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

    梁庭秋的话,林晌觉得听听就可以了。这家伙当初进向阳之前答应过他高中不谈恋爱,结果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梁庭秋,你的心会不会痛啊?”林晌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这样说。无所谓,这是他的选择。

    至于林晌为什么问秋袅袅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并不算是违背诺言,因为他有100%的把握认为秋袅袅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所有人再次陷入忙碌之中,现在的模式要比春考前的更狠,作业也更多了。如果上课不偷写作业,还没有自习课的话,晚自习是绝对写不完了。林晌对作业量提出了很大的质疑,在与李老师协商之后优化了数学作业。不过,他从来不担心自己会完不成作业这件事情——他有大把的晚自习时间用来补觉,这已成为日常惯例。秋袅袅每次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林晌就会东张西望一番,然后朝她这边浅笑一下,接着埋头大睡。他的小动作,秋袅袅看得一清二楚。秋袅袅只会深呼一口气,无奈地瞅一眼林晌。

    秋袅袅每天都要卡点写完作业,然后再卡点睡觉,有时半夜还会听见老鼠在寝室闹腾发出的声音,以及女同学看到老鼠时尖叫的声音。

    第二天不会迎来新生,到时又会有排山倒海的考试卷与作业将他们又一次压垮。这不是汗水与智慧的比拼,而是体力与心态的考验。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那万一杀得死怎么办?比如,古云霄已经饱受其害。

    古云霄时刻处在战备状态,他的战壕里全是书,地上也摊满了大包小包。至于桌洞里,不用说了,都是卷子,做了的和没做的叠在一块儿。秋袅袅和他的座位只隔了一个走道,有时候她还会看见试卷从他的桌洞里溢出来。秋袅袅时不时还会从地上收获一张不用的空白试卷,把它作为草稿纸,是一种发泄,也是一种享受。

    秋袅袅想不明白古云霄这种上课睡觉,课下作业又是半抄不写的人的数学成绩为什么总能与自己旗鼓相当?更可怕的是古云霄的英语。

    自从这学期开始,他的英语客观题分数基本上稳定在七十分以上。Ruby都说这次秋考他的英语一定可以在120分以上。唯一一次失手,他考了97分(,班级均分88分),这小伙子自己感觉好像犯了滔天大罪似的,居然跑到饮水机旁边玻璃窗的栏杆上。

    那天是傍晚六点半左右,秋袅袅走去倒水时便看见了这一幕。古云霄身旁是两扇玻璃窗,他一个人孤单地坐在那里。窗外是层层叠叠的深色云彩,那是夜幕浸染天空的证据。只是一株树张牙舞爪,不愿让这室内的人看清外面的风景,古云霄同样也是。秋袅袅噗嗤一笑。

    古云霄早就知道是她,便头也不回地说:“你在笑什么?”

    秋袅袅道:“你打算从这儿跳下去吗?四楼可摔不死,最多半残。”

    “那你说我该怎么死透彻?”

    “我可不想说,光是死后的模样都不敢叫人去想的。你的时间还很长,力挽狂澜、回转成王也不是没有机会。”

    “你怎么知道我还会有机会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古云霄哭丧着脸,他始终凝视着西沉的落日。“古云霄!”秋袅袅突然厉声喝道,把古云霄吓得一激灵。下一秒,古云霄就被林晌和鱼樵齐力拽到室内,三人摔成一团。

    秋袅袅神色凝重:“你有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还不如去做两道题。你读了将近十二年的书了,再坚持一会儿难道不行吗?还有我听说,如果你在未寿终正寝的情况下自我了断的话,非但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你的灵魂会在这个地方反反复复地自我了结,直到你可以真正死去的时候……”秋袅袅知道这话没什么根据,但能唬住一个人是一个人。至于,死后到底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古云霄,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姚老师站在秋袅袅身后,“其余的人可以回班了。”

    秋袅袅知道关老师胆小怕事,又临阵脱逃了,把事儿全甩给年级组长。

    先前,关老师撞见葛峥嵘和全磊在走廊里互殴,她没有上前阻止,反而向后退了两步缩回办公室里去。场面一度失控时,曲落渝嘿嘿一笑,只得挺身而出,上前拆散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秋袅袅自顾自去倒水,她听见姚老师对古云霄的耐心询问,想象古云霄也没有方才寻死觅活的样子,她便放心地回教室了。

    秋袅袅的身边多了好些散播负能量的人,她们似乎是在上演心理战:既然成绩上无法攻克对方,那么就从心理上瓦解。

    秋袅袅感觉真是奇了怪了,还有千千万万考生在与你竞争呢,你莫非也要逐一瓦解?自己的心态炸裂,还要让别人吸收你的负能量?秋袅袅当机立断关闭了自己的共情开关,但凡有人在她这倒苦水,她就一张假笑脸。如果此人还这么做,她就抛给此人一个眼色叫她自行理会。要是还有不知好歹的,秋袅袅干脆白一眼,然后转身走开。

    “撑伞也是雨中人”,我的伞都不够自己撑的,哪有能力去庇护你?

    当复习阶段越接近高潮,每个人都是只盛满苦水的气球,一戳就破。

    “你真的很吵诶,”秋袅袅虽然微笑着,但是怒火中烧。她总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喃喃自语:“你想死就赶快去死啊,不必天天在我这儿吵。”她很讨厌那几个,天天在自己这里哭天喊地,嚷嚷着想死却又不伤害自己分毫的人。这种具备自杀倾向的人通常有异常坚忍的求生欲望,甚至意志坚定,异常勇猛。

    倘若他们从对死亡的幻想中汲取活下去的力量,而不是到处扰乱他人的心绪。秋袅袅还是愿意为他们指明一条可行之路的。看不懂脸色,恬不知耻还来故技重施的话,秋袅袅只能敷衍了事。

    譬如,面对喜欢在洗漱池边向自己倒苦水的黄柚橘,秋袅袅便用史铁生先生的话来回怼:“一个真正想死的人,不会再计较别人说什么。一个拿死说来说去的人,以我经验来看,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还在渴望爱。”唉,这样高尚的话,居然用来劝一个天天向自己倒苦水的人……好在不用给她什么指点,想死的话就让她继续想死吧。

    “我看你跟谢亦余她们似乎没有那么多苦水可倒嘛,”秋袅袅微笑着,“是不是因为我好说话呀?”每次倒完苦水,黄柚橘都会速速开溜,很符合何解忧对其的评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听秋袅袅说此话,她也假装没听见,马上溜之大吉。

    乌啼晓毫不留情地送了一顶“绿茶”的帽子给黄柚橘,秋袅袅恨不得给办一场授帽仪式。

    最近,秋袅袅又学会了一项新技能,俗称“用魔法打败魔法”。只要黄柚橘打算开口,秋袅袅就先一步把自己搜罗来的苦水都给她。于是,后来黄柚橘和她在洗漱池边又碰头,黄柚橘便会视而不见,然后火速离场。

    果然没有一个人是不图任何东西,却愿意听你倒苦水的,除非情谊深厚。

    林晌从来也不会向任何人倒苦水,因为他的苦水用不着放太阳底下晒,就会自己蒸发。秋袅袅曾和他吐槽过,最近这些人的奇怪举动。

    林晌眯起眼儿看向第一排黄柚橘的后脑勺,然后又笑着看向秋袅袅:“我觉得吧,她们就是纯粹闲得慌。下次她们再来你这搞心态,你就叫她们一边玩去。你说,她们废话那么多,高考能给她们加几分?”他手里的书从《月亮与六便士》换成《兄弟》,之后又换成了《活着》,而秋袅袅的《百年孤独》从上学期开始看到现在。她真的羡慕他可以在数学课上刷竞赛数学题,又或是看闲书,再或是自习英语、语文、物理。秋袅袅学得焦头烂额,林晌过得如鱼得水。也是,他值得,毕竟他的成绩已经霸占他们班榜一一学期了,即便语文、英语再拉跨,他也能靠数学力挽狂澜。

    果然,“木桶效应”已经过时了:把木桶倾斜,只要长板达到无限长,它的容积可以无限大。前提是短板不可无限接近于零。

    数学课上的林晌就特有意思。

    有一次,他坐在秋袅袅旁边倒头大睡,睡到鼾声和排风口相似程度极高。秋袅袅撑着脑袋看向李老师,她知道李老师很无语,毕竟得力干将已经下线,捧场的学生能力有限,又有好些同学不是神游就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做别的事。

    李老师站在讲台边苦思冥想好一会儿,便对林晌周围的人说:“把林晌拍醒。”

    嗯?不是你之前说过他上数学课爱干嘛干嘛的吗?秋袅袅只好用笔帽狠狠地捅了捅他的肩膀,林晌猛然一惊,把手中的笔甩了出去。

    “林晌林晌,你说这道题怎么做?”李老师将问题成功地抛给了他。

    林晌挠挠头又揉揉眼,然后才开始讲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课后,林晌问秋袅袅自己刚才的打鼾声响吗。秋袅袅微笑着说:“啊,对。我就说刚才我怎么坐在排风口旁边,学习环境可真恶劣。”林晌脸一红,又跑到教室后面去找莫筱。

    “好啊,猴儿急了又去找猴妈妈了,”乌啼晓在他俩后边目睹全程。乌啼晓和秋袅袅眨眨眼,然后又投入原神的怀抱.

    晚上最后一节仍是历史课。

    秋袅袅低声问乌啼晓,打算晚饭吃什么。

    乌啼晓摇头:“我不在这儿吃了,我等会儿放学就回家。”

    秋袅袅眉头一皱:“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乌啼晓一本正经:“我打算高考后出国,所以我这个月要在家里刷题,差不多到五月份把‘多邻国’考掉了,我再回来陪你吃饭。”秋袅袅知道乌啼晓从此以后不再会上晚自习了,也不会回来陪自己吃晚饭,可还是微笑着答应了:“好,我等你。”

    成长之路上必然有分离,免不了东奔西走。

    秋袅袅一个人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看着所有人都朝自己的梦想奔去,而自己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想法。他们有目标、有手段,而秋袅袅什么都没有,就像一个人举着微亮的火把,在满是迷雾的森林里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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