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俞未晚循着医馆掌柜指的方向,走了将近半炷香,才来到小巷口。

    不用她刻意找寻,那小巷尽头随风摇曳的一盏白灯笼一眼就能看到。她不作多想,抬脚便迈进了巷道。

    越往里深入,俞未晚便觉得这儿的巷道似乎要比外头那些窄上许多。外头的宽度可通两人,而现在她却只能侧身通过。阳光似乎终年照射不到这里,两侧石墙的颜色都已经近乎乌黑了。就连气温,也比外头生生低了好几度。

    俞未晚呼出一口白气,看着那盏不算太远的灯笼,继续前进。

    走了又有半炷香,那盏白灯笼看着近在咫尺,而她……整个身子却因为越来越挤的巷子不得不侧身而行。她的脸甚至与旁边的石墙就差几寸。

    前方是越发狭隘的巷子,俞未晚咬咬牙,继续往里走去。

    ……

    又过了段时间。

    “嘶——”

    俞未晚的脸彻底贴在石墙之上,冰凉透骨的寒意瞬间遍布四肢百骸,她向前迈的腿也被冻得一僵,整个人跟着彻底清醒过来。

    她眼珠转动一圈,艰难地看清了此刻自己的现状——整个人被挤压在两侧石墙中间。不过万幸,她的身子尚且还有一丝活动空间。

    她立马停下前进的脚步,往外慢慢退去。

    不对劲,不对劲。

    她之前在巷口往里看了一眼,这条路并不算太远,而且这石墙远没有这么狭小。再者,就算这家黑店在曲折幽深的小巷里头,也不至于还要走半炷香的功夫。

    她已经走了这么久,还是直线前行不曾拐弯的路线。若按实际换算的脚程,她应该已经出了西城门,将那家店远远甩在身后才是。

    而现实是,那一盏迎风招摇的灯笼,依旧伫立在她前面。距离,仍旧不远也不近。

    但最让俞未晚头皮发麻的是,她刚才竟然没觉得这距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若不是越来越窄的巷道难以前进,她被冰冷的墙面冻得一个激灵,这幻阵说不定还会让她义无反顾地一直走下去,直到动弹不得,进退两难……最后死在这里。

    但她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招呢?

    幻阵触发需要媒介,她这一路过来,并没察觉到什么异样之处。

    算了,现在再想这些已是无异。当务之急是赶紧出了幻境,找到那家黑店要紧。

    俞未晚往后的脚步一滞,身体贴上又一堵冰凉石墙,去路已经被堵住了。

    而且她没感觉错的话,这石墙甚至在缓慢前行,推着她往那狭隘的小路而去。

    这是,准备让她自寻死路啊!

    俞未晚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内开始回想进小巷之后的一幕幕。

    白灯笼,石墙,苔藓。

    还有什么呢?

    难不成那媒介放在石墙上的砖?而她不小心误触了?若是这样,那这工作量可就大了。

    而且石墙在缓缓移动,说不定那块砖就已经与她擦身而过了。

    俞未晚脑海飞速运转,越是情况危急,她便越是镇定。眼睛不住地在石墙上逡巡,想要找出一点不同来。

    她的目光不经意与那远处飘来晃去的灯笼对上,却又错开。时间紧迫,黑店就在眼前,她得加把劲才行。不能死在这里,她得亲自走一趟,看季潮生是否所言非虚,还得找到蓟归问个明白。

    死也不能死在这里,还死得这般糊涂!

    冷静下来,俞未晚!

    季潮生也来过这里,他还带着叶长老,又是怎么摆脱这个幻阵的呢?

    石墙三方夹击,俞未晚退无可退。

    她把系带解开,朱红斗篷被她叠好收紧储物袋里,这是乔姨的心意,不能被这些石墙给摩擦坏了。

    那抹红色从她手中一闪而过,她的手中空空如也。

    等等!

    俞未晚又将斗篷取了出来,定睛看了一会儿,随即放了回去。她想,她应该找到那个媒介了。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那抹随风舞动的白,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极有韵味节奏地不住摆动。

    可是,这又不是前后都有出入口的穿堂小巷,会有对流风吹。一个禁闭的小巷尽头,怎么可能会无风自起呢?

    那一盏苍白灯笼,从她踏入小巷起,便一直摇曳在她眼前。而她也不知看过多少次。

    若论幻阵的绝佳媒介,还真是非它莫属。

    “那个地方从西门口往左数三个路口,进去之后右拐右拐再左拐,前行到小巷尽头,看到挂着一盏白灯笼的房子就是了。”

    一盏白灯笼。

    那医馆掌柜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却也正是因为太过清楚,让人先入为主,下意识去看那作为特征的白灯笼。

    但谁能想到那个目的地,才是让人陷入囹圄的凶手呢?

    俞未晚并未怀疑医馆掌柜有问题,他怕也只是知晓有这个地方,而从未踏足其中过。

    若说有问题的,只能是那黑店老板。既然要赚钱,又为何会平白无故在外头布下杀阵?

    “落霞!”

    俞未晚轻唤一声,背在身后的剑嗡鸣轻颤,似乎正在等待主人一声令下。

    俞未晚咬破指尖,反手在剑身涂抹一圈。落霞剑光大亮,从剑鞘飞出,稳稳停在俞未晚面前。

    “划破那两盏灯笼。”

    随着俞未晚话音落下,锋芒的白光直冲出去。仅一瞬,那两盏作为媒介的灯笼应声落地,啪的一下,摔得粉碎。

    幻阵随之解开。

    俞未晚这才发现,自己离巷口才不过几步距离,压根没走多远。而脱离了幻阵的巷道,也如外头一般宽阔,远没有到需要侧身的窄小。

    这一次,没了幻阵的阻扰,她三两步便来到那家店的门口。俞未晚拾起插在灯笼残骸上的落霞,并没有将其收回剑鞘,而是紧紧握着剑把,一脚踢开了紧闭的门。

    剑尖划过青石路,呲呲作响,偶有火花迸出。

    位于小巷深处的房子并不是很大,约莫是个砍了大半功能的二进小院。俞未晚径直穿过枯草丛生的庭院,又一脚踹开正房的门。

    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正一只脚踩在窗棂上,双手扒拉着两旁的木框,正准备从窗户逃走。

    俞未晚冷哼一声,落霞甩手而出,正斜插窗户处,挡了那人的去路。

    “还跑吗?”

    “不、不跑了。”那人自认倒霉,苦着一张脸,将腿从窗棂收回,暗自咬牙那些人为何不照顾照顾自己的身高,非要将窗户修这么高!

    俞未晚来到他身侧,将头往窗户内探了一圈。

    嚯,好家伙,没想到是个阉割了的三进小院。这最后一进,是个暗道。

    她心知这会儿功夫怕是已经追不上那些人,只好转而将怒火发到小虾米身上。

    剑刃还未碰到那人的脖颈,那人就一屁股吓得坐到地上,又立马反应过来,以头磕地,脸上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我我上有老下有下,实数是被逼无奈,逼良为娼的啊!求姑奶奶饶了我这回吧!”

    “这回?”俞未晚眯起眼睛看向他,“也就是说不只一回,还有上回,上上回啰。”

    “……”

    那人自知失言,哭声戛然而止,顿了顿后又狠狠地给自己扇了一巴掌,又哭了起来。也不知是气自己失言还是破罐子破摔,继续博取同情。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拢共就两回,我这身家性命都在老板身上,哪敢不听他们的啊。”

    “哦?”

    “千真万确,上次也有两人闯入幻阵,被他二人侥幸逃了出来,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有两人误入幻阵,出来后便要对我喊打喊杀,我向他们说了实情后才放了我一马。呃,不对,不是放了一马,是听了我们不得已的苦衷双方达成了和解!”

    俞未晚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脸,一手执着剑,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声泪俱下,唱作念打。

    她淡淡出声问道:“别哭嚎了,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那人不乐意了,竟跪行几步,脖颈立在剑刃之下。他抓着剑,就差以死明志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没一句实话。就算我说的夸张了些,那也是基于事实加工的艺术手法。”

    他虽这么说,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也许他抓着剑,只是为了不让那剑伤害到他吧。

    “好吧,”俞未晚不与他争辩这个问题,“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人大喜过望,“就能放过我?!什么问题,您说,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俞未晚摇摇头,“不,我可以让你死得更痛快一些。”

    “这不公平。”那人愤愤说道,“我只是他们手底下的小喽啰,他们非要杀人我能拦得住?”

    “是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世道本来就不公平,”俞未晚将剑抽回,压根不管那人发出的惨叫,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比你强,那现在地位颠倒的可就是我了。你跪下的姿势这么熟练,也害过不少人吧。”

    “我,我没——”那人还想辩驳。

    “省省吧,你另一只袖子里的刀没藏好,晃到我眼睛了。”

    那人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袖子不知何时被蹭破了,里头裹着的刀具隐隐露出一角。

    “呵,是我棋差一招。我认了。”那人气势一颓,坐在地上,像个落败的公鸡一样,“你真的会给我个痛快?”

    “真的。只要你诚实回答我的问题。”

    “呵,你就不怕我骗你?”

    “用不着你担心,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行吧。姑奶奶想问什么?”

    俞未晚想了想,先从最简单的问题问起,“你们为何要在店门口放一个杀阵?”

    “这个嘛……”

    “很难回答?”

    “倒也不是,”那人笑了一下,“是我们老板的主意。我们老板有些人命案子在身上,为了防止仇家找上门来,就搞了这个东西。如果真是仇家上门,死在里面的就不必担心,死不了的,也能拖延一段时间好逃跑。至于想来求医的,放着正规的不来偏来我们这种黑店,想想也知道不干净,死了省麻烦,死不了的,看心情救。这么多年,也相安无事过去了。”

    “那上次呢?都要杀人了,我可不信那两人会和你们达成和解。”

    “咳咳,”那人尬笑一声,“你说的没错,只是老板认出其中一人的身份贵重,得罪不起,怕再添麻烦,只好先求和了。而年轻的那个也正好有求于老板的医术。双方一拍即合,就和解了呗。”

    俞未晚听了,也不知信没信。

    “最后一个问题。”

    “我又不是你们的仇家,为何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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