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朵蘑菇

    此话一出,张启顿时震惊了。

    而反观被提及的乌寻雁,亦或是作画的舒青晗,竟然都是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她们冲着对方微笑,甚至不用开口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张启低下头,狠狠呼噜了一把乌淮波的脑袋,警告似的:“臭小子别乱说。”

    舒青晗笑一笑,把手背在身后,很体贴地说:“没关系。”

    “……打扰到你工作了吧?”张启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庞,难得的有点磕巴,“刚刚。”

    舒青晗摇摇头,很客气的说没有。然后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的沉默下来。

    门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她如梦初醒似的望向张启还带着潮气的肩膀、小男生湿答答的头发、还有女生湿成一片的袖口。

    三个人站成一排,用湿漉漉却很明亮的眼睛望着舒青晗,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们似乎没有带伞,舒青晗慢吞吞地想,过一会儿又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哦。他们就是没带伞。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一些心软。

    想到那天耿辛夷无意提到美术馆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在仓库储备了一批雨伞。舒青晗转头看了一眼,想在画廊里寻找没有在忙的工作人员帮忙取出三把伞来。

    只不过这心软还没来得及开始蔓延,舒青晗就看到了正从花园门口驶进来的迈巴赫。车牌很熟悉,舒家的。

    她脸上滑过一丝不耐,心情不太佳的侧了侧身,抬起眼望向张启,“我还有点别的事,就先走了,你们随便逛逛,有什么事随时找工作人员。”

    他懵然点头,“啊,好,你去忙吧。”

    舒青晗礼貌的道别:“再见。”

    说完,她就绕过错综复杂的形象墙走了。

    一直到稍微偏后的位置,舒青晗才终于逮到了一位空闲的工作人员。

    她留着短短的蘑菇头,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青涩懵懂,标准的实习生模样。

    “舒小姐!”看见是她来了,女生眼睛一亮,急急的说着话,“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需要什么东西?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舒青晗扫了一眼她脖子上挂着的工牌,“少虞?”

    女生用力点头,肯定道:“嗯!少虞!”

    她不想见到舒家的人,无论是谁。所以有意拖延时间,就连说话都变得慢慢的。

    舒青晗先是问了少虞有没有空帮她一个忙,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向她细细描述了张启一行三人的模样,之后再拜托少虞去仓库拿出三把伞来交给他们。

    女生全程都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清澈的大眼睛一直望着她。

    交代完了,舒青晗冲少虞笑一笑,“你的名字很好听。少虞,是少忧愁的意思吗?”

    彼时她正低头默诵三人外貌,抬头时就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句话。少虞的眼睛瞬间亮了亮,欢欣应道:“是呀是呀!就是少忧愁的意思!是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翻了好几天的字典才翻出来的呢。”

    舒青晗笑笑,“真好。”

    “舒小姐这么优秀,家里的长辈也一定对你很好吧?”少虞快快地说,大眼睛里有着很真切的喜爱,“我之前在国外就看过您的画展,也是因为看过您的画,所以才决定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巧,您正好就来我工作的美术馆开展。”

    她顿了顿,脸上滑过一丝羞怯,“不瞒您说,我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高兴的两个晚上没睡着觉呢。”

    舒青晗喜欢这样真切直白的表达,连带着声音都放缓几分:“呵呵,是吗?”

    终于得见偶像一面,少虞见她展露笑颜,也晕乎乎跟着笑,却陡然想起要紧事:“哦!我要去拿伞!舒小姐我先走啦!”

    女生急急忙忙的冲她挥挥手,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开,很快就消失在了舒青晗视线里。

    少虞走后,她慢吞吞踱步回了中间的展厅。刚一迈进门,舒青晗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央的舒尔。

    身着正式,一丝不苟打着领带的他跟着众人的视线也朝着她这边望来,两人对视的一瞬,男人轻轻笑了笑,冲舒青晗招招手。

    展厅很大很空旷,大部分人又几乎都众星捧月般聚在了舒尔的身边,所以当其他人称赞他真是一位好兄长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进她耳朵里时,舒青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淡。

    “青晗,快过来啊。”舒尔远远的唤。

    她抱起胳膊,凛凛的走到了耿辛夷身边。

    舒尔注意到了舒青晗疏离的站姿,不留痕迹的往她旁边站了站。

    待舒青晗站稳,他示意她看向一位神情倨傲的女士,“这位是伯父特意托付我要为你引荐的柯韵柯女士,今天也来为你的国内首秀捧场。”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惊呼了一声:“柯韵?是那个去年获得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金奖的画家吗?她不是一直在国外发展吗,怎么突然回国了。”

    柯韵侧过头,目光淡淡落在舒青晗身上,露出了个幅度极小的笑容,“Miriam,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听说你得了奖,恭喜。”她偏偏头,礼貌的回答。

    “我相信,以后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金奖获得者也会成为你的头衔,”柯韵笑了笑,“短短一年没见,你进步了很多,变得更优秀了。”

    “所以你们在国外就见过?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舒尔略略侧身,与有荣焉的跟着笑了起来,“真棒,般……青晗,你一直都这么优秀。”

    她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神色极淡的笑笑,“就不劳哥哥费心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做好。”

    “咱们之间分什么你我,”舒尔也下意识跟着舒青晗动了一下,干燥冰凉的西装布料紧紧贴着她的肩,还不忘补充道,“都是一家人。”

    在这时,舒青晗却忽然想起张启被雨水洇湿的衣服。也不知道少虞有没有把伞交给他们,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临近中午,画展暂时闭门谢客,开始私人聚会环节。

    周围的人还在低声寒暄着,大家都是一个圈子,所以有的是话题。

    舒青晗倚在吧台旁,手里转着香槟杯,时不时应一句身边人抛来的话头,眼睛却落到了花园门口。

    有四朵蘑菇正在一点点朝着门外走去,透明的伞,可以清晰地看到伞下人的样子。

    此时少虞正步履不停的走在张启身边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往展厅里指一指。后者只安静的低头听,头发竖着,刺一样扎在伞布上。

    四人一直沿着长长的石子路到了门口,少虞伸手拉开门,一大两小朵蘑菇一前一后走出门,不见了。

    舒青晗收回目光,细长的杯子在手里转啊转,快得像陀螺。

    “看什么呢?”杨忍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将手里四四方方的黑色纸盒往前递了递,“喏,蛋糕吃吗?耿辛夷特意找我问了你的口味让人去买的。”

    她喝了一口杯里的香槟,把散落的碎发重新拢回耳后,摇摇头,“没胃口,你吃吧。”

    杨忍冬哦了一声,低头开始悉悉索索的拆纸盒,只可惜拆了半天也总是不得法。舒青晗见状叹口气,手穿过她的胳膊,将贴在盒子隐蔽处的一小块透明胶带撕了下来。

    杨忍冬恍然大悟:“还是你厉害。”

    舒青晗笑笑,“只是吃习惯了而已。”

    拆开了蛋糕,两人倚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耿辛夷今天还特意请了乐队烘托气氛,舒青晗留心听了听,似乎弹的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又听了一会儿,她的心情一下就由阴转晴,原来是第三乐章。

    聚会的最后,美术馆的主人耿辛夷还有画展的主人舒青晗自然而然被簇拥着起哄让说些什么。

    耿辛夷第一个上场,她站在小小的一块半圆舞台上握住立麦,先是对台下众人今天的到来感到高兴和激动,话锋一转,又感谢了舒青晗能选择她的美术馆开展云云。最后的最后,她豪迈的一挥手,“大家江湖相逢即是缘,以后常来我这玩。”

    轮到舒青晗,她先是笑了笑,“我想说的似乎辛夷都说过了,那我就做个总结语吧。”

    舒青晗微微倾身,伸出一只手捏住麦克风,长长的卷发从肩头滑落。她说:“我不太会说话,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谢谢大家能来支持辛夷、支持我,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说的也有点太官方了吧,”聚会结束后,杨忍冬坐在舒青晗旁边哧哧的笑,险些滚到她怀里,“像你高中那次三好学生代表上台讲话一样。”

    她有些无奈的扶着杨忍冬的脑袋防止她磕到车窗上,顺便解释道:“我讨厌这种上台讲话的活动你又不是不知道,没直接走人就已经是在努力给大家面子了。”

    杨忍冬笑得肚子发痛,索性翻了个身直接枕到舒青晗腿上,声音因为还残存的笑意显得断断续续的:“般般,我朋友家的猫生了一窝小猫,正在到处问人领养。不如你养一只吧?你家那么空那么大,多点活气也不错。”

    “算了吧,”她把杨忍冬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碎发捋开,“不想养宠物,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

    杨忍冬立刻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用那种非常骄纵好友的心情和语气说:“怎么会养不活自己呢?养不活了你就找我,我给你打钱,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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