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

    坐在昏暗的房间里,舒尔对着手机,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在意,换了个姿势,又断断续续的继续往下说。

    “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我比你大,比舒鸿天大,是哥哥,所以我就要承担起保护你们的责任,在遇到危险时,我要挡在你们前面,为你们阻隔住风雨。家里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是我自己想要去做的。

    小的时候还好,但长大一些后,我发现我太懦弱,也太自私,我从那个时候起就发现了金钱和权利对我有多么重要,而这些对我来说重要的东西都是他们给予我的,并不是属于我自己的,并且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去的可能。也许只是一念之间,我就会变得一无所有。

    因为我懦弱,所以我不敢去正面反抗他们,只敢在背后偷偷的为你们说那么一两句话。因为我自私,所以我从来也不敢为你们挡下殴打,因为有一次那沾了水的荆条抽到我身上,我痛的好几天都下不来床。

    再之后,除了自私和懦弱之外,我发现我开始嫉妒你。

    我嫉妒你为什么你总是能得到奶奶的偏爱,为什么你能得到奶奶的保护,为什么你能得到她的爱和信任。

    现在想来,明明我才是这个家里的既得利益者,明明害了你的主使也有我一份。可在那个时候,我却很恨你,多可笑,多可恶,又多恶心。

    我恨你能拥有那样的爱和美好,我恨你能和奶奶一起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度过一个下午,我恨你能不用站在他们的阴影里,那样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为什么你不用学习那些肮脏的、玩弄人心的手段,为什么你可以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为什么你可以想放肆大哭就放肆大哭,为什么你可以牵着奶奶的手在花园里散步。

    不过这些恨和嫉妒,在舒鸿天死的时候,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舒鸿天跳楼了,你抱着她在雨里大哭。那天奶奶不在国内,没人去帮你。其实那时候我就站在廊下,无数次的想要跑出去给你挡雨,却被人一下子抓住……但我好像不应该还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他的手真的挣脱不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总之,从一天起,我就恨上了我自己。

    光心里恨和扇自己耳光并不管用,于是我偷偷的拿了裁缝的几根针藏进房间里。我会用针扎进大腿内侧的肉里慢慢的转,只有这里才足够安全,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还可以得到慰藉。

    就这么扎了几个月之后,我发现针的力道太小,完全不够填补我心上的窟窿。于是我又开始换一种方法。因为常年戴着手表,所以手腕处是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之后,我就开始用指甲抠、用用刀割,总之……

    哦,好像跑题了,对不起。

    再后来,奶奶也去世了。你肉眼可见的瘦了好几圈,眼睛也不亮了,饭也不怎么吃,水也不怎么喝,每天就是画画,画那些画不完的画。

    我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可是我什么也为你做不了。我只能偷偷的从厨房偷一些点心和水放到你的窗台上,你吃了吗?

    高中的最后一天,你和他爆发了最大的争吵,白花花的课本和资料从二楼纷纷扬扬的洒下来,我站在楼下,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浸淫了商人的铜臭味。我竟然开始在心里权衡利弊我上去阻止这一场争吵的可能性有多大,我又可能获得什么样的惩罚。

    我甚至已经知道送你出国的决定已然无法撼动。

    但我还是上去了。

    在那一天晚上,我接受了人生中的第二顿暴打。过程就不提了,我也不是为了博同情才和你说这些的。

    那一顿打并没有换来什么实质性的结果,你还是被送出了国。

    你出国后,我很担心你,甚至偷偷翘了课去英国看你。

    我看着你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一个人上学,而那几个有点眼熟的人,总是出现在你的身后,就像是监视。

    然后我就打了电话回去,跟他们说我想要几个保镖。他们一共培养的人就那么几个,我要了,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去你那里。

    不知道这个举动对当时的你来说有没有一点作用?我又有没有在你的计划中,小小的帮助过你那么一次?

    你回国后的第一场画展,其实我在开幕之前就已经去过一次了,你放心,是偷偷去的,没有人发现。

    他们将你安排进公司的这一天,我是真的很开心。你说我应该会很不爽吧?其实没有。

    进了公司,就意味着可以在电视上露面,紧接着就是可以有自己的股份了。虽然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想分你一些股份的意思,但我从那个时候就想好了,等以后,我把我的股份都给你,让你一辈子都衣食无忧,可以任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能发现,你的眼睛里总是燃着一团火焰。我还很高兴,我以为这些年你又活了过来。

    但我没有想到,你的最终目的竟然是扳倒他们,你能活过来,竟然是为了报仇。

    你的动作那么快,竟然成功的让那些股东愿意支持你成为董事长,甚至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立案侦查。

    他们被带走的那天,我也在。我站在楼上,看着他们用尽了一切恶毒的语言咒骂你,诅咒你,然后被警察们严厉的带走。我想,这应该就叫罪有应得。

    警察也曾叫我也去协助调查,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我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些年我所知道的关于他们的种种。他们说,经检查,你没有违法犯罪行为,可以走了,谢谢你愿意过来协助我们,如果你还能想起什么或者是有什么证据,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我说,好的,谢谢,麻烦了,然后走出了警察局。

    还好,还好,我还没有坏的那么彻底。

    有人曾让我一起去做坏事,但我没有去,因为我想起了你。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也不会答应的。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心肠很软的人,我一直都知道。

    你是真的很厉害,也很聪明,我很为你骄傲。你做了对的事,你维护了舒氏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好名声。是他们不好,是他们黑心才导致有此恶果。

    后来的这些日子里,我常常在想,如果早就将集团交给你,如果早就让你接受系统的课程,整件事从始至终会不会变得更好?又如果,早早的劝他们回头是岸,会不会又是不一样的结局。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就像就算回到过去,他们也不会听我的将那些肮脏断掉。

    就像我即使再后悔,也回不到当初了。

    这一份录音,并不是我为了求得你的宽恕和原谅,就算是我自己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当年的袖手旁观。

    般般,请允许我最后再这么叫一次你的名字,我是那么的卑劣、无耻、自私又懦弱,在之前那些面对你的时日,我会觉得无比的痛苦与自责。只要看到你,我就无时无刻的会在心里觉得对不起你。

    为什么我当年没有向你伸出手,为什么我当年没有张开双臂保护你,又为什么,我当年没有挣脱开别人的桎梏,为你挡住那片滂沱大雨,我甚至从来都不敢为了你和他们反驳一句,我甚至还不如十四岁的舒鸿天。

    我对不起舒鸿天,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曾教导过我善恶的奶奶。

    奶奶曾告诉我,决定我们成为什么人的,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的选择[1],我听进去了,却没有这么做。我明明有能力变成一个好人,但我却选择了和他们走上一条路。

    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一点点勇气再见到你,所以,再见了。

    哦,不对,是再也不见。

    我会带着Haley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也不用找我,我死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归处。

    我名下的房产已经转移到了你的名下,你放心,是经过检查过后干净的那一些,可以放心,卖掉、还是自己住都归你管。股权转让书我也已经写好了,就放在桌上,这是我这辈子欠你的,现在还给你。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都还小。那天,阳光明媚,你站在绿意盎然的花园里,笑得眼睛弯弯,大声叫我’哥哥’。舒鸿天牵着你的手,扬起脸冲我笑。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好像,我也记不清了。”

    舒尔走了,留下股权转让书和房子车子走了,家里的东西什么也没带,只带走了他那一只名叫Haley的狗,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也再没有他的消息。

    舒青晗拿着钥匙去开门的时候,看到了被拆开的小夜灯罩,还有被砸开一个洞的玉石。它们里面,都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线路。

    他终究还是相信了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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