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学年末嘛，替代的人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也不好找，”照朝轻轻叹了口气，“再说石川老师也不是那种撂了挑子就跑的人……”

    她提到的石川老师是教一年级英语的科任，同时也是北一男排部的监督。作为老师课讲得好，在学生里人气非常高；作为监督不光球打得好，还很受排球部成员的信赖，像是金田一他们这些人，都是管人家直接叫名字的。

    从影山的描述和反应里，她的青梅竹马对这位监督也相当服气；只不过准确点说，现在应该称为石川“前”监督了——

    寒假刚一结束，石川老师就来学校办了辞职，第三学期开学以来不但原班级的英语课是找人代的，麾下的男子排球部当然也属于一种无人统领的放养状态，连前几天的县民体育大会都是临时找了别的老师挂了监督的名头。

    石川老师可能要走这件事，照朝之前也多少听说了一些，但完全没想到会这么着急。根据她所了解的小道消息，石川老师不是宫城本地人，为了反抗家里的安排才大老远的跑来她们北一当老师，结果还是被家人找到了，第二学期的时候还来学校堵过几次人，说是都闹得不太愉快，最后不欢而散。

    这种一团乱麻的家庭纠纷没办法讲道理，外人也不好置喙，石川老师如果真的妥协也不是没有可能。照朝也纠结过要不要先给影山打个预防针之类的，但从寒假收假到学年结束并没有多久，一般教师就算真的辞职也都会带完整个学年，所以跨年那天影山提起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往下细说……

    然而石川老师来办手续那天很多人都看见了，干脆就是拎着行李箱来的学校，走的时候还有车在外面接，就像在赶时间必须当天离开。照朝跟新闻部的人关系好，听一个后辈抱怨过，那天她们班的英语课是下午第一堂，但就这最后的一节课都没等到。

    所以排球部的成员们当然也没能有机会去跟带了自己将近两年的监督好好告个别。影山、包括金田一和国见他们正式知道，都是教导主任过来通知的。

    “——我相信石川老师但凡自己有一点选择，都会给大家留出一些缓冲的余地。”照朝紧盯着青梅竹马的眼睛，“最近、估计大家的包袱都挺重的……”

    猜对了——照朝注意到了，自己讲到“大家”的时候影山飞快地撅了噘嘴，眉头也微微拧了起来，片刻之后又迅速地恢复了正常。

    “包括石川老师自己，肯定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吧，”这个不开心的表情实在太熟悉，表情的主人在她面前也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虽然只有一瞬，却还是被照朝精准捕捉；于是她抬起手，安抚地摸了摸男孩的脸颊，“所以小飞也不要太有压力啊。”

    “……嗯。”影山轻轻点了点头，又停顿了一小会儿才含含糊糊地说，“……最近几天的早训都取消了。”

    “诶，那不是可以一起去上学了吗？”照朝顺势接了一句，“或者小飞要是真的想，咱们也可以一起跑个步再去学校，虽然冬天确实是很难起床啦——啊不对，我马上就走了的——”

    影山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一些，和照朝挤在一只手套里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下意识地握住她，但又因为空间所限没能成功，于是就只是点了点头。

    青梅竹马想要表达什么，照朝的心里也有数。影山应该是不想让她担心才没跟她提，但一个学校就那么大，男子排球部前几天早训的时候吵的那场架，她已经从好几个不同人那里听说过了。

    就算自己没有真的亲眼目睹，这么交叉比对下来也能明白发生了啥。也是不巧，最近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太多，全都赶到一起了——

    现在的男排部是没有管事的老师的——石川老师自己懂排球能上场也会教人，所以都是自己带队伍，也一直没从外面请教练；结果这么突然一辞职，课程可以找人代，监督这块工作就只能暂时空置了。

    不管事的社团监督并不在少数，北一也有那种一切事务学生自己处理、监督只是挂个名的社团。县民体育大会打完一直到四月份开学，这段时间都没有大型比赛，有没有人挂这个名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学校暂时也没给排球部分配新的监督，大事小情都由成员们自己负责。

    县民体育大会比赛的那几天正好赶上外婆住院，所以照朝没能去现场，连排球部的人录的视频也没时间看，据说是发挥得挺不好。比赛结束之后，三年级也正式隐退、准备冲刺高中入学考试了，所以最近排球部的事都是接任的新社长阶上在管。

    本来这些应该是社长和副社长一起操心的，但北一男排部的新任副社长不是别人，就是拿了2号球衣的、站在她面前的影山飞雄。

    自己的青梅竹马是什么水平，照朝那可清楚不过。就算三年级都还在，影山的技术在整个北一男排里也是绝对的一骑绝尘、独占鳌头，但当副部长管事的能力……只能说是不提也罢。

    取消早训这件事的源头，也是因为影山和别的部员起了争执。她的青梅竹马对训练向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不会以监督在不在、或者赛事有没有结束为转移；而有些人觉得反正县民体育大会都止步了，又是这么冷的冬天，早上的训练想放松一点——

    不想起床、想偷偷懒，站在照朝的立场上来说倒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只可惜影山绝对不会认同，当然是有话直说；偏巧被有话直说的还是同级生，一来二去就越吵越厉害，“要不是阶上拦着估计就要动手了”。

    凭照朝的了解，影山应该不会跟人动手——小时候因为和她打架被和彦叔叔狠狠修理了一通，之后这么多年影山都没再干过这种事情。后半句带引号的是金田一的转述，就在外婆去学校帮她请长假、她去学校收拾东西的那天，特意来教室找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