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众人被一个又一个劲爆的消息炸得回不过神,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始乱终弃,引起一切的“罪魁祸首”。

    季长风面目铁青,继燕离之后,他居然也成了台下“看客”们眼中的猴子。自从认识燕离后,他已经许久没这么丢脸过了。

    “风哥,别气,”燕离拉住他,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今日人多眼杂,咱们别落了口风。之后,还有得是……机会。”报复回来。

    “好,好。”季长风听出燕离未尽的意思,他强行压下那股不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十指紧扣住燕离的手。

    这一刻,他与她心意相通。

    季潮生听完俞未晚的推论,笑意不减,他鼓起掌,夸道:“果然不能小看了小师姐,没想到短短几天你就能查到这么多事。”

    “但我觉得我还是要澄清一下,的确,我很恨那个抛妻弃子,见异思迁,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渣……”

    他完全没有照顾他那便宜爹的面子,轻笑着将那些埋藏多年,积攒许久的怨恨一句句说了出来,他看着怒目横眉却只能咬牙切齿忍耐的人,心中只觉得畅意。

    但这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他一边想着,一边听见自己说道:“只是我娘告诉我,不要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我觉得她说得很对。”

    季潮生对着俞未晚笑了笑,大方承认自己的野心,“既然小师姐也算对我知根知底了,我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没错,我进入天衡山的确是机关算尽,只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自认勉强还算有几分姿色,接近你,也只是为了让你喜欢上我罢了,届时,我便是仙首以及天衡山掌门的女婿。他不是贪恋权势吗,而我比他更有权势,而他,终其一生也只能仰望着我,在我手底下如履薄冰——”

    “这才是我对他最大的报复。”

    “只可惜事与愿违,还没等你喜欢上我,我就已经先喜欢上你了。所以我改了路线,不想让你觉得我是那种功利的人。”

    “我知道前仙首身体不好,说句大不敬的话,他可能都没有几年了。”

    季潮生耸耸肩,“所以我没必要去杀他,一来我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又何来的怨恨一说。二来,就算我知道那张纸条,我也不会怪他,那个喜欢攀附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张纸条就回心转意。如果师父将那张纸条转交给他,我还能不能活着长大都是一个问题。想必师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将这纸条藏起来的吧。”

    “所以我没必要杀害师父!”

    季潮生又重申了一遍,说的话有理有据。要不是自己的确亲手捅了他一剑,他怕是也要信自己没杀俞怀序了。

    “我最大的竞争对手不是师父,而是大师兄。但几年时间完全足够我练习符术,也有希望能与大师兄一争掌门之位。我开设药堂,也只是想做出成绩,有能够信服我支持我的一些弟子罢了。”

    “小师姐,我没必要冒那个险的。几年时间而已,我等得起。”他顿了顿,又说道,“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妥,但,小师姐,如果我非要杀人的话,我也只会选择大师兄。”

    “师父一死,大师兄还是我的对手。只有他死了,江山与美人才会都是我的。选择他,才是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俞未晚听到这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千方百计将大家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将脏水泼到师兄身上?”

    “不不不,”季潮生摇摇头,“小师姐你误会我了。”

    “?”俞未晚着实不解。

    “那不是脏水,而是事实。”

    季潮生向她走了几步,靠近说道:“你的旁证只能证明我居心不良,而我也的确承认,我的目的一开始不纯。但若要这样就先入为主证明我杀害师父,未免可笑。”

    他直起身子,向众人宣布道:“诸位,可否允许我离开一会儿?”

    “离开?”俞未晚身体快过大脑,她抓住季潮生破烂的月白衣袖,透过它紧紧锢住他的手臂,“你想去哪里?”

    “小师姐放心,我不是逃跑!”

    “我既然做好了准备,就不会再临阵逃脱。况且我的嫌疑还没洗清,这时候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我想,大家应该也不会再给我第二次机会了。”

    “而且你说完了,也该轮到我了,”季潮生轻轻拂开她的右手,“只是在我说之前,我想先让你们见一个人。离开,也是为了去接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俞未晚只得慢慢松开他的手,看着他一步一步轻快地走向来时的路,仿佛不是去接人,而是去迎接胜利的曙光。

    她眉心微蹙,周围的人也因这一变故而骚动不已。

    那个人?

    会是谁呢?

    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在猜测这个迟迟没有露面的人到底是谁。

    孟越山和应知悬也在悄声讨论。

    孟越山问道:“应掌门,你觉得,此人会是谁呢?”

    应知悬环顾四周,将那些熟悉的面孔尽收眼底,他沉吟了一会儿道:“今日世家门派重要的人基本都到齐了,若说不在场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位。天机门的佟掌门,还有天衡山的那几位……”

    孟越山往人群外围处看了一眼,只见穿着天机门门派服饰的三人正和谢家家主站在一块,不知在说些什么。

    “说起来,我上次见到佟掌门,还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之后的仙门论功大典,他也未曾出现。”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应知悬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皱眉道:“你怀疑那人是他?”

    “只是有这种猜测罢了,”孟越山沉默半晌才说道,“天机门人从不轻易现身,今日却得以见到三个。那老家伙通晓天机,说不定也来了。若是这个时候现身,也不无可能。”

    “……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

    “只是这样一来,就代表季潮生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了。”

    孟越山替他将后面的话补完,抬眸看着站得比他们高一些的俞未晚,又将视线往后延伸,天边阴云翻滚,仿佛触手可及一样。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应掌门,也许是我猜错了也不一定。”

    天衡山聚集处,四位长老起先也曾将人选怀疑到了佟实佟掌门身上,但莫淮注视着季潮生的身影许久,也发现他说到见一个人的时候目光隐隐朝他们看了过来。

    莫淮顿了顿,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不是佟掌门的话,那还能有谁?”岳玄第一个不认同,“小归,陆槐,难不成还能是老叶?”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叶应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都在心里觉得,他很可能也死在了那一夜,尸首被崩落的三涂山掩盖,无法找寻。

    “不好说,”宋入尘一脸严肃的模样,认真分析道,“无论是谁感觉都很棘手,除去小归的话,只剩下陆槐和叶应。老叶生死不明,陆槐咱们又知之甚少。”

    “这两人都与季潮生接触不少,老叶的话,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他不会等到这时候出现。但陆槐那个弟子……”

    宋入尘苦笑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来的那人是佟掌门,至少,他只是个外人。”

    他剩下的话没说完,另外三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

    岳玄眉头紧锁道:“我就说应该早些拦着俞丫头吧,偏偏你们一个个不当回事。现在好了,骑虎难下。”

    曲远山睨了他一眼,“别在这里马后炮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俞丫头的脾气,她认准的事我们怎么拦得住。与其堵还不如疏,起码她刚才的表现已经超乎我的想象了。”

    莫淮点点头,叹息道:“的确,成长了不少。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俞未晚垂眸站在土丘之上,她只觉得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分析着来的人到底是谁,而她又该如何应对,但同时,她又觉得自己的思绪一片空白,只余下本能行动。

    师兄,不可能。

    陆师兄,应该不会。若是他的话,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叶长老,与他们一起前往三涂山,却在那一夜离奇失踪,不知生死。按理来说他了解详情,有那个可能。但俞未晚觉得,如果是叶长老的话,也不必等到现在。

    佟掌门,她没见过,只听说是个隐世的门派,一般发生什么大事的话才会出现,精通占卜筮法,命理术数。他……倒是很有可能。

    与俞未晚想的一样,在场绝大多数人都猜测应该是那个能扭转乾坤的天机门掌门。

    另一旁。

    谢行之捣了捣身旁人的胳膊,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你们家老头子?”

    他做出如此猜测也不无道理,先前与三人攀谈的时候,他便已从三人口中得知天机门掌门本来要来,只不过临出门前老寒腿发作,便让三个徒弟代替他来。

    天机门与他家族一样,在外人眼中神秘的很。同样都是深居简出,只不过他们是专心研究毒术,而另一个则是因为窥探天机,不能轻易下山。

    因为他们的每一次下山,就代表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灾祸,抑或一件会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

    谢行之觉得,能坐上天机门掌门的人,必定是百里挑一的高手,正如他一样,过五关斩六将被磨砺了十几年才当上家主。

    而且说得是本来要来,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要来!

    说不定是掌门早已算到一切,才与季潮生约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因为临出门前老寒腿耽误了些功夫,便让三徒弟先行过来,而他只要在关键时刻赶到就行了。

    话本里说的,高手总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场的嘛!就像当日的他!

    佟知命有些迟疑:“应该不是。”

    佟知惑也跟着说道:“师父如果要来的话,早就跟我们一起来了。而且我从未见过师父和季道友有什么书信往来。”

    佟知退撇撇嘴,斩钉截铁:“不会是那老头,他精着呢,才不会蹚这趟浑水。”

    “……”多年的师徒情分呢?

    谢行之忙道:“先别急着下结论啊,要不你们给算算?”

    三人异口同声,“不用。”

    谢行之疑惑不解:“为啥?”

    “……师父在道途上比我们走得更远,我们没法窥探他的行动,算不准的。”

    谢行之只好作罢,只得眼巴巴地盯着路口。

    一刻过去,空无一物的山路上终于出现一个发髻,随后,半边脑袋也跟着冒了出来。

    不过几瞬,那人的面容,身躯自上而下地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紧接着,被遮挡在后面的季潮生也跟着出现。

    “抱歉,碎石路崎岖,我又不太会御剑,所以上来花了我不少时间,让大家久等了。”

    季潮生面带歉意,将自己迟来这么久的原因告知于众。同时,他双手用力,缓慢地将轮椅往前推去。

    而轮椅之上坐着的人,面色苍白,形容枯槁,眼睛半阖,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这、这是……!”

    轮椅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认出来人的人无不惊愕不已。他……怎么会弄成了这幅样子?!

    纪律见到那张脸的一瞬间,顾不得什么,连忙扒拉开挡在前面的天衡山弟子,从里头奔了出来,拦在了轮椅前。旁边与他有一样动作的小北见状,顿了顿,最终还是慢慢放下了手,默默地隐在人群之中。

    “小北师兄,我刚看你伸出手,是想叫前面哪位师兄?”身旁热心的弟子见状问道,“我手长,需要帮忙吗?”

    “……”小北回之一笑,“只是前头的视线被挡住了,本来想扒开,但现在看,应该是不用了。”

    那弟子点点头,然后专注地盯着前面发生的一切。而他旁边的小北默默地攥紧了拳头,脸上一片肃穆,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师父……

    “师、师父。”

    纪律单膝跪在轮椅前,颤抖着手摸向叶应的脉搏,一下,一下,虚弱地跳动着。

    “这就是你要接的人?”

    季潮生点了点头。

    纪律抬起脑袋,目光停在季潮生脸上,他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说道:“那我师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长老会变成这样,”季潮生原本望着他的目光,慢悠悠转移到俞未晚脸上,一字一句,用能全场听到的语气大声说道,“自然是因为蓟归和陆槐啊。”

    纪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俞未晚,而俞未晚在看到来人是叶应,又听到季潮生如此指控之后,她颤抖着唇,摇头否认道:“不,不可能,不会是师兄他们干的。”

    纪律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他依旧跪在轮椅前,身躯却挡住了两方,“小师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没告诉我们?”

    俞未晚咬紧贝齿,关于陆师兄,她的确有些没说,只不过,她认为那些与本案无关,没必要说出来。但见到叶应后,她不太确定了。

    难道真的……,不不,不可能!师兄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突然,一道熟悉的满含虚弱的声音在纪律身后响起。“不,她……不知道。”

    “师父!您醒了!”纪律连忙回过头凑近,“您感觉如何?还好吗?千万不要勉强!”

    叶应缓慢地摇摇头。

    季潮生在旁边见状,解释道:“纪师兄,叶长老的身体是用药吊着的,如今来到这里,也是凭着一股信念,你……让他先把想说的说完吧。”

    “用药吊着?什么意思?”

    “……他没几天可活了。”季潮生嘴唇微动,“而他,是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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