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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应该要说点什么好呢，日向难得地觉得自己的国文水平实在是不太够用，只能紧了紧和女孩子十指相扣的手。

    想要传达的安慰和他的努力，照朝应该是感觉到了。她抿嘴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实在是有点不怎么好看，垂下眼睛的样子看得日向一颗心都要揪了起来。

    要不然、就还是……？不不不，这样好像有点……那个成语是怎么讲的，趁……还是乘人之危的来着？果然还是不要了吧，日向正在抓耳挠腮、搜肠刮肚地想要从犄角旮旯里扒拉两句安慰的话，却发现女孩子藏在长长的浅色睫毛之下的、宝石一样的碧绿瞳仁，飞快地往旁边瞥了瞥。

    ——是向右的。所以哪怕照朝其实什么都没说，日向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她在那个瞬间想到了谁。

    本来已经打上红叉的、蠢蠢欲动的想法就像重新解开了封印，日向有点赌气般地伸手一个使力，把女孩子几乎是用扯的拽进了怀里，然后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完全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明明和我在一起的，为什么又在想影山那个家伙”，日向原本只是觉得有点本能的、毫无来由的不爽而已，可是当柔软的身体撞上来的那一刻，他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

    女孩子……是这种感觉的吗。照朝应该只比他矮一丁点吧，他可是从小就被各种亲戚家的姑姑婶婶说长得瘦、多吃点，连主妇排球队的阿姨大姐结束练习的时候也要这么嘱咐一遍的——日向在满耳朵砰砰砰的心跳节奏里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可是为什么、抱在怀里的时候却觉得又小又轻呢，连肩膀都是窄窄的……

    照朝好像也被这把突然袭击搞得有点发懵，连点反抗都没有的就被抱住了，就好像……他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做点什么别的。不过那样就真的太过分了，日向就只是紧紧地拥了她一下，然后在女孩子薄薄的脊背上轻轻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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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澡也洗过了、衣服也换过了，委屈的感觉却还是没有一丁点好转；曾经有什么人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小小的一个豆丁、个子还没有她高，被她扑进怀里伏在肩膀上、眼泪掉个不停的时候，还要悄悄地、特意挺直背脊——

    只差一点就要不知道第多少次地陷入回忆的瞬间，照朝却真的被抱住了。拥上来的是并不那么熟悉的温度和气息，提醒着她这并不是回忆，而是触手可感的现实——

    只是照朝并没有来得及捕捉到男孩的表情。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日向通红的耳朵，本来是应该藏在蜜柑色的发丝之下的，却因为耳边的头发已经被她编起了一半，被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连侧脸都是一样泛着带着热度的红。

    日向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就放开了她，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抓了抓头，抬起的手碰到了耳边编起来的鬓发，又睁大眼睛，特别满足地笑了一下。

    男孩的体温比她高一些，抱着她的时候照朝总感觉自己的怀里像是落进了一整轮的太阳。日向的声音其实压得很低，可是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照朝仍然在他放开她之前，把这句近乎自言自语的嘟囔听了个一清二楚。

    “……就、就当我是抱抱那个时候的照朝同学吧。”

    人如其名的男孩用手指刮了刮脸颊，从不好意思到心满意足，再到一下子反应过来的慌慌张张和手忙脚乱，走马灯一般的表情变化丁点不差地被照朝尽收眼底，“那个，我这样是不是有点……”

    “没有哦。”明明应该是比谁都要耀眼的自信和璀璨才适合日向吧，这种耳朵和尾巴都要垂下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胸口因为这句话涌起的波澜翻滚着，照朝难得地在男孩把话讲完之前就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岔，“确实，那个时候我还真是，到处找人要抱抱来着——”

    眼前似乎掠过了一张稚气满满的小脸，抬起头的时候面前男孩圆溜溜的绀青色眼睛始终凝望着她，不放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两个人的身后是体育馆大厅的转角，耳朵里是来找她们俩的外婆熟悉的脚步，和喊她“小鸟儿”的声音一起回响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本来都好得差不多了，”随着照朝眨了眨眼睛，模糊犹如重影一般的画面也彻底消失了，“结果我外婆来接我的时候刚打上照面，完蛋，一下子就又哭得稀里哗啦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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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人就掉眼泪的照朝，大约是小学二年级的、小小的样子。之前照朝给他们几个红组接力的人看过她穿着棒球服的照片，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哭得鼻尖红红抽抽搭搭的模样，想象了一下还有点可爱……

    ……等等，在脑补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日向清了清嗓子当做遮掩，也收回了乱跑的心思；输了球结果就哭得停不下来这种事情，虽然说起来挺丢人的，但也确实可以理解，毕竟去年打的那唯一一场正式比赛输掉之后，去找影山那家伙下战书的自己，一边放着狠话，一边也是眼泪止不住地流——

    所以说！影山这个家伙，能不能不要哪里都有他啊！突然回过神来的日向本来就有点不怎么高兴，注意到面前的照朝又有些视线发飘，顿时更气了。

    在想象里一脚把这个家伙踹出脑海，日向还是把心思也拽了回来。那个时候的他，那个遇见了照朝的自己没有被打倒；那么她呢，那个时候的照朝，在那之后就退役了的她，又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因为……”日向凝视着那张漂亮的脸，不想错过照朝一丁点的表情变化。她的眼睛和嘴角明明是在笑的，可是日向却莫名其妙地、从那弧度里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不甘心吗？”

    “诶，没错，”这话像是说到了她的心里去，照朝伸手点了点他也点了点头，微微拧起来的眉间舒展开，话音里的赞同都要满出来了，“就是不甘啦。”

    “虽然说真打加时赛、可能也是输吧……”女孩子这么说着，一边对着日向勾了勾手指，“但是最后，就差那么一丁点——”

    这是……要什么吗？意思是看懂了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日向把自己的手伸过去的时候还有点小小的懵圈，然后在照朝把掌心贴上去的同时，这懵圈也变成了十分——

    “——我那时候和本垒板，就差这么一丁点。”

    本来因为和她掌心相触而骤然加快的心跳，在听到照朝这么说的时候又稍微冷却了下来。日向其实已经隐约地意识到了什么，他顺着女孩子的视线望去，望见她收拢了拇指和食指，用那只手比划了一个短短的，甚至还没有小指的指节长的距离。

    “哪怕是我的手能再大一点点，”照朝无奈而不甘地苦笑了一下，然后重新把自己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像翔阳这样……就是同分了。”

    去年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还差不多高，今年自己就比她稍微高了一点点，所以手比她大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加上又是女孩子，照朝细白的手贴着他的掌心，更加显得格外的小，连指尖相差的那一点距离也分外明显起来，似乎只要他这么一拢，就能把她整个地握在手心——

    女孩子长长的浅色睫毛垂下去，像是蝴蝶翅膀般抖动着，也像是扫在了日向的心上，和着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凶猛的心跳，一下，又是一下。此时此刻的日向并不能清楚地分辨那汹涌心跳声的来源，他只是像刚才自己所想的那样，毫不犹豫地收紧了手掌，握住了照朝的手。

    “——这次一定不会了！”

    宝石一般的漂亮眼睛里还盛着没来得及散去的惊讶，照朝抬起头来望向他的时候，日向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被她这么望着还是有点紧张，可是脱口而出的宣言比想象的还要坚定，“今天、咱们要赢，要拿第一——”

    被握着的手像只冬眠过后苏醒过来的小动物，在日向的手心微微蜷缩了一下，就像照朝此时此刻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的睫毛。女孩子望向他的碧绿瞳仁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融化了，笑容里的苦涩和不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应了一声好，然后和他一样坚定地回握了过来。

    “好呀，把……”照朝讲到这里停了停，发飘的视线也只是飘了短短的一瞬，带着盈盈的笑意，就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地停驻在了日向的脸上。

    “把他们别的团都打败，拿第一，”女孩子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另一只空着的手也握成了拳头，朝着日向递了过来，“咱们一起。”

    “嗯！”望向他的碧绿眼睛里映着小小的自己，日向特别开心地回应了她，正想伸手和女孩子碰拳的时候，也在余光的角落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才都没留意，仿佛无处不在的影山这回真的在了，高高的个子往隔壁球场边一杵，只要注意到就相当显眼。那家伙也正往他们的方向张望着，也不知道在那儿看了多久……日向在心里用鼻子出了口气，拉着照朝转了小半个圈，像是要挡住那家伙视线一样地换了个方向。

    “那、那个……”影山倒是没再往这边看了，只是这种表演实在是有点太过刻意，日向又不想让照朝发现，于是试图拿点别的话题糊弄过去，“差不多也该准备了吧？”

    跟照朝说着话的时候，赛场的应援曲目也换成了别的歌，据说是他们男子排球部的西谷学长选的，是小时候在小朋友里特别流行的、足球动画的主题曲。阿谷学长这几天一有时间就各种哼哼，走到哪儿哼到哪儿，曲调也确实有点洗脑，于是日向一开口也被带跑了，“走吧，咱们去当Super Hero——”

    “……好。”照朝低低地应了一声，情绪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日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微妙的反常，只是在他想要确认的时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还是得先等一下，”照朝眨了眨眼睛，狡黠的模样就好像刚才那点不对劲是他的错觉。日向正想说什么，女孩子就抬手摸了摸自己耳边的编发，然后冲着他指了指，“翔阳的这个，可是还没完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