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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奏(一)

    见到齐宁动情的眼神,齐绥面露狐疑,扭身看向身后,发现并无异常。

    亲身去感受过齐宁的攻击,不痛不痒,所以齐绥认为他是知道斗不过,这才选择耍花招。

    自以为看透对方算计,齐绥实在压抑不了他的得意,嘲讽道:“黔驴技穷!本王神鬼不惧,莫以为就这小小举动能吓到我。”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人是如何找到压制他们的方法。齐宁心中浮起怀疑。

    未分出胜负,战斗不会停止,反而更加激烈。

    双锏对击,锏身震动,齐宁当即感到一股强大的威慑力,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紧握手中剑,密切注意齐绥的举动。

    一锏袭来,齐宁出剑,武器相接的瞬间,力量碰撞,气流冲击城楼之上的砖墙,立马裂开深刻的纹路。

    双锏刚猛无匹,一落于垛墙之上,墙面碎裂,出现一道豁口。

    齐宁躲开,剑气纵横,那道素白身影再次出现,他睁开无神的眼眸,剑气转瞬消弭于无形。

    部分错过齐绥,落于其身后,破空声传来,墙面刻上剑痕。

    两人的身影相互交错,长剑与双锏交锋,齐宁的攻击皆被白影挡下,齐绥的攻击尽数打在齐宁身上,盔甲出现裂痕,细微如尘埃,如水剔透的能量外泄。

    齐宁喘息着,感受到身体的疲乏与虚弱。

    力量即将耗尽,齐宁思考着对策。

    他飞转脱身,到一定距离,被压抑能量得到释放,云层翻滚,电闪雷鸣。

    男子结印,周身符印蔓延,闪动着金光。

    于黑暗中,刻印闪烁,露出一轮弯月,以文字为链,血月浮起,带动着七弦琴,朝齐宁飞跃而去。

    银白的电光闪耀,宝刀金红二色相互辉映,齐宁伸手,给予血月无匹的力量。

    它贪婪的吸食,开始膨胀,刻印之下浮现人脸,黑影显现。

    感受到体内磅礴的力量,黑影扭动着脖颈,心满意足。

    “你这是做什么?”电光一闪,齐绥双眼将黑影的扭曲与转化捕捉,他无法理解,怒问。

    齐宁没有回答,他快速靠近齐绥。

    没来由的,齐绥心中生出畏惧,他后退,然在瞬间,夜色恢复平静,黑影抬头,虽没有眼睛,可就是直观地知道他在疑惑。

    体内充盈的力量并没有让他停下脚步,吞噬是本性,黑影的目光瞄准齐绥,他一跃而起,冲向美味的食物。

    黑影的动作迅捷,双锏无法限制他的力量,目所能及,他的身姿若水中游鱼,灵动又快活。

    如果因为动作忽略力量,则过于片面,黑影非人,吸收齐宁赠予的力量之后,他刀气之猛,可斩百年老树,可碎如山巨石。

    随着时间流逝,齐绥身上的白影慢慢透明,最终消失,在黑影密集的攻势之下,他身上的盔甲出现裂痕。

    站在屋檐之上的齐宁见到,双眸微眯,已经明白那物所在。

    齐绥的反击逐渐无力,身上盔甲为防御开始动用他的本源,男人的面容肉眼可见的衰老。

    身体的状态下滑,无法欺瞒,齐绥意识到,他看向双手,手掌的皮肉由丰盈变得干枯,捂着脸,感受到皮肤的松弛。

    “不!不!”男人无法接受,发出嘶吼。

    黑影不因他痛苦而犹疑,直接出手,掠夺他的力量。

    齐绥的铠甲被撕扯开,暴露胸前的软猬甲,黑影伸手夺过,欲吞噬,可无能为力。

    男人躺在地上,欲查看他的脸,匍匐着爬去水滩,忽然,眼前出现一双鞋。

    齐绥欲攻击,可如今苍老的身躯不复健壮,他拿得起,却耍不动。

    “动手的除了你,还有谁?”齐宁问道。

    男子目光落在双锏之上,伸手欲取,可在接触的刹那,手指传来疼痛。

    躯体一寸寸碎裂,由小小手指逐渐蔓延全身,最终身死魂消。此为眼前所见,体会到预想的疼痛,齐宁迅速收手,对着双锏皱眉。

    “锏非凡物,你从何处得来?”

    齐绥发出轻笑,声音渐大,最终变成大笑。

    “我努力半生,最终功亏一篑。功亏一篑!”男人惋惜,对于导致他失败的罪魁祸首,他怨恨至极,眼神难掩凶狠与疯狂。

    “真后悔没有早点杀掉你。我不会回答你,没有真相,你将永远活在恐惧中!永远不得安宁!永远也别想得到安宁!”预想到齐宁的痛苦,齐绥发出大笑,最终断了气。

    一时间没有注意,黑影来到士兵眼前,为掠夺而杀戮。

    齐宁扭头,没有看到黑影,已经预见他的去向,他来到软猬甲前,伸手将它捧在手心,一跃而起。

    限制解除,黑影感受到强盛的力量,他一跃而起,随着齐宁而去。

    轰隆雷声响彻云霄,彻夜不息,本以为此天气下,必有大雨,谁料清晨开门,冷是冷,地上并不潮湿。

    城外数里林木被毁,枝条遍地,火焰未熄,随处可见焦土。

    昨夜电闪雷鸣,声势之大仿佛天崩地裂,今日又见此等景象,心中恐慌自不必提,他们再次想起坊间天罚之言。

    才有此心,还未采取行动,城中就传出当朝皇帝齐勇被刺身亡的消息。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朝中众老臣的共同协商下,皇帝齐勇的三岁幼子齐焕被推举登基。

    弑君的罪名被推到太平道门众身上,意图谋逆者被赐当街斩首之刑。

    在此消息下,靖安王府被焚的消息不值一提,更别说毫无存在感的皖南郡公齐宁。

    关于齐宁的下落,是在新帝即位之后,调查身死者数量时被发现——他在靖安王府做客,死于那场火灾。

    武安封城,卫舒徘徊在城中,与同伴汇合,一同商量如何救出监牢之中的太平道门众。

    谋逆之罪,自然不轻,可他们未能成事,而且罪分轻重,一视同仁论处着实有失公允。

    正听着,卫舒感到头晕目眩,她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再次睁开眼睛,所见皆模糊。

    她以为是身体出现状况,心里慌张,打算去医馆。

    “卫舒,你怎么了?”

    声音很遥远,甚至出现多重虚影,卫舒摇头,颤巍巍起身,伸手靠着墙壁,拒绝搀扶。

    “我有些难受,先走一步!”

    说完,才刚走几步,卫舒失去支撑,倒在地上,那一瞬间,她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想看清,可意识逐渐含混,所见只有黑暗。

    等意识恢复,卫舒依旧迷糊,睁眼查看环境,发现正处于地牢中,身体是提不起一点气力。

    此间不见日月,不知时辰为何。

    太平道真主已死,门众溃散,卫舒已无牵挂。虽被关押,性命犹在,可见杀人不是幕后之人的目的,她有足够耐心等他暴露。

    不知过去了多久,卫舒的监牢之前出现一位让她意外的客人。

    他的出现让卫舒疑惑,心中浮起数种猜测,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句愤世嫉俗的试探。

    “善孜不如善营,世道当真不公!”

    那人轻笑,道:“我说过,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他蹲下,无视厌恶,面对卫舒。

    “作为棋子,你已完成的你的作用。身为太平道一员,如今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卫舒闭目,不愿搭理他。

    “本来我很欣赏你,可你为了温娴那女人,背弃师门,放弃前途,着实短视!成王称霸之路,从来都是无数尸骸堆砌,仁心是世间最无用之物。”

    “如今,真主登位,我位同大将军,高官厚禄,锦衣玉食。”男人不吝展示他红润的面色与华贵的服饰。

    卫舒无动于衷。

    女子漠然的态度着实气人,张老鬼逐渐失去耐心,给出最后的劝告:“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上,我愿意予你礼遇,若你真的油盐不进,莫怪为师心狠。”

    不知想到了什么,张老鬼一反常态,道:“记得,同期入门的弟子中,你是最勤奋的一位。第一次成功完成任务,我赠你青芒剑,后来,你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碧水剑。如今,碧水剑在谁的手中?是温娴吧!”说着,他拔出一剑,不论是外观还是剑鸣之声,都与碧水剑无二。

    卫舒睁开眼睛,嘲意十足的质问:“堂堂男儿,除威逼利诱,你们还能做什么!”

    “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费尽口舌不如温娴二字,威信堪忧,为泄愤,他说:“早这样不就好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

    那夜,太平道攻城为虚。放任卫舒背叛,门众入狱,皆是计划的一环。串联一切,归根结底是谨慎二字。

    齐宁虽姓齐,可他身体里存有西秦的血脉,心存怀疑的同时也畏惧皖南长公主对武将的影响力,再加上看不透靖安王的实力,担心率先出手,会成为众矢之的,虽说他师出有名。

    才刚夺位,纵有雷霆手段,依旧不能完全镇压,这时,宁州牧齐晟以勤王之名联合数名手持兵权的郡守州牧,率兵朝武安进发。

    齐晟此举是树立一杆旗帜,承认齐勇一脉正统地位的旗帜,他不在意齐勇子嗣皆被齐肇诛杀,勤王说法只是给他带兵进京的一个合理借口。

    武安如今并不安稳,多一个齐晟会增加许多变数,齐肇想他消失,可他派出数名高手,都成为那人的手下亡魂。

    正伤脑筋时,张老鬼献策,提出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其中关键就是卫舒。

    自此心起,张老鬼很快做出部署,他面见卫舒,直截了当地告知他的谋划。

    听到他的想法,卫舒握紧拳头,无法接受,断言拒绝:“引诱?我不会。”媚男,只一想起,她就生理性恶心。

    此时的卫舒按照要求,面上没有任何伪装,容色明艳又清冷,昳丽到极致。难堪的往事是她刻骨的伤痕,映照在她身上,产生一种破碎的美感。

    “我可以明杀,暗杀,截杀。诱杀,绝对不行。”

    常年刀锋生涯,铸就的不屈意志藏于她的脊骨眼底。女子阴郁又通透,易碎又顽强,矛盾重重,配上那张得天独厚的面孔,已是绝世。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里,会有无数人男人为你折腰,求你垂怜。”张老鬼看着卫舒的脸,已是痴迷。

    卫舒扭头回避,冷硬道:“我不需要!只希望你信守承诺,事成之后,放过长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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