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若风.
却说符七十分自觉地领了裴许琛随手找了个家吧电便附了进去…….
对于符七一类的千年老鬼而言，只要有一个能附身的地方，便可构建出一个自己的空间，这样就非常的节约空间！
“哎，我们还是不要凑热闹了………”符七叹了口气，又垂眸打量起身侧这个有些许杲滞的小孩子来，又自嘲地一笑，“我还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你呢………这么说上来，咱俩也都算孤魂野鬼吧。只不过我把前也尽忘了，你到还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蔡新………”
他又观唇，蹲下身来，“你这小孩，倒是给我个反应啊，怪没意思的………”
世间匆匆，转眼敢千载，不过尽是些过眼之烟………
也便只有一人能停留于记忆之中……
符七也忘了当时穿身何物，只记得抬眸那一眼，一点惊鸿。
又冗他薄纱笼身，手中挥尘一柄，指尖轻点，便将符七勾了出来……
妖鬼同道士，似乎本该是水火不容，溪云却道：“量你也做不成什么恶事，便跟在我身边吧，免得惊扰他人.……”
而符七，也已不记得为何便应了他。
而他的指尖，亦是符七千年以来第一件能够触碰到的实物……
此后，也算游历了不少地方，望山川大河，他的那些个见识，也大多来自这个不可理喻的闲散道人……
“我是没法儿投胎，小孩儿，你怎么不去来世啊？”符七趁机戳了戳他，又撇了撇嘴。
裴许琛忽地转脸看了他一眼：“我也不能………”
符七皱了皱眉：“为什么？”
又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眯了眯双眼，“不过………你长得怎么有点儿眼熟………有点儿像裴沐……”
“因为，转世没有用………”裴许琛倪着他，并不在意符七的联想力。
符七不由地愣在了原地，心中微颤，大抵是没明白过来的。
恍忽之间，却是对上了裴许琛的眸子，只觉清波微荡，引人晕沉………
“我全都能看到………被你忘却的………”裴许琛喃喃着，仍是面无神色，寒意却是悄然袭来，惹得符七后退了一步。
却还是沉了进去，坠入他的灵力范围………
“妖神………”符七还来不得想更多，便已然倒地。倒是清液拂面，在他眼前泛起圈圈涟漪，甚有红鲤游过，又顺带着冲他吐了几个泡泡………
江水却是刺骨的寒凉，随之而来的室息之感逼得符七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又忙去抚胸口，水珠便顺着发梢而下，滑过脸颊：“这是什么地方……”
符七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却是莫名地更有了些实感，不由地皱皱眉，“怎么回事，我怎么这么………像个活人………”
不过也顾不得这么多，他还是选择了先上岸边去，可浑身湿透的感觉可不好受，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叹了口气：“嘶………好冷………”
“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啊？”却只一个小丫头飞奔而来，皱着眉打量着他，“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我………”符七也很迷惑，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定定地站在一边苦笑。
“公子！你怎么总是忍让他们？反让那些庶子踩在你头上………”那小丫头说着便要哭出来，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角。
符七也不知怎么地，鼻头一酸，只得宽慰她：“你别哭啊，我这不是没事的吗………”
“公子……”小丫头也足却发止不住泪了，豆大豆大的泪珠纷纷而下，又打在他手背之上，“公子下年，定会中举的，定会中举的……到时候，要他们好看！”
符七边抚着她的背，边叹了口气。
恐是不能了，符七当然很有自知之明，这种事，他也早便看开了………
但他还是微颤着，跟着那小丫头往回走，也恰是入秋，风倒是越发凉了，冻得他微微有些头疼……
所幸很快便到了府邸，小丫头又领着他推开他们而入：“公子，我先去备干净的衣物，你先去理里歇着吧.……”
符七点了点头，却仍是自顾自地环顾着四周。
一切陈设尽是古典传统的样式，院中还有棵梨树，可惜不是其盛开的季节。
符七也是喜欢梨花的，花开满枝白，更似积雪高悬，又添几分暗香扑鼻，自是悠然……
忽觉人声喧闹，惹人回眸。
方见那翩翩道袍舍入拐角，少年浅笑：“施主怎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符七才发觉自己的头发还在滴水，忙垂下脸去，溜到屋里去了………
不觉心悸，咽了口唾沫………
“你瞎紧张什么，不就是溪云吗？”符七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又把脸埋进了臂间，长舒了口气。但溪云方才那笑，倒的确是耐人寻味的，惹得他不经出神良久……
而门外的溪云则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又用余光瞥了瞥身后姗姗来迟的几位庶子，淡淡地道：“施主啊，多行善积德，否则定会有所报应，还望各位日后端正自己的行事………”
“多谢大师提点，多谢大师提点………”
他们忙行礼，连声而答………
而屋里头符七定是没听到这些的，见那丫头回来了，便问道：“外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请了个道士？”
“闹鬼了呗，二姨娘说什么亲眼看见了，还惹得二公子病了………”那丫头边翻白眼，边撇了撇嘴，“要我说，他们就是没事找事，不就是风寒吗？还说什么鬼不鬼的！”
符七已是转到屏封后头换好了衣裳：“说不定是真有鬼呢，六界之内，无奇不有。”
“那便是他们恶事做尽遭的报应！”那丫头咬咬牙，又收拾着符七换下来的衣服，“那老女人仗着夫人早逝便这般欺负公子，今日，还纵着那几个将你推下河去，被妖邪缠上也是活该”
“切不可再说这些损功德的话了。”符七忙阻着她，“也是中元前后了，天色晚了便不要出去了，免得惹祸上身……”
“是，奴婢都记着了。”那丫头难下脸去，似是还在生着闷气。
符七也只得去宽慰她：“好了好了，恶人自有天收，生气伤身的。”
“公子，你总这样……”她的脸便又是皱巴巴的了………
不过，还来不急符七再言其他，门便“砰”地一声炸了开来。
他当即便护住了那丫头的脑袋，听竹屑狠狠地扎入了符七的胳膊，血珠颗颗滑落，染色一片……
“怎么回事……”符七正喃喃间，一抬眸，只见夜色渐沉，墨色已是侵染了大片，不见皎月，只余那种纯净的黑将回周的一切尽数笼罩其内………
他忽地便心漏了一拍，黯自道了句不好，连忙起身：“你快去那边躲着！”
丫头还来不及反应，只是拽着他：“那么子你呢？”
“我去看看情况………”符七仍是坚持着把她推到了屏封后头，“一切结束之前千万别出来，记住我的话！”
那小丫头只得一个劲儿地点着头，望着他飞奔而去……
外头却是狂风骤起，落叶纷纷卷尘而起，一擦肩，便是一道血痕！
“救命啊！道长救命！”
方才还是神色张扬的几个庶子如今只能抱头鼠窜，其中还有甚者正死死地抱着一棵树号咱大，哭……
符七正皱眉间，视一侧金光忽闪，幻出金莲一朵，而立于其上之人，正是溪云！
“世间功过自有幽界清算，你如今这般扰乱凡间，实则不该，随我回去，不于追究。”他淡淡地道，指尖却是金符又起，又似利箭，划破半空，又引惊雷、颤，鸣声阵阵，回荡，难散……
它并不闪躲，视那黑雾恍然现身，又似是冲着符七的方向勾了勾唇角……
金光通近，映在它若有似无的面容之上，于相触的那一刹，瞬间渐散，化为金光点点……
溪云却是皱了皱眉，似是一惊：“你做什么？！”
下一瞬，那黑雾便已在符七咫尺之间重新汇聚，放着，扑了过去……
符七只觉指尖微凉，身体便已僵在了原处，动弹不得。
而那黑雾便由此一瞬，同他的□□交织相融，带着那种刺骨的寒凉，一寸一寸，铭心刻骨……
符七当然非常明白，这种妖物，一但附体，再无解法，也只得苦笑着看着溪云。
看他紧锁着眉头，一步步靠近，眸中，仍是金光灿灿，剑锋划破咽喉，朱血飞溅，一个凡人的鲜血……
剧痛席卷而来，便是猛然倒地，符七还张着嘴，似乎想说着什么，而那对面之人只是淡淡地道了句：“抱歉………”
上天庭自清下凡的上神，使命便是斩妖除魔，其余一切，尽在其后，也尽有他的理由……
泪珠坠落于地，同他那污血混在一处，也便是符七作为凡人的一生的结束……
“这便是，所谓的‘亏欠’？”符七苦笑着睁开了眼，摊在比上，但早是浸湿了大片······
“你醒了？”裴许琛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随口道。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符七对上他的目光。裴许琛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举手之劳，你现在可以去投胎了………”
“那便多谢关心，我现在还没这个打算。”符七随手扶了把泪，缓缓坐起身来，“现在做妖神，都这么闲的吗？”
“我不是妖神，杨咩才是。”裴许琛又一本正经地纠正。
“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符七自言自语着又摆了摆手，“不过一剑封喉还真是挺疼的，就不能给我个体面的死法………”
他又若有所思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又闪过那双金瞳，平静无波，众生夙命，尽逃不过他这一眼……
“上天庭的上神，尽是凉薄之徒，蔡新，溪云，都不会例外.……”裴许琛忽地又道，“世间正道，尽是如此……”
一念生杀，尽于指掌之间，又谈何慈悲为怀。
至少，于妖神而言，并无慈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