明白,组合在一起就是不懂意思。

    “真是个小傻子!”看到王瑔的糊涂,来人嘲笑。

    ‘傻子’二字王瑔明白,他回讽:“你是大坏蛋!”

    来人指着自己,惊讶道:“我是大坏蛋!好啊!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这个糊涂虫。”

    “大坏蛋。”王瑔瞪着他,瞄准他射了一箭,箭头包了一块布,布浸了墨水,来人被击中,胸前的衣服上染上墨渍。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衣服!他低头看着胸前的那一团脏污,心中的怒气难以抑制,直接用力一推。

    王瑔屁股落地,他先是呆住,无法反应,后来反应过来,立马站起身回推来人,可那人比他更高,比他更壮,无能为力之下只能上牙。

    身边伺候的丫鬟见两人动起手来,马上上前拉架。

    这动静惊动了郑漪,她连忙过来。

    王瑔见到郑漪,立马丢下控制他的婢子,跑到郑漪的怀中,寻求安慰。

    “拜见叔母。”与王瑔打架的孩子彬彬有礼。

    郑漪只远远看到这两人交谈,那小孩笑得欢乐,怎么一个转头的工夫他们就打起来了?不明情况的她只能看向一旁伺候的婢子。

    婢子抬眼看了郑漪,上前回道:“是琅小郎君他先骂小郎君是‘小傻子’,小郎君气不过射了他一箭,琅小郎君这才推了小郎君,之后两人就打起来了。”

    天气不算暖,两个孩子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很厚,就小孩那力气,不过是相互推搡,看两人都平安无事,且两个小孩都有错,郑漪不打算当场教育谁,只说:“将琅小郎君带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她对夏丹使了个眼色,夏丹受令,领着王琅离开。

    见两人离开,郑漪抱着王瑔回到凉亭。

    一到地方,王瑔就被她放下,她抓住王瑔的手指抵住手背,另一只手拍打他裸露在外的手掌两下,教训道:“阿姆刚刚是怎么和你说的···”

    王瑔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不说话,只瘪嘴看着她。

    “阿姆是不是说过,箭头不能对着人,你玩之前不是答应了么,瑔儿这是忘记了?”郑漪注视着他的眼睛,伸手拂去他的泪,软言细语。“阿姆知道是他不对在先,你可以光明正大的骂回去,可武器为利,它会让人流血,所产生的后果我们都无法挽回···”想到孩子可能听不懂,郑漪停住,又拍了他一下,说:“总而言之,箭头不能瞄准人,知道么。”

    郑漪又说:“重复一遍,阿姆刚刚说了什么?”

    王瑔扭头,不理她。

    “瑔儿对阿姆说说,你想阿姆怎么做?”郑漪问,王瑔还在生闷气,没有回答。

    “那阿姆走了···”郑漪偷偷瞧了他一眼,站起身,佯装离开。

    王瑔反应很快,跑过去抱住她的腿,不让郑漪走,同时伸出被郑漪打的手,抬头看着郑漪说:“瑔儿痛,要呼呼!”

    郑漪蹲下,对着他的手心呼了一口气,无奈道:“我这是不能教训你了。”

    王瑔得到满足,总算露出笑容,奶声奶气道:“我这是不能教训你了。”

    这一声“重复”远在意料之外,郑漪被逗乐了,说:“箭头不能瞄准人。”

    王瑔跟着说:“箭头不能瞄准人。”

    “你要牢记这点,去玩吧!”

    “你要牢记这点,去玩吧!”

    ···

    复述数次,郑漪急了,以为王瑔是出了什么问题,连忙拉着他去府医处。

    见到府医杜泊时,郑漪叙述了一下王瑔的症状。

    杜泊看向王瑔。

    王瑔亦看着他,躬身问好。“瑔儿见过杜伯伯。”

    “你看他这不是好好的吗?”杜泊哈哈大笑,说。

    “那他为何总是重复我说话?”

    “夫人不不必忧心,小郎君这种行为是正常的。”

    郑漪点头,算是明白了,她施礼,“多谢杜大夫。”

    “好说好说!”杜泊捋着短须。

    郑漪牵着王瑔回到新安院,正巧撞见了二房夫人的贴身侍女弦月,她带着众人押着一个侍女前来。

    “弦月见过夫人!”

    “弦月娘子请起。”郑漪以为她们如此兴师动众,是有什么针对她的计谋,心中警惕。

    “今日婢子途经厨房时,听到此人与旁人谈论夫人,婢子禀告主家后,主家命婢子将她交予夫人处置。”

    那侍女双腿被踢,跪倒在郑漪面前。

    “婢子告退!”弦月带走了她的人,只留下侍女。

    “夫人饶命…”侍女磕头求饶,“婢子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郑漪不想污了王瑔的眼睛,让王瑔的乳母带他离开,侍女则被她带到了新安院内。

    不知这姒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郑漪审视侍女,冷声问道:“说说吧!你和别人都在谈论我的什么事?”

    “不是婢子说的,婢子也是听旁人说的。”侍女流下后悔的泪水,“他们说,上元佳节,王郑氏出府私会情郎,偷情后赠他团扇,以慰情郎相思之苦。”她抬头乞求郑漪,“这真的不是婢子说的,是采买的周大娘,婢子是听她说的。”

    “你并不无辜,给我传周大娘。”

    不一会儿,侍女口中采买的周大娘便被带来了,她进屋时直视郑漪,见礼不过曲曲膝,态度之张狂,前所未见。

    “不知夫人唤老身何事?老身还有很多要务,耽误不得。”

    “听说你在府中污蔑我的名声…”

    “名声?那也得你有。”周大娘打断郑漪的话。

    “大胆!”夏菊呵斥。

    “这武安城可都传遍了,说尚书府的王四夫人过府前就是个破鞋。老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这不,上元佳节私会外男,还被人撞见,郎情妾意,好不知羞…”污言秽语,难听至极,郑漪气得眼眶发红,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周大娘瞪着她,猛地起身抓挠,郑漪离得太近,手背上被她抓出几条细长的伤痕。

    “来人,抓住她,给我按住她。”

    爆发一波后,周大娘回复平静,冷眼看着郑漪,说:“你打老身也没用,老身也是府外听来的,这事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武安城,老身就等着看你的下场。”

    两人已被关在柴房,可周大娘的最后一句话犹在耳边回荡,郑漪让夏桑出去查探周大娘话中的真伪。

    先回来的不是夏桑,而是夏丹。她红肿着眼,发髻凌乱,脸蛋、脖子上全是抓痕,衣襟散乱,衣裳上还有脚印。

    郑漪见此,心头一震,知道周大娘之言可能为真,她瞬间有些无措,还不等夏丹说话便道:“夏丹,下去梳洗罢!”

    她只能怀抱着一种“大家都误会了”的希望,祈祷没有流言,可夏桑回来后的话击溃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房中枯等王沦,可等来的却是一轮一轮的污蔑与警告,没有人相信她。

    郑漪不想哭,可是她委屈,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如此恶毒,她是如此深切地体会到人的残忍与恶劣。

    她想起旁人低声的指责与谩骂,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她的心却不由自己控制地发涩发苦。

    为什么是她!

    房门被推开,王沦急匆匆地闯进来,将她拥进怀中,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阿漪,没事,没事,别怕!”

    郑漪解释道:“夫君,我没做过,那天你知道的,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我信你!我信你!”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重复,郑漪慢慢得到平复。

    她觉得自己好受多了后,将王沦推开,伸手拂掉眼角的泪时注意到她胸前衣服上的水渍,说:“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还有,多谢你愿意相信我!”

    “阿漪,我们是夫妻,风雨同舟,不离不弃,你可以更信任我一点。”

    王沦这才注意到她手背上的伤痕,执起手问道:“这是怎么伤的?”

    “今天与人争论时不小心被抓伤的。”郑漪抬眸看了他一眼,试探说道。

    “上药了吗?”

    “还…还没有!”

    王沦让她坐在床榻上,他找来药膏,小心翼翼地替她涂上。

    郑漪看着他,只觉得他今天格外的耐看,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我已经让人去查始作俑者,我会让他还你清白。”

    “谢谢夫君!”在王沦威逼的目光下,郑漪改了口,“夫君你真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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