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余音。
杨咩还是牵着那小鬼回了家，以至于现在小小的公寓之中的成分越发复杂了，挤了一屋子“人”。
刚推开门，便见符七和桐桐似在较劲般地赶着替几人上菜，还异口同声道：“你们回来了？”
紧接着二人的目光便齐齐地落在了那小鬼脸上。符七随之眯了眯眼，三两步凑上前来：“怎么今天又带回来一个？”
“这不是我们今天又碰上那‘画中人’了嘛，顺手救的。”溪云苦笑着解释，一边还在替那小鬼安排着坐位。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杨咩一时失忆，悄悄地戳了戳冰岛。
“好像是叫裴许琛吧………”冰岛无奈一笑，又垂眸深思。
这小鬼身上的气场的确同一般的鬼不同，分明灵力不尚，反道着纯阳的仙气……
溪云亦是不会无所察觉，暗自先替他探了灵。
“所以，我可以叫你小琛吗？”杨咩眨巴着双眼，在那小鬼身边坐了下来。
那小鬼似乎并不大机灵，有些呆长愣愣的，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杨咩又是一阵苦笑，摆了摆手：“这孩子定叫人给吓傻了，你们都不知道那画中人有多吓人！”
“他竟然废冲撞妖神大人！”桐桐气鼓鼓地附和着，用他的小拳拳捶了捶桌。
“吃你的饭吧………”符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夹了块肉，塞进桐桐嘴里，才长舒了口气，“终于安静喽！”
然而趁杨咩不备，冰岛和溪云早已开始用灵识交换了信息.……
“今天怎么来得那么及时？”冰岛淡淡地问，对合眸看他。
溪云自是风轻云淡，又叹了口气：“我给了妖神大人护身符，你忘了？况且，我今日去了蔡新府邸，恰好在附近罢了。她也算是谨慎，四周都设了法阵，实力弱些的，根本无法上前。”
“她毕竟是上天庭的滴仙，想必实力也不会在我们之下。她还是有胆量挑衅妖神的，想必也知杨咩并不能完全掌握妖神之力……”冰岛咽了口唾沫，皱了皱眉，“我就是怕，他们想逼妖神归位，借此获利………”
“我们今日，本不该救那小鬼的………”溪云凝了凝神，用手托着脑袋。
“那小鬼………”冰岛愣了愣。
溪云则是点了点头，双了口气：“若他能安稳地生下来，他或许，也算得上妖神？”
而上天庭岂会容得下第二个妖神降世，除之而后快，才是他们一贯的风格……
“虽说裴许琛的父母自是比不上当年的神武天君和妖界之主，天赋也远不及妖神大人，但也丝毫不会影响天界那几位发自内心的畏惧。”溪云松手，倚在了椅背上，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倘若妖神自爆尚能归位，那问为神妖结体的裴许琛亦能起死回生？蔡新竟是在打这个算盘？”冰岛紧了紧拳，神色亦是渐沉了下来，回眸看了一眼那面无神色的小鬼。
他反而更似虚壳，呆呆地盯着眼前的瓷盘，一言不发………
他应当是不会说话的，毕竟只是个未落地的胎灵，或许也是因这独特的血统，才能游离至今……
“那画中人为何要对他出手？”冰岛还是问出了口，要了皱眉头。
溪云却是一笑，答道：“那是是因为他只是假的裴许琛，替代品若是要完全将原配取而代之，应当如何？画中人能独立思考，脱离了主人的操控，那便离完全妖化不远了……看来那些精元的确对他作用不小啊………”
“这六界自古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挑战天命，又何其容易。”符七忽地插了一嘴，便成功地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你这是吃饱了？”冰岛一边收拾着自己的碗筷一边调侃道。
符七只是撇了懒嘴，无奈地应道：“我吃没吃饱不知道，反正那小鬼是没吃，杨咩是吃不饱………”
而一边的杨咩则是一边疯狂炫入，一边对着裴许琛一阵滔滔不绝，什么她的传奇经历啊，什么工作吐嘈，根本不带喘气休息的……
杨咩的意志力，是真是非常人能及的，否则也没办法对着“一根木头”一股劲儿说这么多有的没的，然后又成功地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你们干嘛全看着我？”杨咩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抬头环顾了四周，满脸的单纯无害。
冰岛则是模仿似的回以了同样的目光，又补了一句：“你那个护身符，还是得一直带在身上………”
“啊？哦。”杨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猛地把目光转向了溪云，往前挪了挪：“要不，还是教我点儿自保之术吧………”
“我哪里敢教妖神大人。”溪云上下打着她，难后缩了缩.……
杨咩的爆发力，在座之中自是无人能敌，妖神即使在残魂的状态下，也决不是一般妖魔可以挑战的。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了？”杨咩扫兴地盯着溪云，“你不会是觉得我笨，懒得教吧………”
“杨咩如今的情况，会些术法防身还是挺有必要的。”冰岛亦是在后头推了推溪云。
符七也是顺道给他使了个眼色.……
“行行行，有心便是最好的。”溪云苦笑着终是应了下来，又看向仍是一脸自信的杨咩。
他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取了不下五本“秘籍”塞进杨咩手里：“来，先将这些咒法尽背下来.……凡人本身并无灵力，也便只能借助符咒之类的外物来调动运行于天地之间的灵气，凝成自身修为，还有阵法，亦是如此。”
杨咩眨巴眨巴眼，不由地张大了嘴：“这什么，这么多？！”
紧接着也便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基础扎实才能快速提升嘛！”溪云则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杨咩的后背，才缓缓站起身来，“待到熟练，我再授些技巧，一些普通妖邪便无法近身了。”
而杨咩仍在震惊当中，一不注意，那儿本册子便已然是脱了手。
幸好有冰岛在一边替她接着：“万事开头难，先试试吧………”
“我可能都开不了头………”而转眼之间，杨咩便已经满脸写着生无可恋了，软软地摊在了茶几上。不觉指尖忽被什么触了触，有些冰冰凉凉的，便忍不住垂眸去看。
才见平空生出的一朵丁兰，立于微风中轻曳，带着几分傲然，又伴没香拂面，紫光闪烁，映在她眸中，更似化成一片花海，幽然静雅………
于不知不觉中，无关人事尽数退场，唯剩眼前一花一人：“凡人并无灵力，可你不同，静心凝神，应能有所体悟………”冰岛柔和浅笑，指尖便触在丁香花的另一侧，也不知为何，他的兔耳朵又显了出来，垂于颊侧，眸子也化为了淡紫………
恍然之间，心悸一刹。
杨咩很少与人在静谧之中对望，又抿了抿唇，望向那一花之隔的坠落指尖与落下的淡影，便可闻心跳，滴滴点点，一圈一圈，泛滥，荡漾开去…
又蕴出金光缕缕，又化轻烟袅袅，在半空打着旋，翩然成蝶，暂停于丁兰之上！
“这……是我变的？”杨咩睁大了双眼，又往前凑了凑。
那蝶又微微震翅，抖落点点淡金，也便算做回应………
“灵力本无形，皆随心动，心境如何，便会呈现什么样子。”冰岛淡淡地答道，“凝气于指尖，汇于周身，归于丹田，融会贯通。”
言罢便是指头轻抬，紫雾也便随着他的动作而汇聚，化为朵朵落英，有序排布。
杨咩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开始依样画葫芦。
又见金波流转，惹人缭乱，又于呼吸之间涌动，向四周侵袭，不觉掌心又生金纹……
妖神灵力竟也是纯正的浩然之气炼化而成，又觉灼热，带着些许温润的威压，却没有杀气……
冰岛点了点头，转腕收手：“便是如此了，至于出招，多看些溪云给的典籍也是好的。”
“我这算成功入门了？”杨咩咧嘴笑了笑，又凑到了冰岛面前。
丁兰悄然散去，也便再无所隔，唯余四目相对……
“有天赋加持，自是会快多些………”水岛轻咳着向后缩了回去，面上倒是微微泛红，“不过一但掌握了灵力使用，便要小心切不可惊扰到凡人了………”
“这个我明白。”杨咩挑了挑眉，又叹了口气，“所以，原来的妖神真的很厉害吗？”
“应当是的。”冰岛只是瞧着她，昏暗的灯光便映在她面上，她终是要面对这些。
关乎于夙命的问题……
强加于众生之上的“天命”……
“我怎么觉得，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杨咩用手撑着脑袋，又喃喃，“要不然为什么不决地反击………她应该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守护众生这种事，早便不在计划之内了………不过她身为妖神都无法解决的事，我一个凡人又能如何呢………”杨咩又舒了口气，“其实我一开始也是不知所措的，但你们一个妖，一个鬼，一个是天界下凡的神仙，我前生是妖神也不奇怪了………很多事呢，向来也只能接受，果真是众生皆苦啊……幸好我都习惯了……”
“对不起………”冰岛咬了咬牙，终是说出了口。
“你道什么歉，这又不是你导致的，我就当，是命吧！不过还刺激的。就当开阔眼界了吧，以前还没见过妖怪神仙呢！”杨咩灿然一笑，倒使人心中安稳了几分……
万事无伤大雅，无甚值得担心的地方……
不过于冰岛而言，确是愿她做凡人，愿她平安喜乐，护她周全，也样样都没做到，只是摇了摇头，尽于无言……
此夜淡去，星辰相坠，晚风飘然，转瞬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