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蓟归冷淡地将腿抽离开来,幻灵倒在地上,不解的望着他。

    “那就不必了,咱们非亲非故,你别乱攀关系。即便你落花有意,我也无意。”

    “我先提前说好,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怕师妹误会,即便师妹不在,也不喜欢我!我还没那么饥不择食,寒不择衣。”

    幻灵喜上眉梢,“所以,仙长是愿意放我一马啰?还不用当牛做马的那种吗?您真是个大好人!”

    “你想多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幻灵又颓丧的坐回去,它闭着眼睛,头昂向一边,看起来颇有宁死不屈的模样,“反正横竖都是死,那你现在赶紧的吧!省得我整天提心吊胆。”

    蓟归被这一通操作弄得十分无语,他顿了顿,将剩下的还未说完的话一口气说了,“不过,若你肯戴罪立功,到时可酌情考虑,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

    幻灵一听又有希望了,能活为啥还要去寻死,它睁开眼,立马正襟危坐起来,精神抖擞地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

    幻灵立马顺杆上爬,“哎呀,奴家本体就在仙长手上,从今以后但凭仙长吩咐就是。只是,……还有一事不得不说。”

    “什么事?”蓟归看向它。

    它顿了顿,不好意思道:“那个,就是……虽然珠子本体在仙长手上,但主人也同样可以一念断我生死。”

    它勾了勾手指,抬眼看向蓟归,眼眸中波光流转,又伸出手臂,半宽的衣袖滑落至关节处,露出光滑如玉的皮肤。

    “你看,咱家的命脉系在主人身上,所以,如果主人下了敕令,即便我心向着仙长,但咱家也不得不从呀!”

    蓟归视线只到那手腕处的敕令,红黑线条缠绕,组成了一个及其复杂的图案。那线条末端一直往手臂深处延伸,看样子是直接连接幻灵的命脉。

    命脉一连,即便主人与幻灵天各一方,也能凭借瞬发的咒术,置其于死地。

    所以那人才一点都不担心的将这幻珠抛给他,若是他能被控制,最好不过;若是不能,谅这珠子也不敢背叛。

    “仙长,你看,这印记能不能消去呀,”幻灵眨了眨无辜的杏眼,秋波盈盈,“咱家受制于人,其实内心是个好妖,不愿再做这些害人的勾当,也渴望恢复自由身啊!”

    蓟归本想直截了当的告诉它,在看到幻灵眼神的时候,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道:“……这敕令不是不能解,不过你老是这样不配合,就别怪我无情了!”

    “?”幻灵一头雾水,它哪有不配合,这飞来一口大锅它也很冤啊。

    “我能够容忍你顶着师妹这张脸出现在这里,已是最后的底线了,毕竟你学艺不精,我也不能怪你。若你再这样不好好说话,我想你也不介意珠子再多几条剑痕吧!”

    “……”

    这也怪它?它不就抛了几个媚眼吗?它什么也没做啊!

    幻灵又气又恼,它栽在这个男人手里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初连沈清一那人到最后也都屈从于心底的欲望,沉迷无尽的杀戮当中,做了主人的傀儡。

    而它面前这人,看着温文尔雅仙风道骨的,内心的执着居然如此微不足道,只求一个女子。

    可就这么一个痴情种,偏偏能抵得住诱惑,它的媚眼不仅算是抛给了瞎子,而且这人对着他求而不得的那张脸还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它屡败屡战,但被教训过后也只敢暗戳戳的搞些小动作,毕竟两人之间武力迥异,它也怕自己玩脱,到时候不用敕令,自己就能把珠子搞碎,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它搓了搓眼睛,做作的动作瞬间端庄了许多。

    又将身子默默转了回去,干巴巴的解释道,“那个,菟丝妖的习性一时半会儿难以改正,请仙长见谅。”

    它侧耳没听见什么动静,忙单手举起,赌咒发誓:“但是我一定努力克服,一定改正!”

    “嗯。”

    蓟归见幻灵还比较配合,嗯了一声,将之前对于敕令的了解稍微说了出来,“……敕令跟你主人息息相关,如果你现在解开的话,他也能感受得到,我不能保证能在他催动咒术之前救下你。”

    幻灵眉眼耷拉下来。

    “但……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除掉你的主人,敕令也会无效,这对你我都不失为一桩好事。”

    幻灵犹豫许久,蓟归说的没错,这对它而言的确是一桩好买卖。成,它恢复自由;不成,反正它也没在主人面前撕破脸皮,到时候就说是蓟归强行逼迫它的,它就是一个弱妖,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呢。简而言之,谁是最后胜者它跟谁。

    它果断点点头。但记忆中投诚的第一步,似乎都需要诚意。它想了想,从脑海犄角旮旯的地方扒拉出了一条线索。

    一炷香时间已过,幻灵信守承诺,将人放出幻境。

    蓟归悠悠转醒,河道的水此时已经漫至他大腿处,冰冷的水瞬间让他神智清醒。他一个翻身,上了岸。

    他顺手将衣摆拧干,环顾四周,果然,那人早已杳无踪迹。他不死心地逛了逛周边,那黑衣人将痕迹消的很明显。

    他正准备离开,恰逢此时,水流褪去,在他躺下的不远处,一个陷入泥沙的脚印露了出来。

    蓟归身影猛地顿住,在下一波水流冲刷上来之时,陡然醒悟过来,快步过去蹲下,用手一寸寸丈量。

    水不断的冲上来,就像他不断地丈量一样,都带着些不死心、不甘心。

    但,无论他怎么丈量,那留下的脚印清晰地告诉他那个结果,那个……让他当头一棒的结果。

    现实逼得他接受,这个脚印,就是他心底里的那个,也是他胸前那张纸上临的脚印。

    水不停的冲上浅岸又褪去,没了蓟归的阻拦,那脚印渐渐被带上来的泥沙给填满。蓟归一开始还会用手将那些泥沙给挖出来,就好像这样,能够挖掉他心底里那些不断冒出的,可怕的,他不愿深想的猜测。

    水慢慢上涨,在黑暗与水的共同作用下,蓟归的速度慢了下来。到最后,他收了手,那个脚印也终于被泥沙彻底覆盖,再也看不出曾有一个陷落的脚印留在那里。

    而他脑海中,也被那些荒诞的,恐惧的念头充满。

    他坐在那脚印旁边,水缓缓流经他的胸膛,秋日冰凉刺骨的温度让想疯想叫嚣的他保持异常冷静和清醒。

    一种从未有过的清醒。

    一种拨开云雾的恍然。

    那个脚印,是他曾在掌门石洞前拓下的,现在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他所认为的魔族奸细,和掌门指定的探子,和杀害两位长老后将门派搅得腥风血雨的人。

    是同一人。

    原来是同一人啊!真是可笑!

    他最敬爱的师长,与他最深恶痛绝的妖魔,牵扯在了一起。他再怎么不敢置信,也不得不信。那些他曾努力忽视的证据,都齐齐涌现出来。

    什么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找出真相,要还掌门一个清白,哪里有什么清白可言,江家得到的,是货真价实的消息,是铁证如山的证据啊。

    虽说江家可恶,但掌门不可恶吗?他自己不可恨吗?

    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看着他心甘情愿,一无所知地做了他最忠心的狗,指哪打哪。

    蓟归仰天大笑起来,声音惊动了林中的飞鸟,一时间群鸟尽出,后峰又回归了一片死寂。只余月色之下一道湿透的孤寂身影慢慢从水中爬起来,踉跄着走向峰顶。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他记得那人是这么跟他说的,但——

    哪里是云深不知处呢,此山之中,那人的住处尤为醒目。

新书推荐: 最终成为了神医侠侣 春夏枝竹 末世艰难求生记【多系统】 如画里 耀阳 在没有你的世界 落魄千金 大*******廷 奉贤海 万千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