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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香味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好像就在很近的地方。日向保持着影山那个双手放在胸前、被子拉到胸口的仰睡造型，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瞄着身边铺位上的照朝，感觉自己的心跳仍然像是打雷一样响。
那是女孩子微卷的发梢，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橙花味道。发梢的主人披散着奶茶色的长发，顺着肩膀和脊背的轮廓柔顺地垂落下来，在台灯柔和的映照下闪着柔和的光泽。
有那么几绺就在余光所及的位置始终晃来晃去，一刻不停。日向装作半睡半醒的样子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就没敢睁，抬起手臂枕到耳边又感觉自己这样有点做作，于是又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一样，给自己加了点戏、抿了抿嘴。
没有感觉到视线。照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演，在日向眯着眼睛的模糊视野里仍然保持着盘腿坐着的姿势，低着头的同时也有纸张的翻页声不怎么规律地响起，像是在翻阅什么书本或者笔记，时不时地停下来折个角、再抚平，他甚至都能想象她侧着头做这些时的样子——
说不上是庆幸、或者失落更多一些。这样也好，她没有留意的话，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她了……日向这么想着，在阴影里睁开了眼睛。
奶茶色发梢随着她身体的动作也一弹一弹，这回比刚才更近，日向只要伸伸手就可以够到。刚才照朝吹头发他是全程围观的，感觉真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平时自己洗完头毛巾擦两把再吹干也就结束了，碰到天暖和的时候可能连吹都不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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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是天然卷嘛。”或者是日向投去的求知视线太过热烈，从架子上拿下一只深色小瓶的照朝还给他解释了一番，“要用精油稍微抓一抓的，不然的话会很糟糕——”
糟糕会糟糕成什么样子啊？家里妈妈和小夏都是短发，日向感觉自己有点理解不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他这个样子照朝像是在组织语言似的，顿了半秒才继续，“就像是那种羊毛含量很高的毛衣、或者大衣啦，不都是要用特殊的清洗剂吗？”
这么一说就懂了，日向在家里也是会帮妈妈干活的，洗毛衣要加专用的洗衣液和柔顺剂，每到快入冬的时候商店街的洗衣店生意也会特别好。他哦了一声，想起路过洗衣店的时候人家院子里挂出来随风飞舞的床单，照朝也会那么晾头发吗？
不对不对，又不是搞笑动画或者童话故事，像小夏的连环画上写的、把头发从高塔的窗口放下来的公主什么的，怎么可能。深吸了一口带着淡淡清新香氛的空气，盯着镜子里照朝呼啦啦吹着长发的样子，日向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碰上女孩子带着些许茫然的目光，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而照朝像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按掉了吹风机却没有收起来，反倒是转过身，没有从镜子里，而是直接望向了门口的日向，“翔阳要试试看吗？”
听到这种问话的时候，一直靠在门框边上的日向忍不住站直了身体，带着比刚才的照朝更加的茫然。试什么，怎么试？完全无从下手的问题吧，可是女孩子像是想要佐证一样，还把深色瓶子的标签转了一下朝向他，“这个是橙花的，”她抿了下嘴，才继续说，“应该会很适合翔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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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会觉得热吗？”
柔和的说话声差点就要淹没在吹风机的声音里，日向想要摇头，却被照朝按住了发顶，才想起来她是要给自己吹头发，所以不能乱动，“不、不热的！”
关于为什么会变成就要坐在这里让照朝帮他的程度，还是要拜自己所赐——刚想低头又意识到不能随便动，日向就只是调动眼球，往下看了眼。橙花的精油小瓶就被他攥在手里，刚才照朝是想要教他怎么用的，结果被他手一抖，差点把人家那一瓶全扣在自己的身上……
……好吧日向承认，没用过、不熟练等等确实是原因，但怀着点别的私心，也不能说就没有这样的打算了。照朝当然没有责备他，然而也如日向所想地一样，搬来了凳子要他坐下，准备帮他重新吹头发。
呃，准确点说的话其实不是“搬来”，这点上照朝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雷厉风行，一脚把塑料凳从门后面踢出来的。不过这不重要，重点是照朝要给他吹头发诶，日向感觉自己的小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像个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好，连手都老老实实地放在了膝盖上。
“日向先生的发质很棒哦，客人您平时用什么护理头发呢？”
灵巧的手指在发间穿梭，日向不由自主地绷起了背脊的同时，又听见了照朝温和的声音。是用香皂啊，这个话题是不是聊过一次了——他刚想这么回答的时候，突然在镜子里对上了女孩子带笑的眼睛。
等等，照朝喊他什么？日向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她那句话用的是高级的敬语，服务业人员对顾客的那一种。所以她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角色扮演？日向想着，回忆了一下家里买的香皂的牌子，试探般地回答了，“是……吧，嗯对，就是这个。”
“哦哦，怪不得呢——”照朝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却终于绷不住笑了开来，“不行不行哈哈哈哈，果然还是得对下台词……”
好像确实是有点蹩脚的对话，日向想了一下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清爽的甜味随着热度弥散开来，照朝把吹风机放在台子上，并起手在他的脖颈位置轻轻敲了一下，“怎么样，放松下来了吗？”
放松？日向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绷紧了的肩膀也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想要回头又被按住，他只能在镜子里望着照朝垂着眼睛的侧影，“放松一点就对了——”
“人家有的人为了缓解疲劳，还有的专门到美发店去洗头发呢。”女孩子的指尖从他的头顶按到后脑勺又按回来，在脖颈的位置用了点力气，“翔阳最近这段时间有点累吧，认真复习当然很棒，但也要注意不要低头太久哦。”
吹风机的余温还残留着，被这么按一遍确实很舒服，尤其是那种莫名的紧张消失于无形之后。现在已经很晚了，按照他的生物钟早就已经是上床睡觉的时间，日向被按得有些昏昏欲睡，想想这是照朝、不是真的在理发店，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跟她说话，“照朝同学、连这个都会啊？”
“是呀，跟……美羽姐姐学了一点点。”讲到名字的时候女孩子稍微停顿了一瞬间——日向知道是为什么，影山家他也是去过的，当然知道人家的姐姐叫什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抿紧嘴巴，听着照朝继续说，“我外婆嘛——”
“年轻的时候一直写东西，肩颈的毛病很严重的，颈椎都没有曲度了。”对的，差点忘了她外婆的事情。说起来他也没必要一直盯着影山那家伙、什么事情都要往那家伙身上想吧，日向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听着照朝继续说，“手腕也是的，后来虽然不写了，但问题也没有好转多少啦……”
“好了，可以了哦。”就这么絮絮地说着一些有的没的，等到日向真的快要濒临睡着边缘的时候，女孩子柔软的掌心轻轻地拍了拍他，“怎么样，日向先生看看，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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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上是满意与否，只是感觉相当新奇，日向感觉自己的头发大概从有记忆以来就没这么顺过。翻身的时候能感觉得到，顺滑的发丝扫过耳朵脸颊，散发着的温暖而清甜的橙花香味，和照朝身上的一模一样。
奶茶色的发梢仍然在眼前晃动着，只要勾一勾手就可以把那发端缠到自己的指尖上。日向蜷缩了一下手指，在想要伸手之前突然注意到，放在另一边的手机在昏暗中亮了起来。
是照朝那只智能手机，因为静了音所以只有屏幕在一闪一闪。手机的主人仍然在全神贯注地翻着书，完全没有留意，日向正在纠结要不要提醒她的时候，只有翻书声的寂静当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和弦。
那音乐具体是什么，日向还没听清就重归寂静。按掉铃声的照朝飞快地抬眼看了一眼床的方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拿着手机踮着脚去了走廊上，连开门都没发出一点动静。
房间门被轻轻地掩上之后，日向也翻身坐了起来，长出了一口气。平时这个点他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了，刚才也被照朝吹了头发还体验了按摩，但消散的紧张在他躺回到照朝身边的时候又卷土重来，甚至还有要变本加厉的趋势……
……怎么可能不紧张啊，那是女孩子，他喜欢的人，穿着和他同样款式睡衣的人，散发着和他一样温暖香味的人。早知道刚才照朝问的时候，就不应该现在就关灯的，反正也是睡不着，还不如跟她说说话——
想到这里的日向也瞄了瞄旁边的床，影山那家伙仍然睡得不动如山。本来以为影山同学也是装出来的……好吧，毕竟是病号，大概确实需要休息，日向大人就不跟这家伙计较了，他撇了撇嘴，伸手去翻被照朝放在地铺上的书。
从刚才就有点在意了——躺在那里只能听到照朝翻动纸页的声音，完全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内容。并且，她出门的时候没有特意藏起来或者带出去，日向想，应该就不是什么他不该看的东西吧？
如、如果真的是不该他看的东西、那他就马上退散，摸上封面的时候日向暗自下了决心。他才不是想要偷窥照朝的隐私，更不是在期待那是日记之类的东西……
那本书没包书皮，所以日向很轻易地就确认到了内容，看到的时候还有点意外。那是一本高一英语的参考书，知识点整合、带讲解的那一种，侧页的位置露出五颜六色的便签纸头，看上去是夹了不少的书签。
参考书的整体感觉不新也不旧，有翻阅过、却不是特别经常使用的痕迹。里面鼓鼓的，似乎是夹了沓有点厚度的纸张，日向翻到那一页看了眼，意外地发现是照朝之前和他要的小测验的卷子，被整整齐齐地用燕尾夹理了起来。
考卷上除了自己的答案、小野老师的批阅以及得分，还多了用橙色的记号笔圈出来的标注，以及完全看不出来写了什么的鬼画符。那种字迹和笔记的方式日向认得出来，或者可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之前听说考试消息的时候他不信邪，怀着那么点私心非要去找照朝借笔记，拿回来的就是这种完全看不懂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