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老娘休了你!滚吧!”泼辣女子潇洒转身,准备离开现场。
真帅啊,祝青禾摇头感慨,从沈无魅挂在胳膊上的零食布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儿。
还大方的递到沈无魅眼前:“吃点不?”
沈无魅绷了一会,还是从她手心里划了一半过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泼辣原配潇洒离开后,徒留麻杆公子站在原地傻眼,粉裙姑娘许是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完事了吧,是不是可以走了。”沈无魅觉得这场闹剧到这里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郦城的人现在都这么闲的嘛。
他这样想着,丝毫没想起来自己刚才也磕着瓜子看得挺开心的。
祝青禾却高深莫测的摇头:“依我看,后面还会有反转。”
果不其然,麻杆公子忽然往那边追了几步,喊了一嗓子:“娘子娘子,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啊!”
这又是怎么的一出戏?
麻杆公子这一番“深情款款”的挽留认错,让粉裙女子有些始料不及,她立刻连哭腔都不装了。
“王公子,你……不是说要休妻娶我的吗?”
麻杆公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我就是想气气我娘子而已,对你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让我娘子误会了,你快点走吧。”
祝青禾觉得自己要是那粉裙姑娘,现在肯定一个大嘴巴子呼上去了。
粉裙姑娘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瞪着麻杆公子,麻杆公子已经不耐烦转身去找自家娘子了。
粉裙姑娘拉住他的手臂,凄凄切切道:“王公子,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说过要娶我的,更何况……”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情势紧急,一咬牙大声道:“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
一言既出,周围一片哗然。
祝青禾轻啧,果然是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麻杆公子一怔,片刻后脸上浮现出冷漠的厌恶,一抬胳膊甩开了粉裙女子,啐了一口:“谁知道你怀的是谁的野种,我才不当这个绿头王八。”
粉裙女子摔坐在地上,气得脸蛋煞白:“你……你!”
麻杆公子冲周围人喊了一嗓子:“看什么看啊,赶紧散了散了,你们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围观群众热闹也看够了,一边议论着一边鄙视觑着二人,慢悠悠的散了。
也是巧,粉裙女子摔倒的地方离祝青禾他们不远,祝青禾好心低下身子扶着粉裙女子站起来。
她并不是关心她,毕竟她的所作所为确实为人不齿。只是若真如她所说她怀有身孕,那不管怎么说,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她做不到坐视不管。
粉裙女子本来难堪至极,被扶起来后蹭了蹭眼睛想说些什么,结果一抬眼看到沈无魅一身白衣站在一旁,恍如谪仙,顿时有些痴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郎君。
若是能与如此人物春风一度,她真是立时死了都甘心。
想到这,她害羞的将碎发掖到耳后,柔声细语道:“多谢这位公子。”
祝青禾:“……”
姑娘你没事吧。扶你的人明明是我好不好。
沈无魅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他才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直接拉住祝青禾的手腕:“我们走吧。”
祝青禾点头,二人转身离开,粉裙女子站在原地痴痴望着沈无魅的背影,真好看啊。
可是身边的人实在太碍事了,她伸出手挡住祝青禾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带着诡谲,这样就顺眼多了。
好好的七夕,怎么净是遇到奇怪的人呢。
祝青禾都想给自己算一卦了,她今天莫不是走背运。
沈无魅看她良久不说话,问她:“怎么了?累了,一会还要去放灯呢。”
祝青禾神色有些严肃:“我总感觉有事情发生。”
和沈无魅在一起混多了,她总觉得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命案。
沈无魅握住她的手:“你放心,今天是七夕,是个好日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啊——死人了!”有人喊道,周围人群陷入小小的混乱。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二人站在四面八方的人群中面面相觑,祝青禾叹了口气,无奈道:“走吧,沈大人,你的放灯计划泡汤了。”
死者正是刚才的麻杆公子,他刚被船家从护城河中捞了出来,很明显是溺死的。
“这是意外吧。”
“我看多半就是报应,瞧瞧他干的那些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围观群众一波又一波,沈无魅挤进人群,莫武眼神一亮:“头儿,你怎么在这?”
他不是和祝姑娘约会去了吗。
往后一看,祝青禾一身绿裙就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串只剩两颗的糖葫芦。
沈无魅:“我们就在附近,听到消息就来了。”
莫武:“……”
不愧是头儿,和姑娘约会都能碰上命案,一时不知道应该夸他敬业还是感慨他的倒霉。
“什么情况?”沈无魅问。
“人是溺死的,刚死不久,船老大运货的时候撞到尸体才发现的。”
祝青禾看了一眼,那缩在一旁的倒霉船老大可不就是早上租船给他们的人。
“船老大,又见面了。”祝青禾去打了个招呼。
船老大一抬头,认出祝青禾之后心中叫苦不迭:“姑娘啊,我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他的死可和我没有关系啊。”
“你们官差可得好好查案,还我清白啊。”
遇上这么个事,他这一船货都卖不上好价钱了。
怎么这么倒霉啊。
“你放心,我们沈大人肯定会还你清白的,你就配合他们写个证词就行了,不用担心。”
船老大连连点头。
祝青禾目光在围观人群扫了一眼,没看到之前的泼辣原配和红粉佳人。
按照之前的剧情,如果是谋杀的话,无疑这两个人是最有动机的。
但是刚在大家面前搞这么一出,之后就死了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这更像是有人借着这个东风混淆视线,不知为何,祝青禾觉得莫名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
她向后望去,只看到一个带着兜帽的黑色背影逆着人群走远了。
祝青禾皱了皱眉。
尸体运回了府衙,通知了麻杆公子的亲人……哦不,现在应该叫王公子了。
麻杆公子叫王吉,名字挺有福气,人却长得干瘪,一直以来运气也不太好。
自诩才华过人,能力超群,谁知寒窗苦读最后连个秀才也没考上,又不甘心做那些苦力活。
仗着字写的还算不错,开了个润笔铺子,替人写点信,也有公子哥找他代写些酸诗,拿去追姑娘的。
他耳濡目染,也逐渐精于此道。
靠着一手好字和甜言蜜语追到了余家大姑娘,也就是那个泼辣姑娘。
余家是卖鱼的,已经开了十多年了,也赚了不少钱。
余老板夫妻俩老来得女,什么都想给女儿最好的,怕女儿以后受委屈,于是就想给女儿招个赘婿。
这不,王吉就顺其自然的入赘了余家。
没想到入赘之后他又不老实,嫌弃自己丈人家和妻子就是个卖鱼的,没有文化,和他没有精神上的共鸣。
就整日拿着妻子在外面卖鱼挣得钱花天酒地,逛花楼。
袭香居的水红姑娘就是他的老相好,哦忘了说,水红姑娘就是今天那个粉裙姑娘。
这事怎么说呢,虽然听上去挺狗血的,但归根结底还是男女之间那点事。
也挺常见的,要是为了这杀人的话,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祝青禾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余姑娘来看尸体的时候面上神情很是冷淡,似乎王吉死不死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祝青禾还是敏锐的发现了她的眼角有点红,无论如何,毕竟做了好几年的夫妻,总是有些感情的。
即使这感情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逐渐消磨殆尽,但在面对生死时总是会冒出一些过往的回忆,譬如那些曾经心动的瞬间。
祝青禾叹了口气,轻声道:“节哀。”
余姑娘看了她一眼,自嘲笑道:“你们当时也在现场,应该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吧。”
“以前我刚知道他做出这些事的时候,我恨不得他一下子就死了。我们家有哪里对不起他,我有哪里对不起他。他要这么对我,当年他娶我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他真的死了,他没有其他亲人,他全家在他小时候都死了。可以说,我是他唯一的亲人。”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余姑娘沉默了一会,她依旧穿着卖鱼时穿的围裙,上面甚至还有白色的水渍和干在上面的灰黑色的鱼鳞。
“我其实知道,他看不起我,因为我不识字,也不懂那些诗词歌赋。”
“可是当初我也不会这些啊,他说他不在乎,他说他喜欢我的爽朗大方,不像那些所谓的才女端着架子。”
“原来,他都是骗我的。”
祝青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没有经历过这些,尚不能体会这种情感。
但无论如何,她想,即使有一天,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了,她也绝对不会死缠烂打,早点放手,或许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