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翌日,天还未亮。

    俞未晚缓缓睁开眼睛,昨晚酒醉让她有些难受,她从床榻慢慢起身,抬起手准备揉揉额角,却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昨夜月下发生的事情慢慢回归思绪,俞未晚呆愣了片刻,只觉得不太真实。

    她连忙低头拆开信封,但信纸上面只有寥寥几句嘱托。

    遇事不决,可去找孟掌门和应峰主,二人襟怀坦荡,值得信赖。

    照顾好自己。

    勿念!

    俞未晚读完之后,只觉得这轻飘飘的纸犹如千斤重一般,原来师兄他……真的离开了啊。

    这么多年,他们就没怎么分开过,虽说师兄与她总会领任务外出除妖,但时间地点,她都一清二楚,况且只有短短十多天见不着面而已,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分开。……这次,她不知道蓟归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甚至,连回来的时间也不能确定。

    她蓦然想起昨夜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与师兄的约定:

    一定,要回来找我。

    但那时,她没能听到蓟归的回答便醉了过去。

    俞未晚秀气的眉毛高高蹙起,她拍打着被子,有些懊恼,怎么几杯酒就醉了,自己就不能再多撑一会儿吗?至少,至少……让她能听到半声回答也好啊!

    可不管蓟归的回答是什么,她都很明白,大战在即,他不会无故离开。而且连自己都不能告诉的事,那一定万分凶险。俞未晚当时其实有一瞬间内心想过要阻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正因为她了解师兄,也明白自己担负的责任。

    所以,她只能说,一定要回来。

    一定,要平安回来。

    ……

    俞未晚收好信,整好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后,便径直推开房门准备先回住所一趟拿些东西。一推开门,就看到院子石桌上,摆着一坛酒。

    那是昨夜她与师兄挖出来的那坛,如今被人又用厚布重新盖上封好,就摆在那里,似乎等着什么人拿走一样。

    俞未晚顿了顿,走向院门的脚步一转,还是去了石桌前将那坛花雕抱起。

    也不知师兄何日才能回来,这酒先寄存在她那里好了。

    等他回来,再一起喝吧!

    俞未晚回到自己的屋子,洗漱完毕后,将东西打包随意扔在床上,然后坐在桌前,双手撑着脸颊,对着这坛酒苦恼。

    她完全不了解酒到底该怎么保存,本想跟茶叶一样,直接放入装有稻草灰的大桶内,再以灰四面填埋酒坛之上,筑实。

    但当稻草灰撒上去的那一刻,俞未晚突然想起来了,这可是酒,本就极易挥发,虽说草木灰能去湿防潮,但对于酒,她不太确定是否可以。

    要不还是怎么挖出来的怎么埋进去好了,依葫芦画瓢总不会出错。

    她连忙将酒坛给扒拉出来,又翻箱倒柜找出小铲子,在树下挖了个坑,左看右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了半天,反应过来,又糊了几把湿泥土在坛口附近。

    看着与昨夜几乎如出一辙的造型,俞未晚满意的拍拍手,填起了坑。

    小北走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新任掌门不知发了什么疯,在光秃秃的树下一边拍手,一边跳脚。

    他用力“咳”了几声,以示有人来了。

    俞未晚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疑惑道:“咦,小北你怎么来了?”

    小北无奈道:“刚敲半天门你都没听见,我只好不请自开了。”

    他顿了顿,还是提了个醒:“小师妹,你可是新任仙首,再不济也是一派掌门,私底下这般倒是可以,但……大庭广众之下,可莫要再像以前那样了。”

    俞未晚点了点头,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师兄这些都教过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小北听闻,也放下心来,轻笑道:“是我多此一举了,天塌下来,还有大师兄出谋划策呢!”

    他说完又走了几步,左右环顾道:“对了,大师兄人呢?我先前去他院子扑了个空,还以为他在你这儿。”

    “不在么?到底去哪里了?”

    “他……”俞未晚将自己想好的理由说出,“师兄他查到一些线索,事关魔族,不宜打草惊蛇,所以这次崇州之行,咱们兵分两路,他不会与我们一道。”

    “原来是这样啊。”

    小北微微诧异过后便接受了这个说辞,只是少了蓟归的坐镇,他显得有些不安。

    俞未晚背着行囊出来的时候还看到小北高拢的眉,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宽慰道:“好了,虽然大师兄不在,但天塌下来,还有咱们呢!三个臭皮匠,怎么也能抵一个诸葛亮了吧!”

    “还是说,你对自己没信心?对咱们门派众人没信心?”

    “胡、胡说!”小北像极了被踩了一脚尾巴的公鸡,忙跳起脚来解释,“我当然对大家有信心!”

    “那你是对我没信心啰?”

    “呃……”小北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当,当然有!”

    “好啊,还敢骗掌门!这回偏要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

    俞未晚佯装大怒,抡起拳头作势要去打他,吓得小北条件反射就往一个地方直窜。这不怪他,实在是以往每次小师妹悟出什么新的剑招,又不敢去大师兄那里丢人的时候,就会借着讨教的名义,找他们这些师兄过过招。

    小师妹当掌门的水平他不知道好不好,但……她的武力值一定能碾压他们这些师兄们。

    但他等了半天,发现耳边没有往常那样伴随着出招的呼啸风声,转头一看,就发现俞未晚拎着包袱早已离开院子数十米。

    “当掌门的怎么会这么没有风度,还亲手揍人啊!”俞未晚带着笑意的话顺着风的轨迹传到小北耳畔,“掌门给你上的第一课,叫虚晃一枪。”

    也是师兄教她的第二课,如何掩盖自己的情绪。

    自然也包括,如何让人看不出真实意图。

    真假掺半,虚实结合。

    “赶紧跟上啊,小北师兄,”俞未晚在前头朝后挥了挥手,说道,“卯时可快到了!”

    小北愣在原地,就在刚才,俞未晚没有如预料一般追着他打,又说出那样一番话。他觉得,几日不见,俞未晚好像有些变了,但若让他细说是何种变化,他又有些说不上来。

    只隐隐有这么一种感觉。

    毕竟他刚刚那一瞬间,他在俞未晚身上隐隐看到大师兄和前掌门的风范。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样,似乎……也不错。

    眼看俞未晚越走越远,他才突然醒悟过来,忙拔腿追了上去,“来了来了!”掌门师妹。

    ——

    定州,望春楼。

    江在卿身着男装,坐在临街的窗户上垂目远眺。

    此时残阳将坠,天边那几朵浮云也免不得被染上血色,江在卿就这么看着落日一点点沉入地平线下。

    一如她那因等待而略显急躁的心也慢慢落了下去。

    “风起了,将窗关上吧!”

    江在卿跳下窗,将窗户关好后坐回圆凳,“爹,咱们都在这儿耗大半个下午了!那季潮生也不说个清楚,到底何时能来?咱们还有其他事要做呢,又不只干等他一人。”

    “在卿,”江鹤之看着因江在卿的动作而震荡开来的茶面,“这几日,你有些浮躁了。”

    “……”

    江在卿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后问道:“俞怀序一死,计划接二连三被打乱,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女儿的确是有些急了。难道爹就不急吗?”

    自从江拾的窝点被人付之一炬,她带着其余几支小队仔细调查他们出没的各个地点,又盘问了许多人,也只得出一张陌生黑衣侠客的画像。

    但能破他们江家阵法的人,除了俞怀序和他带出来的徒弟,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或许有,但那可能性太小了。

    她费劲心机联系上了在天衡山的季潮生,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蓟归他,那几日的确不在门派内。

    尽管这两人之间没有明显关系,但江在卿认定,那单枪匹马闯进他们秘密据点的侠客,就是蓟归。

    但没有证据,即便是近乎确凿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因着这一变故,他们改变了方针,准备在仙门大会之上,将蓟归和俞怀序一同拉下水来。

    但谁也没能想到,俞怀序就这么突然地死了,还是被季潮生杀害的。

    ……

    如今,他们却在望春楼内等着季潮生,与其合谋。

    “呵呵,你爹我又不是什么圣人,怎么可能不急,但焦急又不能改变些什么,”江鹤之端起杯盏,一口气喝光茶,将空杯放在桌上。“好事多磨,左右不过半天的时间,并不会损失什么。”

    “可你不是说没有季潮生,咱们——”

    “的确,有他在事半功倍。但没他,路还是能走的,无非多花了点时间,事倍功半而已。”

    江鹤之提起桌上的茶壶,准备给自己再续上一杯,却发现茶壶已经见了底。

    江在卿见状,朝门外喊了一声,“小二,添茶!”

    “诶,马上就来,客官请稍等片刻。”

    隔着房门江在卿只听见一道模糊的应答声,似乎有些熟悉,她还来不及细想,房门便被敲响了。

    “客官,你要的茶水我送来了。”

    声音近在咫尺,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不就来了么,”江鹤之闻言一笑,对江在卿道,“开门去吧,在卿。”

    门应声而开,露出一张即使风尘仆仆却依旧不掩精致的脸。

    季潮生穿着店小二的服饰,手里端着托盘,大大方方走进房间。

    “江家主,我来赴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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