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级考后遗症

    等级考将于5月6、7日展开,这意味着5号这天,秋袅袅将迎来高中阶段的最后一堂物理课、历史课。

    物理课上,五班的一个男生又一次从三角凳上摔下来了,秋袅袅回头去看那个男孩,他正笑嘻嘻地扶凳子。星池有些失落地开起玩笑:“我再也管不了你们了,下面睡觉的睡觉,捣乱的捣乱,摔跤的摔跤。”秋袅袅看着星池,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接嘴,而是跟他一起伤感起来。

    等级考那两天阴雨绵绵,秋袅袅的心也挺阴沉的。走进考点时,秋袅袅迎面撞上星池。星池刮了胡子,他笑着祝秋袅袅考好。秋袅袅愣了半秒道:“好的,侯老师。”

    当秋袅袅看见重力加速度是“9.8m/s?”时,她就知道这必是一场恶战,因为她们这一届算的一直都是“10m/s?”,难免会有些措手不及。选择题出现了好多现实问题,这个不懂得变通的女孩便知道自己九死一生了。“不会做就往下跳。”她一路打演算,一路杀到最后一题。但悲剧还是发生了——她忘记用动能定理证明题中小球的简谐运动是单摆了,她直接跳到了算答案的那一步。哪怕是到了考试结束铃响,她也没想起来。

    第二天是历史考试,还好这一次她做得得心应手,自觉胜券在握。

    考完之后,她一回家便给两门科目善后。“明明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学明白,我就要和它们说再见了,”秋袅袅有些不舍。哪怕重来三百次,三百次她都会是这三门选课,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选科。秋袅袅将每一科都用旧报纸打包,然后一起放到了橱柜顶上的大箱子里。那里面早就躺着静候多时的地理,等它俩进去后这个箱子就圆满了。

    “从下周开始我就只要学语数英了。”

    失去了自习课的单选者们怨气冲天,但秋袅袅却并无感觉,因为她从未拥有过每日一节自习课的生活,没尝过甜似乎就不会觉得什么是苦。于秋袅袅而言,唯一不同的就是林晌在她边上睡得更称得上人仰马翻了。

    头一星期时不时有人蹦出来聊等级考的题目,秋袅袅总要躲得远远的:一是怕影响考大三门的心态;二是因为“忆往昔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不过第二个星期便彻底没了这类声音,因为他们都为大三门疲于奔命去了。

    本来,秋袅袅还打算英语课时和乌啼晓等人去图书馆写作业,不料林晌拉住她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念念,你不许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秋袅袅急忙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俩,便坐回位置。

    她坐了一会儿,微笑道:“好,我以后都上英语课。”

    林晌笑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且又无声的笑,再仔细看居然有些像阴谋得逞的笑。“看来是我有病……我还以为你把莫筱带去了我们的秘密基地,我还以为你和他成了笔友。”秋袅袅这才想起来莫筱的首字母开头和闵涬的是一样的!难怪,我说的是闵涬,他想的是莫筱……

    “这怎么可能呢?我的秘密基地,不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吗?我之所以问你是不是闵涬,是因为我……”

    “嗯?”

    “我以为你喜欢闵涬,然后你把基地的事和她说了,嗯……然后我以为是她给我留的言。”

    “你为什么确定是她啊。”林晌无语,差点白秋袅袅一眼。

    秋袅袅当即把他在自己绿本上写着的铅笔字儿念了出来:“600N,一个大小姐。”林晌捂住嘴笑道:“就这?那你有没有看到我在边上画的插图啊,是不是和阳台上那朵花有的一拼?”秋袅袅沉思了一会儿,她依稀记得是有一个长着四肢的甜甜圈在这句话边上,便问:“你画的是甜甜圈吗?”

    林晌脸上写满了鄙视:“傻瓜,那是托盘天平。”

    看来那朵粉笔画的“四不像”之花,确实出自林晌之手。

    “我问你,你以前见过那朵花吗?”

    秋袅袅不假思索:“没。”

    林晌笑了笑,没再说话。

    秋袅袅再次摊开绿本折起的那一页,她发觉当初以为暧昧不清的话,现在看来只是正常的交流方式。那时候的她太焦虑了,以至于看不清字里行间的本意,甚至过分解读了。秋袅袅有些奇怪为什么闵涬那样温柔、美丽、活泼,林晌却只是把她当朋友。她本想再问些问题,上课铃却响了。

    Ruby又是像往常那样讲题做题,偶尔会把时间留给大家讨论,但秋袅袅从来不想和别人讨论。她做题没有逻辑:完形填空和词汇题是从头读一遍后,随意填词的。对于阅读题,她不过是从文章中找出相似的句子,再从它们周围找关键字句。对于锦城市的英语,她已经把蒙答案作为自己的做题秘诀了。可笑的是,她的准确率通常可以的达到87.5%。唯一的短板大概是“六选四”,秋袅袅可以把四个答案全选中但全填反。

    林晌才不想从秋袅袅这种凭感觉做题的人那里,获得什么三脚猫工夫,所以每次讨论问题他都会跑去找莫筱。莫筱虽然不靠谱,但好在他对于解题,尤其是英语还是挺有见解的。

    当然最不靠谱的,还是林晌和秋袅袅两位——他俩一直没法把背诵篇目默出来。《六国论》、《阿房宫赋》、《赤壁赋》……明明都学过、背过、默过,其他同学可以默得行云流水,他俩总是写了上句,忘了下句。这种默写古诗词又是入不敷出的工程……秋袅袅虽然觉得很不值,但还是逼着自己默。事实上,能考的不过只是那几句名句而已。秋袅袅也没觉得那些没背的人比自己弱多少,有时候她得四分,人家还得五分呢。

    可能林晌和她想的一样,每次只要王老师说默写,林晌就把课本一摊,一直摊到默写结束。收默写本时,他总是一脸为难地向王老师投去求救的目光。

    “老师,我可以晚自习去找你默吗?”秋袅袅总是先他一步。王老师点点头又向众人道:“还有谁要预定晚自习?”往往王老师不会先点林晌的名字,而是先去问莫筱:“莫筱,你要不要预定晚自习啊?”莫筱不是说“好好好”,就是说“王老师,你对我也太没自信了,我默出来了”。前者出现的次数远大于后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昼越来越长,夜也越来越短。

    那天,李老师买了小礼物作为二模考数学成绩优异者的奖品,没当林晌把小奖品搬到自己的座位上,秋袅袅旁边就传来“沙沙”的声响——他们正从拆了一半的快递箱里取出包装不同的小玩意儿。秋袅袅仔细瞧去,那些小玩意儿竟是指尖陀螺。林晌择出其中一个黑色盒子,里面的那陀螺竟然也是黑色的、金属材质的。

    在他轻轻转动陀螺的一瞬间,秋袅袅梦回到那个地铁车厢里的午后。

    那个带黑色口罩的男生也是鲻鱼头,也是住在枫桥路的某处。

    秋袅袅看得出神,要不是林晌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她可能还在神游。林晌笑道:“喂,念念,你觉得哪个好啊?”秋袅袅正想着指黑色的那个,可还是放下了手。

    “怎么了?”

    “你自己选吧,我没法替你做任何决定。”秋袅袅低下头,不想看他。

    秋袅袅笃定那个男孩就是郝燃,可是没有证据。但是,就算这是真的又如何?难不成,我去和郝燃说,然后以此博得他的好感吗?我不会这么做的,所以这件事一文不值。秋袅袅讨厌一文不值的事,比如安慰别人,不过今天早上李老师就做了这一件事。

    李老师的课堂一如既往死气沉沉,她直言不讳了:“你们怎么还和死人一样……唉,等级考对你们的影响是不是很大呀?”鱼樵和后边一众人纷纷答道:“大,能不大吗?”李老师划了几下iPad,然后说:“听说这次很难,但大家都难,也是相对公平的吧?人还是要往前看。”向前看,我的四面八方都长一个样。再者,向前看,又不是向前走,光看有什么用?秋袅袅气鼓鼓地说:“能说出影响大的人,那都是考得好的人。”教室里响起一阵轻轻的笑,似在支持秋袅袅,又似在笑话她冥顽不灵。

    李老师又说:“我以前小科也不好,但高考还是主要看语数英,对吧?比如,我生物就考过18分……”她当时学的是理综,和锦城市的“3+3”组合不一样。李老师说此话的时候脸红了一瞬间,然后立刻又白了回去:“一是因为我自己没好好学,二是因为那是第一次合卷,我只做了选择题,所以就只对了选择题。”李老师连忙解释。

    安慰别人最好的方式,确实是把自己更烂的一面展示出来。人们确实也能从比自己菜的人那里收获喜悦。但是,李老师的那张18分的卷子早就是过去时了,李老师是胜利者,历史也总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否则她才不会把自己的糗事拿出来说三道四。

    秋袅袅想起了米考伯夫妇,他们最后是偿还了债务,并有了一番作为,但是秋袅袅还是一点也不喜欢“米考伯精神”,也不相信“长风破浪会有时”。因为重振旗鼓、再创辉煌,大抵是小说里的情节。想要将这种情节带入现实,就必须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在他们可以傲视一切之前,什么样的努力对世人而言都是屁。

    秋袅袅喜欢学福尔摩斯探案那样,抹去自己努力的过程,只将胜利的果实和盘托出。这样可以让人眼前一亮,也可以让他们放弃向自己求经问道的欲望。但是,倘若这胜利的果实一文不值,努力的过程就更廉价了。

    想到这儿,秋袅袅觉得自己变得好彻底。那个喜欢问这问那、看蚂蚁搬家的女孩子去哪儿了?她不知道。还有就是,长大是不是就意味着变得喜欢权衡、变得功利?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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