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向夜市走去。夏湛蓝想说点什么却也一句话都没有，她在内心深处忐忑了好久，才想起要说点什么，“谢谢你，午科长！要不然我今晚还不知会有什么麻烦呢。”
“这有什么好谢的。”此时的午阳比任何时候都要关心夏湛蓝，“你这大晚上的是准备要去哪吗？”
“我晚饭还没有吃，我在找好吃的。”夏湛蓝低着头，就好像能在地上找到美食似的。
“你经常晚上出来吃宵夜吗？”
“不是的，因为今天没吃晚饭。”夏湛蓝的双手继续背在身后，小动作很多。
“你经常一个人去看电影吗？”
“你怎么知道我去看电影了？”夏湛蓝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午阳。
“我刚刚在那边商场看到你了。”
“真的假的？那你怎么没喊我？”夏湛蓝疑惑地问。
“我是来陪大张相亲的。”
“张老师还没结婚？”夏湛蓝吃了一惊。
“对呀，我们医院搞IT的哪个不是单身。”
“你也单身？”夏湛蓝故意问。
“难道你不是？”
夏湛蓝哈哈笑起来。她笑的样子真的很豪爽，连嘴巴都不用捂。
已经是深夜时分，大街上行人不多，烧烤正当时。午阳和夏湛蓝面对面坐下，两人的眼神对视一下，然后都低下了头，一时陷入了沉默。夏湛蓝低着头看手机，午阳的眼神则时不时地在夏湛蓝的脸上和烧烤上来回切换，想多看几眼，又怕被发现之后眼神对视的那一瞬尴尬。
午阳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话题，他一会看看烧烤摊上的炊烟袅袅，一会看看远方的霓虹灯闪烁。明明心里有很多想说的话，此时却一句也说不上来。
“来医院上班适应吗？”午阳酝酿了好久就憋出这一句话来。
“还好。”
“近期我们的工作重点还是要围绕在推进电子病历建设这件事上。”午阳继续说。
“哦。”夏湛蓝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觉得依我们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建成7级电子病历？”午阳在工作的话题上滔滔不绝。
“说实话，对于电子病历的建设我根本就不太懂，但我觉得午科长你既然定了这个目标，那一定是有把握的。”
“其实关于电子病历应用水平的建设，我是有私心的。”午阳的语气突然沉重了许多，“很多年前在我还没来医院上班的时候，经历了一些让人痛彻心扉的事情，那件事之后我觉得医院的信息化尤为重要，重要到可以救死扶伤。”
“那是一件什么样痛彻心扉的事情？”夏湛蓝放下手中的美食，抬头看着午阳。
午阳想了想，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医院这种环境中，每天都会上演很多痛彻心扉的事情。”
“所以你才一心要把目标定的高一点。”
“但是大张他们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目前的能力确实还有点欠缺。”
“午科长，我感觉张老师他们对我很排斥。”夏湛蓝终于说出了她这么多天来藏在心底的压抑。
“你不要这么想，女孩子一般都是整个办公室里的一针兴奋剂，对活跃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很重要。”
“可是我不会活跃气氛，而且我还会拖后腿。”夏湛蓝低着头，一副内疚的样子。
“在我看来，其实大张他们不是排斥你，我倒是觉得他们在嫉妒你。”
“嫉妒我？午科长你真会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大张是我们信息科的元老级员工，安逸的生活和时间早已磨灭了他的工作激情，说难听一点，他现在就像是在混日子，所以一下子遇到一个工作有激情能力又强的女生的时候，他的心里难免会有落差感，所以他才会把这种落差感用言语和行动的方式表达出来，让你误以为他是在排斥你。”
“原来是这样啊。”夏湛蓝将信将疑地看着午阳，“那我岂不是抢了各位老师的风头？”
“这不是坏事，说不定是个好兆头，说不定因为你能够再次激起大张的斗志。”
经午阳这么一说，一直以来被严重打击的夏湛蓝终于慢慢缓了过来，她压抑已久的内心也渐渐开始释怀。
烧烤一样一样地端上来，午阳和夏湛蓝都低下头只顾着吃，就连空气都安静了。当与工作相关的话题终止之后，他们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继续下去的话题。
过了好一会，夏湛蓝试着寻找话题，“午科长，你一般下班之后都干嘛啊？”
“我？看书，对，我喜欢看书。”
夏湛蓝没有再问，也没有说说自己的兴趣爱好。因为午阳没有多说一句“你呢”，她便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在夏湛蓝看来，或许午阳根本就不想了解她吧。
彼此沉默了有一分钟之久，午阳突然问：“你呢？”
“啊？我什么？”夏湛蓝根本就不知道午阳在问什么。
原本上下连贯的对话，硬是被这两个不善言辞的人给拆分成莫名其妙的独立词语。
“哦……烧烤都要凉了，抓紧吃。”话题从工作上支离开之后，午阳就开始变得词穷。
然后两个人又开始只顾着吃烧烤，就连空气都静悄悄的。在午阳看来，反正嘴巴不是用来说话就是用来吃东西的，只要不闲着就好。
一般来说，打破沉默都是从天气开始聊起的，但是作为IT人士，他们喜欢从最新的前沿科技开始聊起。
“Iphone11上市了，有3个摄像头。”夏湛蓝说，“网上都说这种设计像浴霸。”
“何止是浴霸！”午阳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板药丸，往自己的手机背面一贴，“你看，再过几年手机是不是就像这个样子？”
“给我看看。”夏湛蓝随手接过午阳的手机，装着一副认真观摩的样子，“哇，你这是Iphone20呀……”
恰好这个时候午阳的电话响了，夏湛蓝把手机还给了午阳，不经意间瞄到来电方是林晓萌。
也许电话的那头林晓萌正在滔滔不绝，但是电话的这头午阳却是只言片语。午阳一次次地看着对面的夏湛蓝，又一次次地试图结束通话。
从午阳的表现来看，夏湛蓝并不觉得林晓萌是和午科长在交流工作上的事情。她反而觉得电话的那头林晓萌是故意在嘘寒问暖、短话长说。
夏湛蓝细细想来，觉得自己也许正在破坏午科长本该有的一场约会，他觉得午科长愚蠢的根本就没理得清林晓萌打电话的真实意图。
午阳再次看了夏湛蓝一眼，终于挂掉了电话，“明天再说吧……”
午阳打电话的间隙，夏湛蓝无聊地拿出手机打开 “蚂蚁森林”，偷偷“能量”，给自己栽的树苗浇浇水。等到午阳挂了电话，她才抬起头来。
“你玩的是什么游戏吗？”午阳问。
“是‘蚂蚁森林’。”
“这游戏好玩吗？”
“你也太落伍了吧，你手机没支付宝吗？”
“你教我一下。”
然后午阳就主动加了夏湛蓝的支付宝好友，学着她偷“能量”，又给她的小树苗浇水。虽然午阳觉得这个玩法很单调很无聊，但眼下也实在找不到两个可以交聊下去的共同之处。
接下来两个人的夜宵，变得更加沉默了，就连聊一聊天气的话题都打不开。
“今天的天气不是太热。”轮到午阳想打破这种沉默。
“嗯。”
“明天的天气也不错。”
“是的。”
“呃……”午阳其实还想说说后天的天气，但是他已经被烤串的辣味封住了喉咙。
午阳喝了一口凉茶，看着夏湛蓝吃的美味的样子，也顾不得辣味，“这家烧烤味道挺不错的啊。”
“嗯。”
“要不明晚我们再来？”午阳终于敢提出了约会的邀请。
但是夏湛蓝却误以为午阳这是在提醒她时间不早了，于是她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午科长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哦。”午阳这才看了看时间，然后鼓足勇气对夏湛蓝说，“我送你回家吧。”
但是午阳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转身环顾了四周，发现他的车子并没有停在这附近，“你等我一下，我去取车。”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夏湛蓝对着午阳甜甜一笑，然后向路边走去。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就连出租车都没有路过。夏湛蓝一个人向孤单的路边走去，明明心里害怕的要死，却依旧装着很坚强；明明内心是想接受午阳的好意的，但总觉得她与他只是简单的同事关系，她不可能像林晓萌那样，可以亲近到让他送她回家的程度。
午阳也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只想着快点找到他的车好送夏湛蓝一程，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也可以把夏湛蓝送上出租车再离开的。
夏湛蓝知道午阳已经走了，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名的沮丧与失落，是一种连回眸的勇气都没有的沮丧与失落。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场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
夏湛蓝一个人在路边等着出租车，偶尔一两辆陌生的汽车驶过，车窗内漆黑一片，就好像里边藏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夏湛蓝深呼一口气，但是双手却紧张地发抖，就好像身后站着一个人，但她却不敢转头看一眼。
这个地方并不是太好打车，夏湛蓝只有硬着头皮往下一个路口走去。就在她害怕的就连走路都打颤的时候，一辆车突然在她的身边停下，按了一声喇叭。
夏湛蓝被这喇叭声吓的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她回头一看，车窗里探出了午阳的脸。
“上车吧，晚上打不到车的！”
夏湛蓝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她赶紧快速地钻进午阳的车里，然后把脸转向窗外，偷偷地呜咽着。
“怎么了？”午阳吓的赶紧靠边停车。
“我没事，不要停车。”夏湛蓝擦干了眼泪，然后又傻笑起来，“我刚刚就是在路边被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