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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已经打过好一阵儿了，鞋柜这里的人流也比刚才少了不少。日向坐在出入口附近的长凳上，书包放在身边，有些漫无目的地用手托着下巴，注视着三三两两换鞋离开的人。
今天没有部活，但他跟照朝有约定，放学的时候在这里见面。说起来有点没出息，不过日向确实是从早上一睁眼就开始期待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期待几乎达到了顶峰。
昨天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到家一冷静才想起来今天有值日。日向特意和同学交换了一下排班，下课钟声一响就挎上书包往外跑，积极程度和平时去社团活动也没差多少。
结果跑都跑了出来才发现，刚才照朝发了消息过来，说新闻部临时有事，所以要稍微晚一点。日向回了个好，合上手机想想他们等下要去做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是会痛的，不是做梦。倒也不怪日向这么一惊一乍，实在是因为，感觉从昨天开始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起因是日向自己，想要变强的渴望和不愿再闭眼的宣告；然后是体育馆里的尝试和争执，以及汉堡店窗边的座位上那些一来一回。照朝最后是怎么讲的来着，是因为他提到了搭档的话题对吧——
那个时候就算是日向，也不是没有动摇的。就算他想要变强，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在空中战斗，也愿意相信自己是对的，可是照朝讲的那个跳高运动员的事情却着实刺痛了他。他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么理解影山的考虑，毕竟生活不是漫画，不一定会有努力就会带来成果的完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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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空口无凭也不是办法，既然说到搭档，那我就带翔阳去见见我的搭档好啦。”
对的，当时的照朝就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这么说了，日向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她却像是觉得这个主意很棒似的，两手合在一起用力一拍，“诶，我真的觉得可以的哦，明天体育馆检修，翔阳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倒是没有，只不过这个发展有点太过跳跃，完全不在日向的意料之内。他有点呆滞地摇了摇头，依稀记得照朝得了他的回答便噼里啪啦地按了半天手机，然后特别骄傲地宣布搞定，“成，没问题了，”她在日向的眼皮底下打了个响亮的响指，“明天放学翔阳就跟我走，要是有自己用惯的装备带一套来也可以，要是没有就只要人来就行。”
等等等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吗？就算是想要什么就要马上去做的行动派日向，这样的效率也实在是快得有点匪夷所思。可是照朝望着他的样子，碧绿的眼睛仿佛盛着令人安心的水波，让人不知不觉就想要相信她，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日向抿了抿嘴，质疑的、反驳的，什么其他的话都被吞回到了肚子里，只剩下一句多少有点状况外的疑问，“是、是说什么装备呀？”
“是棒球哦。”照朝推了推眼镜，日向总觉得那镜片像是动画里的腹黑角色一样，闪过了一道在盘算什么的光，“记得翔阳说过的，喜欢上排球之前，最常打的就是棒球——所以应该没问题的哦？”
这是事实没错，不过要说什么时候提到过……照朝这么一讲日向好像也有了些印象，是五月份筹备体育祭、他们这些红组接力队的人一起练习的时候讲过的。他又望了一眼照朝的眼睛，鬼使神差却又心甘情愿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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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这么说了，可是在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的现在，日向记起了更多的事情。那是藏在日常中、曾经被忽略的细节，本来就在记忆里安安静静地沉睡着的，又在此时此刻争先恐后地跳到了他的眼前来。
去年五月和照朝遇见的那一次，日向听她说过“打棒球的朋友”，像是这回的跳高冠军一样，都是拿来举给他的例子。就算是总有那种“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或者“朋友什么的真的存在吗”之类的吐槽，可是照朝都这么讲了，大概这个放弃了所有高中女子棒球名校的招揽的朋友，也是确有其人的吧——
都说了是搭档了，用的还是那么信誓旦旦的语气，所以总该有个队伍，才能支撑得起搭档的名号吧。日向想起中学时一起训练的女子排球部，还有雪丘町的主妇排球队，突然一跃而起，对着墙壁上的镜子把支楞巴翘的头发一顿乱按。
照朝的队伍，不会是那种女子俱乐部之类的吧……她是要带着他去的诶，可不能给她丢脸才行。可惜蜜柑色的乱毛大概是天生的，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办法，以及脸上还带着创可贴呢，这实在是……
这OK绷还是昨天照朝帮他贴上去的，嫩黄色小鸟顶着红红的脸蛋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是买都买不到的限量款诶，有点舍不得，日向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创可贴摘掉，余光却在镜子里瞄到了一个同样顶着满脸青青紫紫的人。
这是昨天和照朝吃过饭说完话之后，日向第一次见到影山。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人就不爽，日向有点气鼓鼓地想着……好吧，就算是和自己一样、脸上带着打架打出来的淤青还贴着创可贴，他也不得不承认，影山这家伙确实是帅的，还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帅法——
所以照朝会喜欢他，也是正常的对不对？不爽的程度加剧了，日向干脆撇开视线把脸转向一边，想了想觉得有点做作，又干脆往长凳上一坐装没事儿人。
可是就算没有主动去看影山，日向还是通过余光感觉到了，那个家伙也在打量他，视线似乎一直在他脸上伤口的位置打转。
……被这么一直盯着、着实有点心虚，日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的是平滑中带点纹路的织物，是昨天照朝帮他贴上的小鸟图案OK绷。所以没什么可心虚的，影山脸上的伤是他不小心带到的，毕竟两个人当时都有点昏了头、没轻没重的，所以自己还一下也算是扯平了——
这没什么可以指指点点的，没错，日向如此这般地给自己打着气。他又没说假话，没去照朝面前宣扬诸如“跟影山打架把我脸都打破相了”的虚伪言论，没有故意骗她，也绝对不是因为什么生怕在照朝面前落了下风、让她觉得如何如何的奇怪心思——
没错，就是奇怪心思，直到照朝身上斜挎着个巨大的包快步跑出来，对他露出笑容的时候，日向才觉得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终于可以收住了一些，打起精神和她打招呼。
“翔阳久等了，咱们走吧。”照朝把挎包往肩上顺了顺，朝着车棚的方向一路小跑。日向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望着女孩子的背影的时候突然觉得，飞扬的夏服裙摆下面那双白皙的腿，不知怎么着让他想起了——
打住打住，这可是要比刚才还要奇怪吧。日向感觉脸上有点发烧，努力控制着自己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望向自己的脚尖。
看是没有再继续看了，可是哪怕只盯着看了那么小小的一会儿，刚才目光所及的画面却还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穿裙子的女同学满学校都是，明明是那么常见的场景，怎么就突然……
日向想起他们重新遇见的那一天，黄金周合宿之前、上课的最后一天，在部活时间出现在体育馆门口的照朝。那个时候的她也是穿着深灰色的校裙和黑色的高筒袜，中间露出一块白得不得了的皮肤，两边的袜口是一高一低，高的那边盖过了一小半大腿，而矮的那边将将堆在了膝盖的高度。
就跟现在一样。这种两边不一样的穿法被很多人吐槽是“逼死强迫症”、看到了就想把低的那一边拉上来什么的，日向倒没有那么夸张，最多最多也只是忍不住会多留意一下下而已——
打排球要穿护膝，老早就有人吐槽就算是男生也有了绝对领域是怎么回事。绝对领域啊，日向想到这里才发现，撇到旁边去的视线像是成了精、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悄悄地回到了她的身上。
……这是在做什么，到底能不能行啊！日向一边内心这样吐槽着自己，一边动作超级大地把又开始发烧的脸往旁边扭去。
然而日向没能想到的是，前面的照朝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边走路一边走神根本没看路的后果彻底地暴露出来，他措手不及，一头撞在了女孩子的身上。
洗发水的清淡香味和柔软的触感，说不上先整个俘虏了感官的是哪一种。脑海里始终转悠着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会儿的日向比刚才被影山盯着的时候还要心虚，发挥从小到大一直被人称道的运动能力生生刹住了车、用力地往后跳了半步，结果差点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成一个“女”字。
“哇，小心——”摔倒是没有摔下去，是照朝伸出手来扶住了他。那种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像是香甜的蜂蜜，扶在□□手臂上的掌心比刚才碰到的身体还要软，而更加糟糕的是，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眼睛、那两片碧绿的海，日向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