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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什么，穿谁的，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想要跟在照朝身后走出储藏间的脚步都凝固了，日向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瞬间烧了起来，大概连开水都能烧它一壶。这种时候是该反驳的吧，可是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好像话也不会说了，“不是，那个、我……是说、照……不——”
“穿不了吗？”这堆支离破碎的词句是什么鬼，日向自己听了都觉得头疼，难为照朝还从中准确地提炼出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能吧，连飞——”
戛然而止的停顿，就算只讲了一个音节日向也知道她说的是谁。女孩子抿了抿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揪了揪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喏，就这个啦。”
从学校回来照朝就把制服换了下来，在家里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长袖卫衣和九分裤，上衣的尺码确实有点oversize，下摆撩起来在腰间打了个结。她一边说着，又抬手比划了一个高度，“连我外婆都能穿呢，翔阳肯定也没问题啦。”
她的手掌比他的发顶还要高出一块，目测得有一米七五了。日向只看过推理作家天海茉莉的海报、扉页上印着的人像以及百科网页上的图片，真人确实没有见到过，只记得照片看上去很是不太好惹，像是什么黑白两道通吃的大姐头……
也许是日向这种的表现实在是有点反常，照朝转过身来望着他，碧绿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像是早会上挨个点名的老师似的，一反常态地喊了他的姓氏，“……日向。”
“是！”这个尾音压下来的调调简直绝了，实在是很像他们班导小野老师。日向连脑子都没过就应了声，人也像是上课的时候被叫到一样地站直了，弯还没转过来就又听到了熟悉的号令，“两臂、侧平举——”
是不是全国的体育老师发这个口令的时候都是同一种语气啊……啊，连大地部长都是。想到这里的时候日向已经把手臂抬了起来，像是部活热身的时候跟身边的人拉开距离似的，只不过那种时候他旁边一般站的都是影山，不会像照朝这样跟他面对面、更不会凑过来离他这么近——
温软的呼吸定格在距离日向很近的地方，没有怎么停留，飞快地一瞬即走。那是照朝做出了和他一样伸开双臂的姿态，像是鸟儿张开双翼，像是社团活动时为了春高要求的数据测量臂展，也好像在等待一个拥抱。
小小的柔软手掌拍上日向的掌心，隔着一层柔软的、不薄不厚的布料，是照朝的手，卷起来卡在小臂中间的衣袖被放了下来，拢在袖子里只露出一点指尖。在左手拍上他右手的同时，女孩子也把脸转向了另一侧，用右手去够日向的另一只手，再一次地轻轻碰了碰。
刚、刚刚刚刚才那一瞬间是不是有点太近了些？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是短路还是宕机，日向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语言，几乎是满眼呆滞地瞪着照朝，瞪着她又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去，然后在想要伸手拉住她之前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没问题，”视线全部的焦点都定格在女孩子开合的唇瓣上，让日向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的那个短暂的亲吻。这一晚上发生了好多事情，可湿润而柔软的触感似乎仍在自己的唇上残留不去……日向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也听到了照朝特别肯定的宣布声，“绝对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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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日向把衣服抖开在身上比了比，然后抬起头来冲她点了点头，照朝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刚才男孩满脸欲言又止、怎么看怎么不太行的样子，她还真的有点被影响了，“看，就说能穿吧。”
她身上的家居服是跟外婆一起混着穿的同款，从好几年前就开始一直穿了。因为实在是很舒服，不同的颜色图案前前后后买了好些套，快要把人家的全套都集齐了，找一套给日向应个急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再说了，这套衣服本身就是男女不限的均码款式，别说外婆了，就连那年冬天快要跟外婆一样高了的影山都能穿的，撑死裤子短一点而已，日向嘛，当然肯定也没问题……
“嗯、嗯……”男孩使劲点了点头，好像还有点不太敢相信似的，说话都带着小小的颤音，望着她的时候仿佛在往外冒崇拜的小星星，“真的诶……”
“对吧。”哪怕是因为想起了“那年冬天”而有点沉重的照朝，被给了这么捧场的反应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的眼睛，”她伸手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男孩，琥珀色的漂亮眸子简直就在发光，“可是很准的哦。”
…………
一边指挥着日向搭把手、把刚找出来的衣服也挂到出风口那里吹着，照朝一边把等下要做的事情又在心里过了一遍。先去影山家拿他要的东西，再把就诊卡拿上，然后再去便利店帮日向把该买的东西买了，这样就可以——
这个时间柠檬超商的生意应该也不算火，要是今天没下雪，她可能也就打个电话请便利店的小哥帮忙跑一趟了。然而……照朝掀起窗帘往外望了一眼，雪下到现在还没停，这个厚度实在不好骑车，当然也就不好意思折腾人家……
再说她还要去影山的房间找就诊卡，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出去一下的。这会儿影山的状态是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去是做好准备、有备无患，要是等会儿真的到了要去医院的地步，就诊卡什么的还得现去拿，那才叫手忙脚乱呢。
说起来这个人跑到哪里去了，她还要找他拿钥匙来着。照朝瞥了一眼床上被掀开一半的小鸟被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一下床铺。
温度已经快要消失了，触手的感觉完全称不上热……照朝把被子拉拉好，试图让即将完全消散的余温再留得稍微久一点。从刚才他去客房找她，中间她跟日向又找东西又翻衣服的也有一会儿了吧，这个人是一直没回来吗？
想到这里照朝才发现，自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到了床脚。白色的漆皮亮面运动包乖乖地躺在那儿，她甚至知道她要找的、影山家的钥匙放在包包的哪一格。
然而当然不可能随便去翻人家的包——以前大概可以，但现在，照朝知道不行，也不愿意。事实上如果只要钥匙，她都不用再特意找影山拿，因为影山家的备用钥匙，她这里也有一把。
天海家和影山家，两家做了很多年的邻居了，从外婆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影山家也放着她们家的备用钥匙。以前备用钥匙是外婆保管的，外婆去世之后就转到了照朝手里，现在就在书桌的塑料抽屉里搁着……
所以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自己是个病号的自觉啊？照朝有点说不出来的生气，三步并作两步迈到门口，想要扯开嗓子喊两声，却没想到刚把头探出去就迎面撞上了影山，差点一头栽进人家怀里。
前几天排球部搞体测量数据的时候照朝没在现场——她在忙活摆位置调光调角度，等着排球部的大家测完回来拍照，合照和单人照跟量出来的数据一样，都是春高宣传册要用的。但数据这种事情看一眼也就记住了，181.9厘米，影山现在的身高，不是她的错觉，确实是比五月份的时候又长高了一点……
不过她现在不可能像去年一样，走个对脸就顺势扑到他怀里要人家抱抱了。照朝把左手背到身后也往后退了半步，另一只手扶住门框想要稳住身形，却没想到影山也跟条件反射一样地来伸手扶她，环过来的手臂半揽住她，滚烫的手掌直接按在了照朝的手心上。
那一瞬间影山的温度，他的气息，属于他的一切，几乎扑面而来地笼罩了她。扬起脸撞进的是深邃的、绀青色的海，照朝感觉自己两腿一软，要不是还有只手撑着门框，就真的要一下子坐到地上去。
久违了。好久没有牵过的手，好久没有拥抱过的人，她的手指已经本能似的想要勾住他的，却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缩手，相触的视线也错开瞥向了不同的方向。
看不见影山的眼睛，身体里一瞬间好像凝固了的血液也终于重新流动了起来。照朝想要说钥匙的事儿，一张嘴溜出来的却是另外的话题，“还是有点烧吧，等下再量下体温——”
这不是她啰里啰嗦的，影山的温度是真的热，就那么碰了一下手心，都感觉像是摸了块炭火一样。天知道刚才她差一点就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了……所以就诊卡果然得去拿的吧，钥匙也是得跟他说一声的——
是，照朝是这么想着的，可是嘴巴像是背叛了大脑，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讲出的话题仍然和钥匙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要是等下还是三十八度以上的话，睡前就再加半片退烧药，别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