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予渊回到房间时，太子正在房中喝茶。

    “兄长！”凌予渊行礼道。

    太子放下茶杯，调侃道：“你那个心肝宝贝安顿好了？”

    凌予渊没有接话，而是问：“不知兄长有何事吩咐？”

    太子立刻面露严肃之色，对门外道：“进来吧。”

    门外进来两个人，下跪行礼：“参见太子殿下、瑾王殿下。”

    “免礼，起来说话。”

    凌予渊一眼就认出了两人，“李飞你们到了？”另一个人凌予渊也认识，是东宫护卫副统领杨时，也算是太子的心腹。

    李飞恭敬回答：“回殿下，半个时辰前刚刚赶到。”

    凌予渊拍着下属的肩说，“让你一个人去送信，恐怕也是危险万分，辛苦了。”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的心腹经过连续的战争和朝堂斗争，就剩下这一个了。

    “属下幸不负殿下所托。听闻殿下受了伤，属下原本是要跟着太子殿下一路来寻的。殿下无事便好，殿下的伤势不知道如何了？”李飞有些激动地说。

    “行了，你们两主仆一会儿再叙旧，你先坐下，看看这个。”说着太子递给他一封书信。

    凌予渊在兄长下手坐下，结果书信打开看了，顿时眉头皱在了一起，怒道：“他们动作倒是够快的，居然敢射杀赵闯。”

    杨时和李飞赶紧跪下请罪，“赵闯原本已经被缉拿押解在队伍后方，那伙贼人大概有两三百，初时来势汹汹，直奔太子殿下的铜辇，徐将军和属下等都没想到居然有人趁此机会射杀赵闯，一时护卫不力，让贼人得了手。殿下恕罪！”

    “起来吧，这事也怪不到你们，”太子面无表情地说，“恐怕赵闯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他主子手里，毕竟四弟的贤明举国皆知。”

    “卖主求荣之人死了就死了，不过如今倒是死无对证了。佯攻的贼人没有一个活口，其他刺杀的贼人也咬紧牙关不开口，这一路上的刺杀想跟瑞王扯上关系怕是难于登天。”凌予渊说道。

    太子扶了扶自己的衣服，说：“赵闯就算活着也应该有把柄在瑞王手里，大概也是会死扛不说。孤要是硬逼着他承认是被瑞王买通了来透露孤的行踪，以便刺客行刺，恐怕也会被瑞王反咬一口，说孤是栽赃嫁祸。所以，死了就死了吧。”

    凌予渊眉头皱得更紧，“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瑞王倒是修炼得如此有城府，全然不似萧贵妃那般恣意张扬。兄长，这回都城的路还长着，也不知道有多少刺客埋伏，必得小心行事。”

    “放心，如今杨时和李飞已经带着东宫护卫来了，徐将军也不日就到，那点子刺客成不了气候。”太子笑了笑安慰他，然后又转身对两个下属道：“你们赶路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是。”李飞本来还想问问自己殿下的伤，但也只能听命退下。

    “刺杀之事我已经写了折子递给父皇，父皇朱批的意思是既然有徐将军护卫，还是要以民生大局为重，一路上务必完成勘察河工之事。”

    “想来萧贵妃和瑞王没少给父皇吹风，不然东宫遇刺如此大事，应该立即返回都城才是。”凌予渊愤慨地说。

    太子倒是想得开，“父皇自然有父皇的考虑，河工的确是关系民生的大事。”

    “什么考虑，不过是想易储又有诸多忌惮。虽然我早就知道他是个连亲子性命也能随意舍弃之人，但没想到这么多年兄长辅佐朝政、孝敬体贴，竟然他还能如此冷心冷性，一点父子之情也不念。”

    “行啦，不能妄议主上，他是我们的父亲，也是这天下之主，一时被小人蒙蔽也是有的，但也算还想着天下百姓，对你也没想赶尽杀绝，这次你擅离都城之事因事出有因，他已答应不再多加惩处。”

    “兄长也不必为我求情得罪父皇，大不了继续罚我去戍守边关，反正也习惯了。”凌予渊知道擅离都城是大罪，父皇绝不会轻易饶恕自己，如今轻轻揭过，恐怕兄长没有少为自己求情。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地说：“十二年前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只能看着你被送到舅舅军中效力，如今你既然回来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为兄身边，战场凶险，这些年我一直为你和舅舅担心。”

    “兄长！”凌予渊有些哽咽。

    “行了，你先休息吧，虽然你的腿伤势好了些，但也不能大意，接下来的日子又要劳烦你跟着我四处奔走，辛苦你了。”

    凌予渊看着兄长，认真地说：“兄长何出此言！对我来说，这世间只有兄长和我相依为命了，便是死我也要保护兄长安全。”

    “傻弟弟，早些休息吧。”太子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走了。

    凌予渊看着兄长的背影，攥紧了拳头，良久才转身去休息。

    躺在床上，他又想起了旧事。生母原本是普通的宫人，皇帝陛下喝多了宠幸了一回便抛到了脑后，谁想却有了身孕，皇帝勉强给了生母一个才人位份便不再过问。

    凌予渊出身时，萧贵妃已经接连为皇帝诞下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三千宠爱在一身。若不是皇后母家高贵，其兄长乃是闻名天下的风雷军统领，恐怕皇后之位、太子之位早就已经成了萧贵妃母子囊中之物。

    凌予渊自小便与母亲生活在小小的望月殿中，虽有皇后和太子兄长照拂，也常受萧贵妃手底下人的难堪。五岁那年母亲突发疾病去世，是兄长亲自去望月殿将他接到皇后的长乐宫，从此由皇后抚养。

    他记得母亲是一个不善言辞，但很喜欢笑的人，皇后则是温柔贤淑，既像冬日的暖阳一样让人觉得温暖，又像夏日的清风一样让人觉得舒适。可惜，这个端庄大度的女子也英年早逝，只留下太子和自己在孤寂又阴暗的宫中生活，虽不至于缺衣少食，但也少不了萧贵妃的刁难。每次有什么事情兄长都会冲在他的前头，替他挡下一切的惩罚和责备。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跟兄长在宫中相互扶持，慢慢长大。

    凌予渊十岁时，三皇子突然得病夭折。萧贵妃一口咬定三皇子是被他克死的，要他陪葬。他读过“虎毒不食子”，以为那个凉薄的父皇如何也不会真的要自己殉葬，直到他看到那个男人真的拿起剑向自己砍来，身边的宫人想阻拦，都被杀了，眼看剑就在自己头顶，兄长扑在了自己身上。

    这场闹剧最终是由舅父出面求情，将他接到了军中抚养，才平息下来。从此，他也与兄长异地而居，只能靠书信往来，偶尔有军务回都城，也只能匆匆见上一面。

    “兄长，现在该我保护你了！”凌予渊心中暗自发誓。