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

    沈曦曦先是惊了一跳,然后立刻看了看门外面,确定没有人后关好门,走向了地上那一滩,走向了地上的“那一滩”,提着裙摆蹲下身,戳了戳那人的胳膊。

    没反应。

    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沈曦曦拉了拉,拿得还挺紧,她用了用力想要掰开那人的手。

    哎,这个时候他醒了。

    那人抬头盯着沈曦曦,眼珠子飞快的转了两下:这人是谁?刚才她是想要“夺走”自己的东西吗?现在她发现了自己?要不要杀了?

    沈曦曦没心没肺,双手环胸蹲在地上开门见山问道:“你偷了那郡守什么东西?拿出来我们一起开开眼?”

    那毛贼也是反应快,当即转为笑嘻嘻,从地上爬起来,状似不经意间把手里的东西往腰后面一藏,另外一条胳膊绕过沈曦曦的脖子搭在她肩膀上,答非所问:“不过一点小玩意儿罢了,我去的时候可看到了,郡守家里有一个很大的密室,那里面才是真正的金山银山。”

    沈曦曦糙日子过惯了,没理会毛贼的勾肩搭背,只是抬手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了下去,瞪大了眼十分配合他的演出特别吃惊:“金山银山?”

    继而又一本正经问道:“那你拿了什么?”

    那毛贼见不好哄骗,只好不情愿的从背后拿出来了一颗硕大的珠子,摆在沈曦曦面前,“这玩意儿,可是景元一年的时候东海进贡的珍珠,个大圆润,光泽夺目,还是十分稀罕的金色。”

    “哦,是吧,看起来是挺漂亮的。”

    沈曦曦接过那珍珠,心底哼哼:骗鬼呢?本姑娘方才分明看见你手里攥着的是一个黑色的东西,东海的珍珠,要是被克扣卡了下来,也应该出现在东海海关总署或者是沿路的大官家里,怎会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寒月关的郡守家中,当我傻吗?

    “我看姑娘投缘,不如就……”

    那毛贼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有些暴躁的敲门声,听着声音,是那些搜寻的士兵又去而复返了。

    “珠子送你了,求求救命。”毛贼立刻漏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沈曦曦有心吓他一吓,皮笑肉不笑:“不收,不救。”

    继而就朝着大门走去,背影极其无情。

    “喂,真求你了救救小的吧,被他们逮回去肯定会扒了我的皮!”毛贼炸毛。

    这一厢大门一开,沈曦曦就立刻换了另外一副神态,她被吵醒了般睡眼惺忪满脸不悦,语气也十分不友好:“做什么?”

    兵将也不同她废话,直楞楞的就要往里面闯。

    纵然景元“尚文”,但自开国以来传下来的城郡需得“一文一武”镇守的规矩却始终没变。

    就拿如今的扶风城来说,虽然配了郡守和主将,但主将的地位和话语权都十分有限,远不及郡守,基本上只有去欺负欺负寒月关外的那帮“泥腿子”的份儿。

    而若是郡守的亲兵,那便就十分不一样了。

    眼下这一番来搜查的,正是郡守的亲兵。

    ——

    沈曦曦却不知这些。

    只见那些人就要闯进来,给沈曦曦急得都没顾上蹿火,一巴掌就糊了上去。

    郡守丢了不得了的东西,加上对沈国公一行本就是面子上的客套,眼下又急着找东西,到了沈国公那边可能还客套几句,到了沈曦曦这边,谁知道她是谁?

    那挨了巴掌的兵将啜得一下就将佩刀拔了出来,明晃晃的在沈曦曦面前晃悠,“妈的找死。”

    沈曦曦以前可是没少被这群人拿着兵器驱逐,眼下下意识的就怕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虽然不知道那些“官”之间都是怎么样发火的。

    都是怎么样秉持着和那些流民里的小混混抢东西的时候底气越虚越要横的原则,她也凶了回去,整个人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找死?谁找死?持刀往里闯,谁给你的胆子?奉了你家哪位大人的命令?”

    一嗓子吼得那士兵更冒火,寒月关地处边疆,流民众多,他们又是郡守的心腹,谁敢不对他们毕恭毕敬的,还敢吼?

    不过那士兵旁边的人倒是理智突然回笼了:他们一路上只顾着追人,怎么竟然也没注意,这里是郡守大人给沈国公一行人安排的住处啊。

    便立刻拉住了还要叫嚣的那名士兵,使了使眼色,示意他收敛点,别查了,赶紧走。

    好在那士兵也不是完全没长脑子的,反应了过来,收了兵刃看着沈曦曦,“你是沈国公的人?”

    沈曦曦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说罢,嘭地一声关了门。

    直到外面没有了动静,她靠在门上直打颤的双腿才缓过来一些。

    吓死了吓死了,刚才不是都走了吗怎么又返回来了?郡守是没交代?怎么还敢真的往里面闯?

    再一抬头,院子里空荡的的,哪里还有那毛贼的影子。

    “溜得倒是及时。”沈曦曦深呼了一口气,往院子里走去。

    走着走着,“啪……”一声响,又有个人形东西从那颗茂盛的梧桐树上面掉落了下来。

    正是那毛贼。

    不过比较好的是,这次他没摔晕。

    此情此景下,沈曦曦有点哭笑不得:“你不会爬树爬那么高做什么?”

    毛贼憨痞一笑:“那我也不能躲你房间里面不是?万一他们真的闯进来了被发现了,那成什么了。”

    沈曦曦没搭理他,继续走向躺椅坐下,问道:“你叫什么?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去偷郡守的东西?”

    那毛贼闻言,立刻好像被触及到了伤心事一般,整个人蔫嗒了下去,“家中贫寒,我排行第七,人人都喊我杨七郎,偷东西也是活不下去了,我还有一群自幼相依为命的伙伴,等着我带东西换银子回去。”

    这说辞,多少有些触动沈曦曦忆起来了从前的苦日子,也就暂时信了。

    但细想想家贫还认得东海的珍珠?蒙谁呢?姑娘还傻不唧唧的把兜兜里的为数不多的碎银子给了杨七郎,她自己是知道的,居无定所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杨七郎做戏做全套,千恩万谢的接了,又从身后拿出来了那颗硕大的珍珠,递给沈曦曦,“反正也不知道是那郡守从哪里劫来的不义之财,送给你吧,以后若是急需用钱了,去当了换点银钱也好。”

    沈曦曦想了想,接了下来。

    一直到了夜幕低垂了,外面的查的没那么紧了,杨七郎才从沈曦曦的院墙外翻出去,丢下句“有缘再见”。

    沈曦曦嘴上应着有缘再见,却知道再见不太可能了。

    她如今要回去王城了,可对那些流民而言,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刚思索着,敲门声就又响起来了。

    外头来的人说是郡守和主将摆了宴席,为沈国公接风洗尘。

    沈曦曦用屁股都想得到是一场言笑晏晏的虚情假意,不太想去,直接回绝了。

    不一会儿,大姐和二哥也都过来了,想让沈曦曦一起过去,见沈曦曦实在是不想去,也没强迫她,只叮嘱了几句不要乱跑早点休息之类的,沈曦曦一一应下。

    心说不乱跑才怪。

    沈曦曦就小时候是在王城里待过的,对王城有些朦胧的印象,记得沈国公府门前的街道两侧林立着许多榆树和柏树,她住的院子里有许多海棠花,天高高的蓝蓝的,夏花绽放时,分外好看。

    流浪多年,没想到此生还有能重回王城的那一天,她想着扶风城虽然不能同王城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是一座城,已经是流民们心底眼中最渴望能进来的地方,所以想去城内走走看看。

    边塞的月亮很圆,月色皎洁,扶风城内有景元王朝和寒月关外各族的商贩聚集,街道旁的铺子里都挂着红色的灯笼,食物的蒸汽和小贩的叫卖声散在灯笼打下的光晕里,晕染了一街道的烟火。

    沈曦曦此时感觉两只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东瞅瞅西看看。

    看着看着,在长街尽头,月色枝影下,她望见了一个人。

    那人身量修长,长发过膝,墨色的发和深绿色的衣袂一同随着微风飘动着,一手撑着一柄草青色的油纸伞遮住了半张面容。

    而周身更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屏障,隔绝了一切,红尘嚣嚣没攀上他的衣摆半分,他亦走不进去那烟火之中。

    像是天生地养的山精鬼魅。

    说实话,沈曦曦看得有些懵:这边关还有这样的人?而且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然还不等她再走近些细看,那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寻不到踪迹。

    不等沈曦曦失落,不远处的动静就又吸引了她,不知道什么人打起来了。

    直觉告诉沈曦曦别凑这鬼热闹,不然可能会被热闹揍了。

    她立刻就想逃开那纷争,可才走几步,一个人就追了上来,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前奔。

    看那娴熟的架势,说他们不是同伙都没有人相信!

    沈曦曦:……!

    她立刻就要甩开那人的手:大哥你哪位?我们认识吗?你打架就打架,拉我做什么?

    “是我。”她抬头一看,拉着她狂奔的人正是杨七郎,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方布巾蒙着半张脸。

    再回头一看,身后追了一串串人。

    沈曦曦:“知道是你了,我说你跑就跑,拉我做什么?”

    杨七郎:“遇上点麻烦事,对不住了。”

    “你要做什么?”

    话音才落,杨七郎突然就顿住了脚步,沈曦曦一时没刹住,一下子差点没摔倒,刚站稳,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冰冰凉的弯弯的匕首。

    “你你你你你做什么?”给她没吓结巴了。

    杨七郎不以为意,“很明显啊,劫持你。”

    “你这小子,恩将仇报是不是!”

    不等杨七郎回话,身后追着的那串人就追到了跟前,沈曦曦定睛一看,竟然是扶风城守城的主将银霆亲自带了人追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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