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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逍遥自在心(十一)

    温神医名副其实,的确医术超神,开了几副看似平淡无奇的方子,江昭宁孕期的不适感减少了大半,容色白里透红,宛若桃花落雪,好看得紧。

    于是贺景恒对温大夫的态度好了许多,又赐予了一箱黄金。

    注意到贺景恒束发的金冠、臂上的金镯,温大夫的内心其实是困惑的,不理解皇帝为何如此执着于俗气的金子。

    但反正都是钱,大把大把的钱,故而不再纠结,兴高采烈地熬药去了。

    冬季接近尾声,哈扎勒与阿箬也已正式完婚,彼时十里红妆,皇帝亲临,宾客盈门,各式赏赐有如流水送入,又是一番鼎盛之况。

    这日,骠骑将军入宫商讨军事,果不其然,被直接领去了皇后的宫殿。

    “综合军饷及维护兵器的支出考虑,铁浮屠的规格,朕认为保持在五千骑为佳。”

    贺景恒指尖敲着桌子,“宁缺毋滥,士兵的素质必须放在首位。”

    哈扎勒垂首应承,“是。”

    贺景恒稍微收起了严肃,含笑问:“成家的感觉如何?

    哈扎勒愣了愣,弯着眼睛笑道:“还可以,就是晚上急着赶回家,有点耽误我练兵。”

    江昭宁噗嗤地笑了出来,“你别在阿箬面前说,虽为玩笑话,但人姑娘心思细腻,会伤心的。”

    哈扎勒恭敬地答道:“谨遵娘娘的教诲。”

    骠骑将军抬起面容,发自肺腑地感激说:“内子常言,当年若非皇后娘娘出手相助,她恐怕早被乱棍打死了......”

    “微臣能有今天的成就,全依仗于陛下的提携、娘娘的恩德,此生做牛做马亦无以为报。”

    贺景恒抄起奏本,扇了一下他的脑袋,“别突然抒情,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哈扎勒摸着头顶笑,“下次微臣铺垫一下再说。”

    贺景恒开怀地朗笑起来,扯了几句废话后,端正神情说:“吴越的丞相应该快到了,到时候你带三百骑前去接应,把气势和威严给我全部发挥出来,定不能给那群老狗好脸。”

    关于吓人和揍人,哈扎勒最是在行,连连点头道:“陛下放心!”

    经过天机阁工匠的数番设计改动,加之无数白银的堆砌,铁浮屠的装备益发精良,精锻的长/枪攻无不克,玄色的重甲坚不可摧,威严肃穆有如鬼神,不似人间之兵。

    这样的骑兵伫立在前,丝毫没有迎接客人的彬彬有礼,反而会让人后颈发凉,吴越丞相深有此感。

    苍白的天色下,为首的骑士缓缓摘下头盔,神色肃然,坐在马背上俯瞰来客,姿态极是高高在上,“作为臣服的属国,使臣入都朝拜天子,自当下车步行。”

    寒风刮过,吴越丞相冷汗冒了满身,点头哈腰地陪笑道:“自当依照将军所言,微臣这就让大家收拾包袱......只是这朝贡和礼物,又该如何是好啊?”

    哈扎勒嘴角挑起一抹讥笑,“礼物?暗中放箭的宵小之辈,这种人的礼物谁稀罕?尔等若真有诚心,不妨背负朝贡,一步步地走至陛下的殿前。”

    “是......”

    哈扎勒正准备带马转身,忽然眼角一动,再定睛一瞧,原是一列衣着鲜艳的年轻女子,正值二八芳华,含羞带笑,芙蓉面、杨柳腰,姿色颇足。

    哈扎勒皱眉,“吴越朝拜,为何携带女眷?”

    或许是女子们的美貌委实罕见,吴越丞相恢复了些许信心,脸上浮起了谄媚的笑,“这可是臣千挑万选出来的美人,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处子,嫩得出水,不知是否合陛下和将军的口味。”

    寂静突如其来。

    铁浮屠的骑兵们暗暗无语。

    皇后身怀六甲,龙椅上的那位恨不得捧在掌心里,生怕她磕着碰着,更别提伤心动气;骠骑将军新婚,这时候献予姬妾,岂不存心闹得人琴瑟不调?

    哈扎勒眉目间积压着乌云般的阴沉,“论取死之道,仅有一人可与汝等相当,本将军挑断了那厮的舌头,陛下挽弓亲手将其射杀,你也想试一试吗?”

    吴越丞相瑟瑟发抖,嗓音颤颤,“......微臣立马让她们回去!”

    道路上的积雪尚未消融,加之没有代行的工具,包袱沉重,推车吃力,一行人傍晚才抵达皇宫,在玄墀下气喘吁吁,仰望雄浑壮阔的殿宇,心中的畏惧再度加深。

    玄金长袍的青年端坐上位,其后设立六扇的山水水墨屏风,典雅大气,似乎有人坐于屏风之后旁听。

    忆及被枭首弃市的吴越王,年过花甲的丞相大人两股战战,心知全族性命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跪地磕头长拜,“罪臣叩见陛下。”

    贺景恒态度漠然,“那你说说,你有何罪?”

    吴越丞相深深地吸入了一口凉气,吐字清晰地说:“伪王无仁无德,屡次妄图加害龙体,罪行罄竹难书。罪臣未能及时阻拦,万死难辞其咎,幸得陛下宽仁,不曾累及无辜,方能保得一条贱命,诸方世族大家亦是感恩不尽。”

    贺景恒冷冷地哂笑,“你的这番发言,让朕联想到了池塘里的烂泥,越抹越黑。”

    老丞相的背脊弯得更深,“臣惶恐。”

    江昭宁隔着屏风开口:“此前的纠葛,陛下自会遣人调查分明。本宫只有一点要问,是谁给你们提供的暗器?”

    伏跪的吴越丞相微微抬脸,实诚道:“无人提供......蜂巢针乃是云氏的传家兵器,世上仅有一件。是大......伪王强行讨要,才会......”

    “云氏?”

    江昭宁眉心蹙起,“难道是夏朝的百年望族,曦月阁主云琅的后人?”

    “正是!”

    吴越丞相终于将话引至正轨,两手按地,磕了三个响头,“实不相瞒,罪臣有天大的发现,不得不禀报陛下。”

    贺景恒眉峰狠狠一蹙,预感绝无好事,“讲。”

    只见老人抵抗着身体的战栗,摸出了一个贝壳形状的玉坠,金丝如海草一般缠绕,玉石青翠灵动,有如明媚的碧潭,澄明剔透,近乎水晶,乃是上上品的顶级翡翠。

    贺景恒的目光陡然一凝,“你怎会持有此物?!”

    此乃逆风翻盘的关键时刻,汗水已经浸透了丞相的礼服,他揩去额头细细密密的冷汗,竭力压下内心的恐惧,埋脸道:“请陛下屏退无关人等。”

    殿中仅余三人,死寂般的阒然中,老人强顶威压,枯枝似的手指提起玉坠,叙述道:“这串翡翠吊坠是云氏少主的遗物,听说原本是一对,另一只,应该在......”

    他瞟了上首的青年一眼,欲言又止。

    贺景恒的脑子嗡嗡直响,仿佛有一万只虫子在叫,“你什么意思?”

    吴越丞相以头重重磕地,“陛下,罪臣有九成的把握,您实为云氏的后人......”

    “吴越大概是您的故国啊!还望陛下手下留情!”

    贺景恒脑仁猛地一抽,半响堪堪回神,回味其语,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

    如果他真的有云氏血脉,这么说起来,“自家”的暗器差点儿刺死他,他也差点儿灭了自己的满门!

    贺景恒强自镇静下来,森然道:“仅凭一个玉坠,便敢口出狂言,朕看你是真的活够了,三族的性命也不管了。”

    老丞相缓缓仰起双目,望定青年道:“大周最尊贵的天子啊,罪臣方才所言绝无半点虚假,倘若您不信,可以去找您的师父天罗刀客,面对面地进行对峙。”

    贺景恒的指尖一颤。

    说到这份儿上,真相便八九不离十了......

    江昭宁再顾不得其他,从屏风后快步绕出。

    她望向以肘支撑椅背的贺景恒,观其神态,便知晓他受到了天大的冲击,一挥衣袖,对吴越丞相厉声道:“滚出去!”

    老者却是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贺景恒再也支撑不住,沿着龙椅滑坐到了地上,喃喃地说:“原来一直以来,鸠占鹊巢的人,是我......”

    江昭宁抿了抿唇,身体前倾,轻柔地环抱住了他,“我不在乎景恒是谁的孩子,我爱的,从来都是你这个人,无关其他。”

    贺景恒的泪水夺眶而出,在女人的云锦鹤袍上晕开团团水渍。

    他伸臂抱紧了怀中的温软,仿佛溺水之人死死抓着救命稻草,“宁儿,我该怎么办?......”

    江昭宁语气冷静,抚顺着青年的后背,“景恒,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的皇位不是谁传给你的,而是自己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因此,无论你是谁的儿子,你都是大周的建国者,是说一不二的天子,明白了吗?”

    贺景恒哽咽,“嗯......”

    江昭宁低声说:“若是......心有愧疚,那便对木由格外宽厚些,赐予封地爵位,也算是保全了老亲王的血脉。”

    贺景恒浮出一个苦笑,“亡羊补牢?”

    江昭宁逸出一声极轻的喟叹,“还能如何?本就不是你的错啊......”

    贺景恒自嘲地笑了一声,涩然道:“小时候,无论父......犯下了怎样的荒唐事,我娘都不会动气,现在我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

    两只柔若无骨的手捧起了他的脸,替他抹去了盈出的泪水,极是温柔,“我和孩子会陪着景恒的。”

    贺景恒的胸口剧烈地动了一下,一颗心竟然奇异地稳住了,然后又担心磕碰到她的腹部,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吸着鼻子说:“你能不能多安慰我两句?”

    江昭宁亲了一下青年的唇角,思忖了片刻,浅笑嫣然地说:“别伤心了,反正你一定是娘亲生的,所以你的爷爷和表哥也是亲的。”

    贺景恒一愣,霎时破涕为笑:“你的想法好独特呀。”

    江昭宁歪头一笑,“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是夜,两人窝在同一张被子里,贺景恒贴着江昭宁,在她怀里磨磨蹭蹭了半天,小声问:“宁儿,你怎么会了解云家的故事?”

    江昭宁把里衫往上拉了拉,温然道:“因为我敬仰曦月阁主的长姐,云镜容。”

    “云镜容?”贺景恒回忆说:“我读到过......好像是一位特别厉害的灵术算家。”

    江昭宁点头道:“没错,妖邪引发的灾祸,早在几百年前便有迹可循,那时发生在严寒的北陆,云镜容携手长桓王,将冰尸悉数阻挡于幽州殇雪关,守护了千万百姓,八方太平。”

    贺景恒立刻接道:“这个我知道!你提到的长桓王,便是狄大将军狄策真。”

    江昭宁眨一眨瑰丽的紫眸,戏谑地说:“看来陛下确实有在好好读书了。”

    贺景恒有些害臊,嘴硬道:“本来我就很用功。”

    “据说狄策真出身于没落世族,却抵不住自身能力出类拔萃,武艺超群,沉稳宽厚,及冠之龄便于高坛之上拜将。”

    江昭宁说着,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光阴,神色中满是憧憬,“云镜容一箭击碎魔阵,亦可谓惊才绝艳,两人能够结为伴侣,未尝不是一桩流传千古的佳话?”

    贺景恒连忙道:“我们宁宁也特别优秀!”

    江昭宁轻轻地笑,实事求是地评价道:“其他方面不知,但论行事之磊落果决,我大约是比不过云镜容的......她的品行,配得上‘高洁傲岸’之称。”

    贺景恒眷恋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不管,在我的心里,宁宁就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江昭宁把头缩进了丝被里,咯咯地笑了起来,“黏糊死了,快睡觉!明天一堆事呢。”

    “是了......可吴越的使臣又该如何对待?”贺景恒一想到那群人心里就烦,扒拉下她的被子,“难不成我要假装无事发生?与他们君臣和睦?”

    江昭宁摊手,“不然呢?这些秘密,老丞相连自家人都不敢坦言,以后只能带进棺材。只要那些世族不再作乱,看在生父的份儿上,便各自相安无事吧。”

    贺景恒忿忿不平,“这不符合我的作风。”

    江昭宁指尖使劲压了压他的眉心,“为君当仁。”

    星月的光辉从镂花的格窗中照射下来,屋阁沐浴在清辉之下,贺景恒望着妻子玉白的脸蛋,叹了一声,佯装无可奈何,“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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