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修)

    蓟归缓缓走在山路上,他不知道俞怀序突然举办仙门大会到底是什么意图,但……左右应该不是好事。

    一个与妖魔勾结的人,怎么会召开讨伐妖魔大会呢?

    怕不是想将各大门派掌门以及亲传弟子一网打尽,好让仙门群龙无首?

    他不知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天衡山亏欠陆槐许多,没想到这次,依旧要将人卷进去。

    蓟归面容憔悴,他的信念感在与俞叔的对话中一步步被摧毁。

    他那么多的试探,加上石洞的痕迹,已是……十分明确了。

    原来残片和摹本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看的最清楚的居然是一直以来别有用心的江家!

    他恨江家当年没能说出口,他也恨自己,如今同样说不出口,只能怀揣着这个秘密踽踽独行。

    不知该向谁说,不知该怎么说。

    因为……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他,谁会信呢?

    信本就狼子野心的江家,还是信一贯挑拨离间的魔族?呵,即便让一个孩童来做选择,怕是都会选择相信德高望重的仙门魁首吧。

    那么熟悉之人呢?

    小师妹会信他吗?——那可是她的父亲。

    众弟子会信他吗?——那可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和支柱。

    其实……若不是今日那幻灵在将他放出困阵的时候跟他说:他在去找掌门的前一日,它的主人曾去后峰找过掌门一段时间的话,他恐怕也不会如此确信。

    蓟归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发现脚印的时候,脚尖是朝着石洞外的。而那天下过雨,若是除了幻灵主人,门派内的探子也同样去过的话,就不止是一个脚印了……

    即便魔族奸细将脚印消去,只留下门派探子的脚印,那又怎么解释他俩的脚印一模一样?又怎么解释掌门会与奸细同处一室?

    巧合?

    那的确也太巧了吧,两人都隐姓埋名,混迹在门派弟子中,在同一天与掌门见完面,又都知道如何避开守卫进出后山,脚印还一模一样……

    种种巧合堆积在一起,怎么还能称之为巧合呢?

    其实,俞叔的沉默也算是侧面回答了他吧。

    但众多弟子中,那人到底是谁呢?

    他麻木地回到守卫处,守卫的弟子已经换了一批。那弟子第一次见蓟归如此狼狈,不禁追问道:“大师兄,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蓟归提了提僵硬的嘴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了出来,“无事,夜天路滑,不小心摔到水潭里去了,准备回去换身衣裳。”

    “原来是这样,”守卫弟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热心肠道,“我这里还有些热茶,大师兄你要不要暖暖身子再走?下山的路那么长,可别感冒了,你和掌门就是我们门派的主心骨啊!”

    “嗯,”蓟归点点头,喝完热茶后他感觉身子暖和了些,也精神许多。他问道,“对了,今日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有了,只有大师兄你一个人来过。”

    蓟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朝守卫弟子致谢过后,便往山下走去。

    身后还传来弟子的高喊:“大师兄,夜天路滑,你小心看路呀!”

    另一个弟子忙用手肘捅了捅那弟子,“什么夜天路滑,明明是夜天路黑,雪天路滑才对。”

    “可是大师兄就是这么说的呀。”

    “这么冷的天,大师兄言语精炼一点怎么了,说不定是因为冻着了急着去换衣服呢!”

    蓟归早已远去,听不到二人为着这一个观点拌嘴的情形。若是听到,恐怕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些啥吧,直到半杯热茶下肚,他才提起精神来。

    ……

    到了山下,他路过俞未晚院子的时候,脚步一顿。

    他得知此事已是如此失态,更何况师妹呢?她能承受的住吗?那可是她的父亲!

    他能将一切瞒天过海吗?他做不到。但若是让他现在快刀斩乱麻,将一切都告诉她,他……还是做不到。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但那仅仅是针对知道真相的人而言。对那些还未曾触及过阴暗面的人来说,他又何必将痛苦施加给他们。

    蓟归在门外徘徊许久,转身欲走。

    但掩映的房门却被深夜的狂风吹得吱呀作响,露出了一条半人宽的缝隙。

    蓟归:“……”

    看来上天总是不愿给他选择的机会。

    他走进院子,在将房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停顿下来。

    他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所以,进去看看吧!此刻,不是师妹需要他,而是……他需要师妹,即便是只能安静地陪着他,那样就很好了。

    蓟归顺从内心的想法,将即将合上的门板又反方向轻轻一推,那缝隙逐渐变大,直至能容纳一个人的身影。

    他在黑暗中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等双眼适应了之后,他径直走向床边。

    俞未晚睡得很熟,面容恬静,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一样。他伸出手想去感受一下师妹额前的温度如何。他下午来的时候,师妹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也不知道今晚喝完药,这烧有没有降下去?

    只是在离那额头仅几尺有余的时候,他猛地收了手。

    因为他看到自己浑身湿漉的衣裳,和自己略显苍白冰冷的手掌,与他手心扑面而来感受到的热源,形成鲜明对比。

    望着俞未晚恬静的睡颜,蓟归抿了抿嘴,指尖回握,慢慢收回了手。

    还十分湿润的衣摆落下一滴滴小水珠,轻轻砸在地板上,洇出了朵朵无色的花。

    俞未晚眉头轻拧,仿佛是听到这微小的响动,下一刻要醒来一样。她闭着眼,手向床边一挥,蓟归的心一提,下意识轻巧地向后移了半步。

    俞未晚没感受到什么阻力,她便以为是外头的雨声,嘴里嘟囔了一声,“……不是师兄啊!”

    她身子往被窝里沉了沉,整个头陷入了温暖沉闷又隔绝了噪音的地方。

    蓟归听见了她的呓语,轻轻笑了声。这次隔着被窝,他放心地将手覆了上去,将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那张明显被闷的通红的小脸。

    而后就靠在床尾,从只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向外望去。

    外头黑沉沉的,他看不见一点星光。

    但或许,这般宁静的夜晚,以后怕是不多见了……

    他不知看了多久,在黎明来临之前,脚步动了。

    而后那条开了一条缝的窗户被关上,门也被悄无声息地合上。只余床尾地板上那一小块比其他地方更深的水迹,和空气中依稀残余的冷香证明他曾经来过。

    但地板会干,冷香会散,到时,还有谁会知道他曾经来过呢?

    翌日清早。

    俞未晚伸了伸懒腰,一夜好梦过去,她感觉身子已经好全了。

    前几日她风寒上头,不怎么出去见人。但不知怎的,潮生还是得知了消息,每日提着清粥小菜前来,说什么自己的风寒是由他过了病气,他理当照顾,而且他刚好,不会再过病气。

    俞未晚所有的理由全都憋了回去,她提心吊胆地享受着师弟的精心照顾,一边希望病赶紧好起来。但久不生病的她,一病却拖了好些日子。

    她没能去找师兄,也没能等来师兄看她。虽然不说,但季潮生却看出了她的失落。他轻笑着保证,等她喝完药,他会去找来大师兄。

    没想到实在是不凑巧,她醒来只看到一袋梨和几幅药,而师兄早已离开。

    师兄没能等她醒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吧!她想,她难得生病,或许,师兄还会再次过来看她,问问情况的吧!

    俞未晚这么想着,便等到了暮色渐起,又等到了天黑。直到喝了药,实在睁不开眼睛,也没能等来师兄的人影。

    也许是太忙了?毕竟,师兄刚从外边回来,说不定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她留了道门,就这么在床头靠着,手里拿着一本书,直到抵不过睡意侵袭,沉沉睡去。

    她半闭着眼睛洗漱完,拉开门,外头凉意的风一股脑涌了进来,她彻底清醒了。

    俞未晚想起昨夜突如其来的雨,明明当时看晚霞,一定是个好天气啊!怎么会下雨呢?

    她低头看着檐下干燥的地,又猛地回头看向窗户。

    只见她每日留了缝隙的窗关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吹不进来。

    所以昨晚,并没有下雨!

    她半梦半醒间听见嘀嘀嗒嗒的水声,不是下雨,而是……

    俞未晚不作他想,脑海中已经自动浮现出师兄的名字。

    这么晚了,师兄还能来看她!

    俞未晚带着欢喜,拿起袋中的梨和桌上的剑,边吃边往后山走去。

    等等……

    她吃梨的动作一顿,连吞咽也忘了,她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既然昨晚没下雨的话,那么——

    那水只会是从师兄身上落下来的!

    但俞未晚与师兄一起长大,她很清楚,出门在外的师兄和在门派内的师兄是不一样的。在外条件艰苦,他们要防止妖魔作乱,所以顾不得仪表。但师兄在门派内,只会更加注重仪表整洁,他一向以身作则,断不会有这么狼狈的模样。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本想直接去找师兄问个明白,但远远看见院子的时候,她骤然清醒。

    师兄一定不会告诉她的,如果他选择告诉她,就不会直到半夜才来她的院子,也不会不叫醒她。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想,她不能一直活在师兄之下,她明明,明明就是为了能够比肩才如此努力的呀!

    俞未晚紧紧握住剑柄,她将半颗梨囫囵吞完,便朝着后山走去。

    既然是大事,他一定问过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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